纸条被打开后,周围就炸开了锅。
除了本组的男成员们,别人都洋溢着幸灾乐祸的快活气息,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周年庆还有多少天。
“为什么箱子里还有这种新花活?谁放进去的纸条?好好奖励一下!”
“卧槽,十万火急!谁飞奔去通知Shimmer这个好消息?”
“包在我身上了,这就带着喇叭去他耳边恶魔低语。”
林秋宿盯着上面的两个字,久久无法接受,企图说服大家,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然而他还是太单纯了,外面的世界混乱又邪恶,看到林秋宿一脸可怜巴巴,只会起哄得更热闹。
“宝,当然可以继续抽啊,趁热打铁选一选,你们是穿水手服还是女仆装。”
“对啊对啊赶紧的谁去做一个线上抽签随机链接?麻烦暗改下概率,我要看lolita小洋裙谢谢。”
林秋宿想不到实习期间的最大滑铁卢,不是哪次调试程序把Gas卡崩,而是给自己组带来了那么大的噩运。
这回连纪弥都救不了他,看到要女装之后,立即在OA上搜索起了离职流程。
林秋宿:?
自己要失去导师了?
“纪老师,离职交接至少要一个月,你跑的时候周年庆已经过了吧?”他抓住重点。
纪弥的眼睛里失去了高光:“鸿拟能不能马上倒闭啊?”
“挺难,靠《燎夜》一家的流水就能养它再好活几年。”方月掐灭了他的奢望。
她跃跃欲试道:“你俩还是准备挑裙子吧,我给你们参谋一下?这边比较推荐水手服搭个过膝袜。”
这个消息传到大群里,不少人在问是真是假,得知童叟无欺之后,表示Shimmer招了林秋宿是大家的福气。
现在压力来到了沈光意身上,领导不愧是领导,此刻表情非常镇定。
“谁说林秋宿是我们组的实习生?”沈光意嘴硬,“只是和我们坐一排而已,课题团队里没写他的名字。”
方月瞧着他装不熟,大开眼界。
她感叹:“牛逼啊,为了一点点无关紧要的形象包袱,都开始进军演艺圈了吗?”
“这样真的好么,我记得他的直系主管是你吧?”纪弥也扯了扯嘴角。
林秋宿小心翼翼地打听:“现在转组还来得及吗?”
前些天经常有别的组过来挖墙脚,询问林秋宿忙不忙,要不要来自己这边干活,还有甜品和果汁招待。
此一时彼一时,听到他这句话,之前给林秋宿投喂了小蛋糕的某主管连忙摆手。
“为了大家的眼部健康,两百斤的我出于道义,不能接受这个反串。”他拒绝。
林秋宿:“。”
“小秋真不是这个组的,我说的是事实,你们刷新下内网就知道了。”沈光意道。
在众人热烈讨论之际,他已经偷偷摸摸登陆内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调整了林秋宿的人员归属。
一般主管没有这种能力,若有变动需要层层审批。
但沈光意之所以被当做整个中心的二把手,比另外主管的地位更高,就是因为部门的架构变动和资金审批。
两个模块全部由他管理,实权相当于总监级别。
平时大家接触得多的只有申请资金,并且技术中心很少有人事调配,几乎忘了沈光意还掌握着这个权限。
根本想不到,他难得用了一次,居然是对新人做出操作……
把林秋宿挂在了大总监的底下??!
“林副总。”方月刷新完,扭头拍马屁。
林秋宿也刷新完了,在页面的架构图里,自己就在事业群总监的下面。
光看位置,和一众高管平行。
再看头衔,明明白白写着实习。
有同事哭笑不得:“你把他改到那里去,敢情是苗总和小秋一个组是吧?问过苗总的意见了没?”
“苗总看着园区里那些女装大佬,想放飞自我很久了,我这是成全他。”沈光意出卖道。
他再拍了拍林秋宿的肩膀,说:“林副总,过了周年庆再把你调回来。”
林秋宿:“。”
他不可思议地向纪弥确认:“这个组不是同甘共苦的吗?!”
“抱歉,难得跟你画个饼,不小心就破了。”纪弥一改刚才的隐隐崩溃,语气也轻快起来。
他说:“其实我比较建议女仆装,又能算作小洋裙,又能穿过膝袜,不是正好吗?”
“都可以诶,小秋穿什么都很漂亮。”方月雀跃地回答,“到时候我可以帮忙化妆!”
整层楼氛围很是欢快,这里往常比较安静,连带着变得轻松。
得知有人抽中女装,群里跟着队形发过一排“卧槽”,线下交头接耳地议论。
又有人特意散步过来,看了眼林秋宿长什么样,转头继续发“卧槽,之前没见过,原来新人这么好看”。
把[女装]放进箱子里本意只是整蛊,由于林秋宿外貌漂亮,这件事在别人眼里多了几分期待。
而话题的当事人对此很是抗拒,不禁走上了导师的老路。
林秋宿默默输入工号,验证网络环境,打开加密内网,研究起了实习生的离职流程。
发现这里交接至少需要三个星期以后,他发愁地蹙起眉头。
下班后吃着谢屿给自己买的灌汤包,他也耷拉着脑袋,心事沉沉地不怎么讲话。
技术中心和《燎夜》组离得远,八卦没有传到那边去,谢屿以为他工作受挫,询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有。”林秋宿嘀咕。
谢屿说:“感觉你心情不好,加班太累了吗?”
“唔,有点。”林秋宿咬着热腾腾的面皮,含糊不清地应声。
其实他的情绪说不上糟糕,愿赌服输,也没被恶意捉弄。
消化完信息量后,不再惦记着逃避,除了对自己运气感到郁闷外,就是觉得非常羞耻。
再想到谢屿有可能会看到这个场景,他更加难为情了,无法想象对方该是什么表情。
他已经暗落落开始盘算,那天该怎么支开对方。
“话说我想下周三给我哥那套公寓约清洁,要不你去帮忙盯一下?”林秋宿问。
谢屿道:“让我家保姆阿姨去吧,也不用看着了。”
林秋宿抿了抿嘴,又说:“那天你忙不忙啊?我哥还让我有空去看房,你先替我去瞧瞧?”
林观清准备买那两套别墅,需要弟弟再去看一眼,等他下次来这里出差就顺带签购买协议了。
谢屿不是很好骗,敏锐地问:“周年庆你们那里搞什么?不想被我知道?”
林秋宿磨磨蹭蹭地说:“沈光意抽的是用唢呐吹《好日子》。”
谢屿嗤笑:“他手气怎么回事,也就差轮到换装cosplay这种东西了。”
林秋宿比沈光意还要非酋:“。”
“你们呢?”他试探。
谢屿道:“我们每年都是音频部抢着要上台,成全他们的摇滚梦想。”
不比他们那里活跃,技术中心都是一些内向人格,平时交流还好,上台展示够呛。
林秋宿叹了口气,心想,跑路去海外工作室倒是不错,天高皇帝远,都没有人要求林观清他们参加任何活动。
“累的话,早一点休息?明天可以早起五分钟。”谢屿道。
自打林秋宿搬来这里,两个人一起上下班,谢屿配合林秋宿那边的上班时间,比平时早了半小时。
那时候正好是车流高峰期,周围几家互联网公司都是这个点考勤,十字路口拥挤得水泄不通。
已经有好几次,林秋宿滞留在路中间,险些赶不上趟,急急忙忙从副驾驶座下去,跑着进园区打卡。
林秋宿道:“我觉得你的交通工具有很大问题,每天早上开进停车场要半小时,我跑步上班也差不多这么多时间。”
“确实,这里缺个停机坪,不然可以不用堵车了。”谢屿散漫地点点头。
林秋宿:“……”
他想说可以买两辆电动平衡车一起上班,又觉得不太方便。
园区内没有地方可以存放,放去门卫室也给保安添麻烦,搁自己手上的话每天还得费劲带到工位去。
于是他打消了购物念头,提前洗漱上床,盖上被子就闭眼。
因为睡得着,林秋宿醒得也很早。
他伸着懒腰翻了个身,发现还没到早晨九点一刻,身边的谢屿居然没了踪影。
什么时候走掉的?怎么没有和自己讲?
林秋宿怔了怔,继而打开手机,确认自己没收到任何留言。
公司大群里也没风险报错,所以谢屿不该是去解决什么紧急公事。
林秋宿揉了揉眼睛,没有了睡意,但也不急着问对方的去向,起床做起了早餐。
随后,他刚煮完两杯豆浆,听到了谢屿推开家门的声音。
继而倚着厨房门框一看,对方手上拎着两盒虾仁烧卖和鸡蛋饼,热气将塑料袋蒙上了层白雾。
“你去买早饭了?”林秋宿端出杯子,“正好,我准备了豆浆。”
谢屿道:“我去把车改装了一下,看到摊位旁边有早餐店,顺带买了回来。”
碍着夏季炎热,他的额头难免出了些汗。
他把早餐放到桌上后,脱下T恤将其放进洗衣机,一边准备进浴室冲凉,一边不忘和林秋宿解释。
“走的时候看你睡得真香,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回来,就没打扰你。”
林秋宿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要改装车子,追着问了一嘴,然后谢屿说下楼就会知道。
待到之后一看,林秋宿恍然大悟,自己男朋友说的车并不是四个轮子。
而是两个人刚认识时,谢屿为了避免道路拥堵,总是骑着去上班的山地自行车。
昔日里个性强烈的山地车被加装了后座,风格陡然变得温驯,好像野犬被套上了带有铭牌的项圈。
一番改装让林秋宿联想到高中时期,很多男同学也骑自行车,并且纷纷加了后座,方便载上喜欢的人。
当时他还和谢屿提过这种现象,记得对方对此嗤之以鼻,表示没有意思。
“我怎么记得有个人之前说,这车加了后座就会变得不酷?”林秋宿笑着问。
谢屿道:“能让男朋友及时打卡,还不用辛苦他早起,特别酷的好不好?”
他还朝林秋宿做了个绅士礼,邀请着说:“走吧,带你兜风。”
这次两人没再卡在车流里动弹不得,只是他们如此上班,好像把人物和关系宣之于众。
林秋宿不想那么高调、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被制作人接送,特意早一个路口下车,慢吞吞走过去也时间充裕。
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他拍了张资源包正在更新的照片。
他给谢屿发去消息:[我开工了!]
谢屿:[我也是,等会儿见。]
因为唐律然在谈话后很快离职,项目最近压力比较大。
程度倒没有影响到正常运转,远远低于林观清突然出差那一阵的兵荒马乱,组里能够应付得过来。
谢屿其实大可以拖着唐律然,让人把事情干完了再走。
可他不屑于那么做,懒得和人反复周旋,那人也不配被自己这么当回事。
在主策划调岗这么几天后,依旧有人悄悄来打听,是不是谢屿把话说得太重?
谢屿很无辜,他不过就事论事而已。
唐律然本事不够,又消极怠工,自己身为给他发工资的项目老板,有问题还不能给人指出来?
放眼两人共事的这段时间,谢屿也自认仁至义尽,给足了耐心和帮助。
只是唐律然当过太久老油条,喜欢了浑水摸鱼和被吹捧,接受不了被年轻的后辈评价。
据说他调离后还打了申请,说这一年太疲惫了,要休整一段时间。
对此,谢屿更觉得好笑。
他的年龄和性格在公司里不是秘密,唐律然受不了被他管束,怎么还千方百计进来?
难不成原本是准备反过来教自己做开发?
谢屿面对别人的询问,统一回复:[没有啊,我只是和他语重心长地聊了聊,爱骗钱可以考虑去东南亚,而不是游戏圈/黄豆流汗]看到这条的同行们:“…………”
转眼到了周年庆,谢屿专注于版本迭代,差点忘了这么一茬。
直到他下午参加会议,看到事业群的总监穿了女装。
在其他人的调侃和打趣中,谢屿飞速移开目光,挑了个空位低头玩手机,当场就恨不得自己瞎了。
“苗总,你这衣服版型不对啊,把你啤酒肚都显出来了。”有经理说。
总监穿了一身宽松的白裙子,头顶还带了个光圈道具,背后是个羽毛翅膀。
他已经过了四十五岁,不过长期待在互联网行业,心态包容开放,也非常满意自己今天惊呆众人的出场装扮。
他开心地回答:“我和别的同学出一对,他是小恶魔,我是老天使。”
“哪个啊?我认识不?”
“新来的一个男生,不是你们部门的人,你铁定不认识。”
说完,总监四处打量:“Island怎么缩到角落去了啊?”
“我年纪上去了,审美比较保守。”谢屿恍惚道,“受到了一些冲击。”
他嘴上尽显对女装的抵触心理,开完会议,回到自己那层楼,看到苏应钟在收拾道具间,又忍不住顿步。
“为什么我们这里会出现水手服?”谢屿匪夷所思。
苏应钟说:“之前打算设计一套主题外观,就买来想参考,但这条裙子刚到货,思路就作废了。”
他耸了耸肩膀:“我正准备扔掉呢。”
放在之前看到这个场景,谢屿肯定毫不停留地路过,然而刚看过别人穿女装,就忍不住想象……
感觉换成林秋宿的话应该挺好看。
“我帮你扔吧。”他鬼迷心窍道。
苏应钟:?
不是吧,老板,你摸着良心做保证,你真的会扔吗?
大概是察觉到了苏应钟的迟疑,又担心自己会被误以为是变态而报警,谢屿做出了一些挽回。
他一本正经地找借口:“我家里缺抹布,不要浪费布料。”
苏应钟挣扎道:“可是……”
“买裙子的钱走了报销吧?”谢屿问。
既然是在这里用了公款,相当于他在出钱。
苏应钟一听,立即把那两块布料往谢屿手上一塞,并嗤之以鼻地评价:“你最好是拿来擦地。”
谢屿轻松得逞,把裙子装回了刚拆开的袋子,拎去了自己工位。
随后,他去内部的咖啡店买了一杯冰美式,又给林秋宿捎了一杯果茶,准备送到对方的工位去。
走进技术中心时,谢屿就觉得里面吵得不对劲,根本不是那群人以往的风格。
随后他再一走进去,就看到有人拿着浆果道具撒腿狂奔,好像在玩一种藏道具和找道具的游戏。
那人瞧见谢屿以后仿佛遇到救星,把浆果往青年身上一藏,郑重说了句:“兄弟,麻烦捂严实了!”
紧接着,谢屿听到林秋宿抓狂的声音。
“我都找出东西了,没抓到人而已!”林秋宿说,“再给我十分钟!”
“快点快点,赌约最后十分钟,不然派你去唱歌啦!”有女生催促。
谢屿循着交谈的动静走过去,便看到熟悉的身影。
虽然装扮与往常截然不同,甚至是性别颠倒,但自己光看轮廓就能认出来……
那是自己的恋爱对象。
林秋宿穿了一身黑色皮质洋装,假发上戴着恶魔的红色犄角,背后还拖有一条尖端成三角形的尾巴。
蕾丝裙摆的高度正好到膝盖上面一拳,露出来的小腿线条笔直,被白色过膝袜紧紧包裹住。
因为不习惯穿高跟小皮鞋,林秋宿走得摇摇晃晃,转身看到谢屿时,还险些跌了一个趔趄。
林秋宿堪堪扶住桌沿,又抬起头来,与谢屿四目相对。
今天他被方月化了淡妆,刷了层睫毛,又打上颜色很浅的腮红,白皙皮肤扑了些粉。
配上公主切的假发,没人会觉得画面搞怪,只会惊叹少年的纤细与美丽。
澄澈又明亮的狐狸眼闪烁过惊讶,不过很快就变成了狡黠。
林秋宿稳住重心后,几乎是要扑到了谢屿身上,仿佛在拥抱自己既定的战利品。
“靠,Island快跑!你手边就是休息室,快把门锁上,拖过这十分钟!”有人支招。
谢屿没完全反应过来,怕林秋宿不当心摔倒,还特意留在原地多看了几眼,继而打开了公共休息室的门。
就在他低下头握住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一票惊呼,继而谢屿感觉到自己被勾住了肩膀。
在原地拉拉扯扯更容易被拖延时间,这么杵着也对自己的搜寻不利,林秋宿干脆将谢屿推进了休息室。
“我没看错吧,林秋宿不认识他旁边的人是谁吗?!”
“他刚才是不是推了Island一把啊?动作太特么快了,我都没看清楚。”
“没推,他用的是拽!朋友们 小秋把Island直接拽进屋了……”
他们想过去捣乱 一股脑地围了上去 计划着拖住林秋宿的进度
但推了推开门却发现不行。
操 林秋宿把门锁住了?!!
于是有人敲了敲门 企图分散林秋宿的注意力。
只是这动静在屋内响起时 与那人想的不同 根本没有被注意。
谢屿往后栽倒在宽大的沙发上 没能再站起来 便被林秋宿跨坐在身前。
林秋宿一边舔过涂了唇蜜的嘴角 一边摸过谢屿身上的口袋 可惜没有顺利找到道具。
他垂着眼睫问:“被你藏在哪里了呀?”
两个人靠得太近 谢屿鼻尖微动 就闻到林秋宿这里传来的化妆品香气。
他好奇:“那个浆果很重要?”
“是的 请你认清形势 立即乖乖交出来。”林秋宿说 “外面那群人没办法把你救出去。”
谢屿勾起嘴角 看上去也正好没打算求救。
“想要得到配合 不应该用自己的东西做同等交换吗 小林同学怎么空着手?”他摸着林秋宿身后垂落的小尾巴。
他说:“那岂不是只能靠诱惑别人来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