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幸 作品

第 114 章 一次生病1

国内的流行风向换代极快,一款移动游戏能平平安安活过三年,已经是行业里的厉害角色。

如果这时候,它的日活数据依旧热闹,流水可以时不时排名登顶,那么放眼整个圈子也找不到多少竞品。

没有从业人员不想挤进这样的项目,简历上如果能加上一笔相关经历,职业生涯如同原地飞升。

而在项目内,也多的是员工被其他厂商挖走。

游戏业稳定性不强,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流动,有人为了更多的工资,有人为了更高的职位,也有人就是厌倦于固定的环境,想要去尝试新机会。

对于《燎夜》来说,主策划都已经换过两次,经历过这种大风大浪,大家不再会被人事变动给吓到。

直到公司里隐约有风声,说《燎夜》的制作人Island要跳槽。

并且这个消息不是全然没有凭据。

因为这段时间门,谢屿请了十多天的长假,没交代行程,没解释理由,行为极其反常,颇有准备内退的架势。

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猜测,随后一传十十传百。

从项目组飘到食堂,再从食堂飞去技术中台,落到林秋宿耳朵里的时候,传言已经变成了:

Island不满于项目组每周一次版本日,每季一次里程碑,并且在这期间门,隔三差五加班到半夜。

恶劣的工作环境之下,他被迫和同一栋楼的男朋友过上了有时差的生活,对于恋爱脑来说这实在太过残忍……

于是Island决定原地辞职,怒当家庭主夫!

林秋宿:???

别说家庭主夫了,他男朋友最近甚至不在家啊?!

“小秋,虽然这个说辞听上去挺离谱,但你有没有觉得,它带着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合理?”

坐在他旁边的方月如是问,甚至觉得谢屿如果真干出这件事,可能也没有太奇怪,

不止是她一个人,很多同事的反应也差不多,听完就陷入了沉默。

他们没敢质疑,万一Island真就这样呢?

林秋宿咬着吸管眨了眨眼,内心感到荒谬,诧异地否认。

“当然不可能啊,Island这种事业狂,你让他推掉工作?那他第一天就要闲不住了!”

方月说:“哇哦——所以你对象一声不吭,消失在这个园区整整半个月,是干什么去了?”

林秋宿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探亲哦。”

如今他在读大三,刚申上交流项目,跑学校递交了一堆个人材料,又匆匆回到公司。

他坐下没多久,喝完几口果汁,便继续握起笔,写自己的课外作业。

方月凑近了去看作业题目,很好,毕业多年完全看不懂。

也就没办法指导对方,以利于八卦套话。

她继续原本话题:“真的假的,半个月诶?”

话音落下,她再压低了声音。

“其实《燎夜》也上线挺久了,像Island这种野心家,如果要跳槽更上一层楼的话,其实大家都能理解。”

林秋宿说:“确实有不少公司跟他出过价,有的承诺会给总裁头衔,但他都没考虑。”

大公司业务线很多,职级架构复杂,有集团总裁,也有全球移动业务发展总裁,听上去十分大牌。

不过谢屿对这种不太在乎,鸿拟给他的自主权限极高,远比一个头衔管用。

如果他真想过一把当大领导的瘾,完全可以直接回家,继承他爸董事长的座椅。

砸钱砸资源砸权力,对谢屿来说统统没用,他生来不欠缺这些东西,简直就是HR和猎头们啃不下的硬骨头。

林秋宿进而解释:“有些公司的诚意是够,但开发氛围都没鸿拟好,很难做出东西来。”

不像其他功能性产品,能快速做出竞品,互相打擂台,做这一行很看所谓的“游戏血统”。

比如鸿拟完善的校招体系,经过长年的砸钱砸时间门砸机会,已经搭建出规范的新人培养流程。

他们一届又一届地带出游戏开发者,直到后辈变成前辈,前辈变成大佬,内部有极其浓厚的氛围。

但有些互联网巨头没有这些积累,光是砸钱很难有气候。

就像依瓢画葫芦拼凑起来的车,即便将零件拆开,个个都品质不错,但开起来没几步就会散架。

之后推出来的成品,只能说晚节不保,谢屿丢不起这个脸。

“卧槽,他居然能拒绝金钱的诱惑?”方月打趣,“你是不是聘礼没跟他要够?”

林秋宿也开玩笑:“我和他之间门还是别那么分,否则我家回礼的时候,只能把Clear卖出去了。”

方月听完哈哈大笑,搞得纪弥转过头来,望了他们一眼。

他注意到林秋宿在写作业,倒是过来教了几句,再问工作台上的单子需不需要延后一些。

这个星期因为学校那边事情多,林秋宿过得很忙,已经连续三天来回跑。

而且纪弥发现,自己的小徒弟加班到很晚。

有次自己凌晨三点醒来,迷迷糊糊打开SVN系统,还能看到林秋宿新鲜热乎的上传记录。

饶是林秋宿如此努力,这周的单子里有好几个问题耗时耗力,目前还没有处理完。

“不用,有几个可以用自动化跑出来,用辅助工具的话很快。”林秋宿说,“我在截单前可以做完。”

纪弥说:“来不及的话你直接改目标日期,不需要跟我报告。”

讲完,他补充:“延单率高点不要紧,我没问题,你稍微注意点作息吧,别Island一不在,你就通宵工作。”

林秋宿很乖巧地点头了,之后快到午饭时间门,又在群里问最近有没有好吃的新外卖。

方月:[小小年纪整天吃什么外卖?花半小时去趟食堂,耽误不了你干活。]

林秋宿:[有一部分作业在下午三点前要交,我在争分夺秒。]

林秋宿:[笔尖写到冒火.jpg]

方月:[那咱们点炸□□,正好我已经坚持减肥三天了,奖励自己一顿。]

随后,她发了拼单,外卖送到门口,是林秋宿下去拿。

路上他收到谢屿的来电,对方问他有没有吃中饭。

林秋宿表示正要吃,又问谢屿那边怎么样。

实际上,谢屿这趟算是出差,和探亲不搭边。

《燎夜》已经步入了稳定的长线运营期,他不打算止步于此,准备另外做新项目。

因为上面的支持力度很大,也一向对他有信心,所以他有了头绪后,自行去调研和组建新团队。

由于这事处在高度保密阶段,以防被竞业公司干扰,他的行程除了几个核心人员之外,暂时无法对外透露。

林秋宿哭笑不得地说:“对了,现在公司里说你告别职场、回归家庭了,你有什么感想吗?”

谢屿嗤笑:“老婆比我还爱奋斗,我回到家独守空房?”

林秋宿:“。”

两个人没有聊多久,他拿到炸鸡后,回到写字楼里,将中饭暂时放到一边,先开始赶作业。

这点剩下的作业量没有很多,如果想草草完成,花上十多分钟就已经足够。

可林秋宿的自我要求极高,发现离作业截止时间门还有一会,就开始完善里面的解题步骤。

然后在截止之前半小时,他将作业扫描上传,这才发现自己中饭没吃。

这会儿炸鸡和年糕已经凉掉了,放去微波炉里转了几圈,尝了一口风味实在欠佳。

以前,林秋宿是个不挑食的人,初高中固定去食堂,在叔叔婶婶家更是有什么吃什么。

但不知不觉,他被谢屿惯得娇气起来。

鸡肉口感差了不愿意吃,年糕嚼起来太硬了也不愿意吃。

不光是如此,小林同学挑剔之余,保持着不浪费食物的优秀美德,看到这些剩下来,会默默地心疼。

如果这时候谢屿在场,刚从微波炉端出来的外卖就会进他肚子里,继而再准备一份新的餐食。

可惜现在只有林秋宿一个人。

他硬着头皮又吃了几口,干脆放到旁边,打开工作台开始做事。

赶在截单之前,林秋宿熬了个通宵,堪堪上交验收。

之后他片刻没休息,赶回F大参加了两场考试。

傅迟诧异:“鸿拟是血汗工厂吗?你有没有照过镜子,为什么脸色这么白?”

林秋宿摇了摇头:“等到考完试,我睡一觉就好。”

虽然他大多数时间门住在谢屿家,但在宿舍留了一间门床位,有时候会去那里休息。

以往他觉得疲惫,都是倒头睡上十多个小时,就能迅速恢复活力。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他撩开眼帘还是嫌累。

并且,他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一时间门迷迷糊糊,心想,谢屿家怎么变成这样了?

来不及冒出答案,林秋宿先是打了个激灵。

他睡觉偶尔蹬被子,以前会被谢屿严严实实裹回去,这时候自己半个身子都在棉被之外。

因此林秋宿感觉有些冷,下意识往谢屿平时躺的地方蹭。

这次他没缩进温暖的怀抱里,而是蹭到了冰冰凉凉的墙壁,不禁微微发颤,逐渐清醒了过来。

“你要不要多歇一会?”傅迟问,“看上去还是精神不太好,在床上躺躺吧。”

他帮林秋宿泡了桶红烧牛肉面,待到差不多煮开了,喊人起来吃东西。

林秋宿捧住碗,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傅迟皱眉:“你的嗓子听上去也不对劲。”

继而他问:“要找谢屿么,还是找林观清?让人带你去医院看一下?”

“可能是天气又突然降温,我外套不够厚,被冻到了。”林秋宿解释,“今晚我多盖一床被子捂捂。”推拒完,林秋宿再笑起来:“我又不挂儿科,还需要他们陪同吗?真有事情会自己及时去看的。”

傅迟说:“就凭温度低了你不会主动加外套,挂儿科也差不多。”

林秋宿吃着面条,含糊地说:“我感觉凑合能穿,也没那么冷!”

两个人一边说话,傅迟一边找出体温计,按住林秋宿测了下,确定没有发烧。

他松了口气,眉头却没舒展。

“以前我看谢屿那副大少爷样子,以为你得多照顾他,没想到他不在,你在我面前过得一团糟。”

林秋宿抬起头来:“唔?”

傅迟对谢屿的评价没什么错,以往谢屿不食人间门烟火,除了工作再没其他。

可与他在一起后,谢屿这方面改变了许多,其实是对方更照顾自己。

那些细心呵护渗入在日常的点点滴滴,比如雨天在玄关处多放一把雨伞,以及车内总是备有一袋面包。

平时也许并不能强烈地注意到,但当谢屿临时离开,便让林秋宿在不经意间门愣神。

……原来谢屿已经这么重要了。

在分开的时候,谢屿带走的明明是一只行李箱,却让他有种一部分灵魂也被随之抽离的空洞感。

林秋宿垂下眼睫,咬断了方便面,没有否认傅迟的说辞。

他说:“是不太好。”

其实他的日程整体算是有条不紊,实习和学业上没有失误,生活里也没有发生波折。

但,确实是不太好。

林秋宿的思念堆叠起来,如潮涨一般,快要把他自己淹没。

·

难以相信自己居然如此黏人,林秋宿有些忧郁地接受了现实,决定让事业转移走自己的注意力。

下午公司有一场内部的物理引擎讲座,他打算参加,预约了一辆网约车到校门口。

怕自己脑袋昏沉,林秋宿出发前,特意嚼了一颗薄荷糖。

然后他一打开寝室门就后悔了。

阴天外加风大,这个四月的午后好似初冬,被风灌进脖子时,骨头都跟着刺疼。

嘴里含着的薄荷糖也自带一股凉意,林秋宿怀疑自己会变成冰渣子。

他小跑着坐上车,去园区报告厅的途中,又被大风刮了一路。

饶是再健康的身体,都扛不住被这样折腾。

当天他甚至多加了一会班,这才孤零零地回到谢屿家,浑身发酸发软。

想喝温水,想开暖空调,想泡热水澡……

林秋宿眼前晕眩,虚弱地靠在墙上,这么琢磨完,却沮丧地垂着脑袋。

他发现这些都不是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

[你男朋友好像身体不舒服?]

苏应钟通风报信,道:[今天有个讲座,林秋宿去了,看起来不太对劲。]

发完这句,本该在忙碌的谢屿几乎是秒回。

谢屿问:[?]

苏应钟:[最近技术中台的延单率有点高,季会上刚被批评过,那边似乎最近为了指标,加班很厉害,估计他也有一份。]

苏应钟:[你知道今天沪市才几度么?]

他发送一张天气截图,再说:[夸张点的都穿羽绒服了,你的秋一件卫衣一件外套一生酷盖。]

这么讲完,他怕谢屿太担心,找补了几句。

[还好报告厅里够暖和,大楼里也一直开着恒温,倒是没那么严重,就是他看着有些蔫巴巴。]

苏应钟为此发了一张“流泪猫猫头”过去,以示林秋宿的状态。

他建议谢屿尽早返程,谢屿则说自己已经在出站口。

按照原本的规划,谢屿应该还要在外三天,突然得知他居然已经在沪市,苏应钟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这趟不顺利?”他语音询问。

谢屿道:“很顺利,把事情提前做完了。”

苏应钟匪夷所思:“你奔向新项目的动力那么足?”

“没,也还好。”谢屿淡淡地应声,“就是想老婆。”

苏应钟:“……”

谢屿语气稀松寻常,没有解释太多。

其实他本来的行程足够满满当当,为能早点回来,付出了许多辛苦。

幸好回来了。

尽管苏应钟说林秋宿看起来精神不振,没有别的问题,但谢屿悬着一颗心。

被司机直接接送到家,谢屿怕林秋宿已经入睡,特意放轻了动作。

开门时心里急切,举止却硬生生地保持和缓。

屋内一片漆黑,唯有厨房开了盏小灯,桌面收拾得整洁干净,放了一壶热水,乍看就和无数个安宁的夜晚相同。

主卧里的恋人对入门动静没有给出回应,谢屿却始终小心,摸着黑往里面走。

“小秋?”他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

床头柜上摆了一板药片,已经缺了三粒,旁边摆了半杯水,杯子还和谢屿的是情侣款。

谢屿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再度温声开口。

“我回来了,你哪里难受?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林秋宿此刻团成了球,缩在被子里,连脑袋都没露出来。

棉被拱出一个弧度,随着少年的动作,幅度很小地摇了摇。

继而谢屿倾身摸了上去,怕林秋宿呼吸不畅,想去把人抱出来,却遇到了些阻力。

林秋宿闷在里面,努力地揪住被角,不肯让谢屿动。

“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呢?”他疑惑,“我没事的,只是有一点点发烧,你离我远点,小心被传染。”

谢屿说:“我怎么可能离你远点?你人怎么样了,让我看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林秋宿难得如此强硬,莫名其妙地和他对着干。

“不给看。”林秋宿小气地说。

他还用一种鼻音略重、稍显失落的语气,打发谢屿离开。

“今天你去次卧吧,我真的很怕传染你,你在的话我也睡不好。”

听到林秋宿这么反常的说辞,谢屿没再和他弯弯绕绕,直接掀开了棉被一角。

林秋宿发着高烧,没什么抵抗的力气,默默地抱住自己的膝盖。

他呼吸着涌进来的空气,苦恼又紧张地说:“你好讨厌啊,把我的被子盖过去,我冷。”

一片昏暗的光线里,他听到谢屿笑了声。

谢屿说:“林秋宿,可你的被子里面,不是有我好几件衣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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