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说。
这是接纳了景川侯曹震的建议。
准备彻查山西的各项记录。
“太……”
东郭荣被一连串事件,弄得有些懵,刚张嘴想要开口,身旁的马勇军却适时地挥了挥双臂。
手臂看似无心触到了东郭荣,恰巧阻止了即将出口的话语。
随即马勇军双手一拱。
“微臣遵命。”
东郭荣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同样抱拳答道:“臣遵命,若能有北巡户部同仁相助,筹备粮草一事,必定更加得心应手。”
太孙的指示,是要北巡户部人员,协助太原各仓库盘点清算,以备大军所需的11000石粮草。
而非明确表示要审查山西衙门的账目。
这番措辞让人难以反驳,也难以寻找纰漏,山西方面如何能够反对?
倘若真的拒绝了,岂不等于自行承认其财政存在问题?
而账目的混乱,是否意味着地方治理也有缺陷?
很明显,太孙跟朝廷,已经对山西产生了猜忌。
东郭荣的心中顿觉沉甸甸的。
如果一切相安无事的话。
太孙今天刚抵达太原,就不会出现这样多变故了。
他低下头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曹震。
对于这位的性格,他算是略知一二。
能担任布政使,除了要熟悉一方之地之外,更要对朝廷局势洞若观火,更何况出自淮右系且被视为朱元璋近臣之一的曹震。
虽然表面上粗犷豪放,但绝大多数武官,其实内心自有定见。
朱允熥眼神深邃,静静观察着眼前的山西道官员们。
这就是一场明里暗里的较量。
不远处小土坡上。
萧涵有些困惑地低语道:“怎么半天过去了,他们还不散?”
即便听不清谈话声,也看不清表情细节。
可朱允炆脸上却洋溢着难掩的激动。
那些官员停留的时间越久,就越证明这场无形对抗,多么紧张刺激。
他压低嗓音说了一句:“再等等看吧,估计还得一会儿才能结束。说不定今夜会有人失眠咯。”
萧涵抬起头,侧着颈项依偎在朱允炆肩上,眼波流转地望着他,疑惑道:“谁失眠?”
朱允炆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笑道:“自然是那些心怀叵测,却最终无计可施的人彻夜难眠。”
萧涵皱起了眉头。
在她眼里,朱允炆是世上最优秀的人。
有时候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单个词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就一头雾水了。
萧涵垂下头,眉头紧锁,轻轻叹了口气。
朱允炆低下头,凝视着半倚在他怀中的萧涵,“别着急,我告诉你吧。我想,允熥应该会带着兵马在北城扎营。他会派人入城联络,但他自己是不会进入太原的。”“北城?”
萧涵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随即又蹙起了眉头,“那岂不是离我们家很近?”
朱允炆不由一怔,开始回忆起最近几天与萧涵相处的情景,仔细检查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直到确认这一切没被萧涵发现,朱允炆才暗暗松了口气。
也许只是巧合吧。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然后继续说:“晋王叔马上要庆祝生日,允熥在北城外扎营,可能是为了方便前往晋王府拜访。”
为什么晋王会出现在朱允熥的北巡队伍中?
他又是什么时候离开太原的?
看到朱允熥身后的朱棡,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东郭荣等人心中不禁泛起了疑云,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朱棡这样做的目的。
他加入朱允熥的北巡队伍后,是否有与朱允熥商议过什么?
这让他们十分好奇。
这时,包明达从旁边走过来,躬身行礼说道:“太孙,各位大人,眼下是否可以进城了?太孙赶了这么远的路来到太原,请尽早安顿休息吧。”
这才是今日首要任务。
不管北巡队伍如何查核山西的账目,必须做的事情终归要做。
首要的是将朱允熥安全地带进太原城。
等他进城后,曹震率领的两卫兵力便只可守于城外,届时城里这些人还能翻出多大浪?
钟辰也赶紧接话:“山西都司已在城外布置好营寨,备妥了一切物资,只要太孙进城,我们立即把这些物资移交给景川侯。”
朱允熥叹了口气,面带微笑地扫视着在场几位官员:“山西方面能够如此周全地考虑大局,我十分欣慰,不过……”
他故意放慢尾音,引得众人无限好奇。
朱允熥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刘远与周豪,示意他们注意周围的羽林卫士兵。
他的脸色稍微显得为难:“你们可知我北巡带领羽林卫随行的原因?”
羽林卫直接隶属于皇上,与锦衣卫并列于亲军之中。
而锦衣卫除了是皇室安全的主要维护者之外,还肩负起侦查犯罪跟搜集情报等职责。
相较之下,羽林卫便完全以保护宫廷及帝王人身安全为主。
听罢这话,东郭荣等人的脸上,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情。
朱允熥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本宫爱梦游弑人,离京后不在军中,恐会招致不测之灾。只有待在军营内,才能安宁。”
“额……”
东郭荣等人顿时面色微变。
大明太孙也同曹操一般喜好梦中杀人?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新鲜事呀。
很明显,朱允熥并不信任他们。
因此才会借由说自己梦游,暗指如果他没有大兵守护的话,难以安眠。
久未发声的石伟毅补充说:“太孙,大营可暂设在太原北城。等粮草储备到位,且送抵营地后,便可迅速转移至下一目的地,不会影响行程。”
曹震随即接话:“汾河河岸靠近北方,正好可供建立营寨使用。该位置既便于取水,也不会阻碍主干道路通行。”
石伟毅与曹震两人如此一来,就彻底堵住了地方官员,请求留驻更多时日的机会。
朱允熥微微一笑:“突然想起三皇叔的王府也在北边。过几天您生辰,我刚好可从北部大营直接去府上恭贺。”
朱棡面上绽放出笑容,口中却连声推辞道:“一个生辰而已,不必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