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子……”俊美男人的眼神底闪过极端的愤恨和疯癫,“竟然敢算计我……”
聆月也是一身狼狈,她的一只脚还光着,刚才就是她着急忙慌之中把鞋踩飞了。
“仙人,他怎么会找、找到我们?”
聆月眼底都是惊慌,一介凡人,怎么可能破的了仙人的局呢?她根本不敢信。
俊美男人瞬间冷冷盯着聆月,那眼神仿佛把聆月看作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果然是个累赘,和他的小徒儿完全无法比较,可是他悉心培养的徒儿,竟然成了那个野狼崽子的帮手!
“仙人,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聆月有些害怕了。
但转瞬间,俊美男人就恢复了那副温和面具的样子,还对聆月一笑:“别怕,这次只是他运气好而已。”
聆月似乎松了口气,再次露出讨好巴结的微笑。
——
谢胥当然不是运气好,他从来就不依赖运气。
从他来到京城,走到今天,没有一步是靠着运气的,他走的每一步,只要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大人!楚十三他们带着魏尚书回来了!”
当那口冰棺被抬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魏定疆,看那样子已经毫无生机。
楚十三他们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一片,“我等有罪,没能救回尚书……”
尤其是当楚十三等人,把发现魏定疆的经过说出来,竟被埋在地下、一根竹子,通着外界。
简直惊悚极了。听得人腿软。
“怎会有这等可怖之事!”
被人知道当朝二品尚书如此死法,传出去哪里还有什么脸面!京畿衙门的众人也算是经过大世面的,但第一次面对面对着尚书的遗骸。尚书府会不会迁怒于衙门?
谢胥盯着魏定疆的遗体,想起吕嫣说的,就算破解了信函,也很可能救不了魏定疆。
前几日,才在丧礼上见过,那时候还中气十足、狡诈如狐的魏尚书,此刻已经失去所有生命体征了。他那张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残留,甚至让人有些认不出这就是昔日的兵部尚书。
原来一个人的表情也是半张脸,当失去表情,这张脸就变得认不清了。
“让仵作来验尸。”谢胥终于盯着尸体说道。
楚十三几人呆住,这可是尚书,能直接就这样在京畿衙门开始验尸?
“指挥使,咱们是不是应该先通知尚书府……”
谢胥说道:“查清楚尚书大人的死亡时间和死亡方式是眼下第一要务。”
没人敢说话,全都低着头。
仵作来了之后,一看到遗体是谁,当场就吓软了。直接就扑通一跪:“大人恕罪,属下、属下不敢啊!”
谢胥逼视着仵作:“出了事我担着,给我验!”
仵作忽然眼白一翻,晕过去了。
其余人目瞪口呆,不管是真晕还是装晕,反正无论怎么叫唤,仵作都闭死眼睛一动不动。
最后只能两个衙役上来,把仵作架了出去。
谢胥说一切他担着,但很明显,没有人相信他能担得住。宁愿装晕也不愿意沾手。
“大人。”郑九看向谢胥,魏定疆的尸体不能总是放在这里,如果没有人敢验尸,那最后还是只能送回尚书府去。“不如……向宫中借人?”郑九提议道。
宫内自然有擅于验尸的内官,况且此案甚大,人人都想把干系甩出去,谢胥又何必揽在身上。
谢胥看着满室噤若寒蝉之人,事事都去找宫中,贵人只会觉得他和京畿衙门全都无用。
贵人需要的是结果,不在乎过程。
“你去牢里,把吕姑娘带出来。”
现在这个地方,能信得过的,又有验尸本事的,只有吕嫣一人。
牢头正在跟吕嫣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就遇到郑九来提人,顿时意味深长看着吕嫣:“姑娘出去的比我想的都要快啊。”
之前牢头就说过吕嫣肯定不是在牢里常待的人,这说的比算命先生都准。
牢头亲自开了牢门,“吕姑娘请,出去之后,就别再回来了啊!”
吕嫣一点高兴的神色都没有,这时候让她出去,明显不可能是好事,她甚至有点不想踏出这间牢房。
在这里,似乎她还能有一点自由,如果走出去,外面才是真的受制于人。
但吕嫣自然没有选择的权利,她跟着郑九,离开了牢狱。一路上不少犯人都行注目礼,“又是这小娘子?这小娘子到底是来坐牢的,还是来监狱一日游?”
“是不是有黑幕?什么时候能放了我们?”
“喂、只要能放了我,我也什么都愿意啊!”
……
到了外面吕嫣抬头就看天色,已经擦黑,她就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吕姑娘,大人在里面等你。”
郑九停在一扇门前,吕嫣对这扇门可太熟悉了,京畿衙门的验尸房。那一瞬间,吕嫣捏住了掌心。
良久,她还是伸手推开了门。
谢胥站在昏暗之中,长身待立,听到声音一双眼眸朝着吕嫣沉沉地看了过来。
这个结果,吕嫣根本不意外,应该说,意料之中。
可是这一刻,站在这里,她还是觉得,心口如同被戳了一个洞。无尽的风灌了进去,没有底。
“我让人拿来了你的药箱。”谢胥说道。
吕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去的,她看到了被放在木板上的魏定疆,身上盖着半块白布。
她不用想就知道谢胥想让她做什么,“要我给他验尸?”
谢胥道:“现在只有你能做这件事。”
吕嫣看着谢胥,忽然一勾唇:“是只有我能,还是只有我敢?”
谢胥望着她,其实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一切都在不言中。
“只有你能,也只有你敢。”
吕嫣眸内颤了颤,她和谢胥对视良久:“天黑了,替我点几盏明亮的灯。”
谢胥道:“好。”
谢胥亲自执了烛火,依次将验尸房内的四个角落的灯都点齐,这似乎是从前就传下来的规矩,四角点灯,谓之四方镇魂,灵前长明。
这一身参加葬礼的白色衣服,成了魏定疆自己的丧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