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他的档案,不再被任何人再看到。
那封户籍贵人粗略扫过一眼,很普通的档案,上面写着,谢胥,苏南柳州人士,父谢永,母王谢氏,家中独子,永争七年二月出生,总之,一切看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贵人懒得去计较一个小人物的请求背后有什么原因,反正对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但就是这样一份普通档案,藏着一个人天大的秘密。
……
冯十五早就知道不能与吕嫣多说话,这女子就是邪门,她还掌握着他们最要命的秘密,他怕她甚至比怕谢胥还怕。
“他都跟你们在一个衙门下共事六年了,你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的情况?”吕嫣很不满意。这帮同事已经不是冷漠了,而是完全目中无人(胥)啊。
“姑娘想知道这些,亲自问指挥使不就行了吗?”冯十五陪着这位祖宗笑,不敢得罪她。“就您与指挥使的关系,那还不是轻轻松松就马上告诉您了。”
关他屁事,谢胥从前跟着于趾逑,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谁会有兴趣注意到他,更别说打听他的事情了,打听他一个卑微小民干什么?现在谢胥当了指挥使,更是不可能留给众人打听的机会了。
吕嫣表情有点停在脸上,她看冯十五的目光有些古怪:“我和……指挥使的关系?这种关系他怎么会告诉我?”
疑犯和法官的关系,防着她还来不及呢,哪还会告诉她?
冯十五说道:“姑娘您真是太幽默了……”
吕嫣:“……?”
她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滚出去吧,愣头愣脑看着也不像能问出东西的。
冯十五松了一大口气,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吕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因为一个梦,她开始心神不安。谢胥的底她之前自然都查过,虽然户籍她是没看到,但是基本信息也都打听的差不多了。当时她的心里觉得,这也就是个有点姿色的普通人。
在吕嫣眼里,是她主动接近谢胥,接近京畿衙门,她才是那个执棋的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吕嫣不由扣紧了手。
或许,一切从她为了灭口杀了于趾逑开始,就都开始走偏了。
吕嫣其实早知道,于趾逑是师父的人。
那样唯利是图的人,最好收买,也最好利用。于趾逑在京师能站稳脚跟,跟那么多权贵积极攀关系,背地里能欺上瞒下、干出那么多中饱私囊的事情,一切都是因为,他背后有师父帮忙。
师父助他稳坐京畿,作威作福。他替师父收集情报,作他耳目。
否则凭小小一个于趾逑,他根本没有那个本事,能知道那么多衙役的弱点,然后操控他们。
于趾逑本人,就是个急功近利的蠢货,而师父亲口说过,蠢货是最好控制的。
可吕嫣为了保谢胥,最终把于蠢货杀了。
而吕嫣杀于趾逑,原因……却是和师父异曲同工。因为她在京师暗中观察了谢胥很久,她觉得这个男人就像只小白兔、好看,好用。或许——能为她所用。
杀于趾逑,扶谢胥上位。就等于,她拔掉了师父控制京畿衙门的爪子、然后安上了自己的爪子。
所以吕嫣一定要保谢胥无恙。包括在白鸦村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不能让谢胥死。谢胥只有继续在京畿衙门当指挥使,她才能继续有一片不被师父控制的地方。
“你在想什么,连我出现都没发现。”一声淡淡的话语划过。
吕嫣惊得手里玩的狼毫笔都掉到了地上,身体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胥也不知道站在对面多长时间了,身上的官服红艳如火,把他衬得更加松竹如玉。右手里,挽着官帽。
谢胥看着吕嫣,刚才坐在他椅子上,一张脸放空呆滞,就好像离了魂。
但吕姑娘毕竟是专业的,转瞬之间就已经收拾好了表情。同时她看着谢胥微垂的眼眸、意识到什么,有些意味深长:“这么快就回来……难道无功而返?”
谢胥把官帽放到了桌面一角,手指放在上面微微摩挲,片刻说道:“也不算无功而返,至少证明,永争八年,确实发生过什么事。”
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发生的这件事,甚至严重到会出现“失火”烧毁档案。
皇宫那种地方,没有“意外”。只有人为。
宁愿人为也要毁掉档案,说明,有什么东西,永远不能让他见天日。
吕嫣扬了扬眉,“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那么久远的事情,除了依赖记录,也只有找到当时还活着的人。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活着的人,记住的是哪一桩事。
谢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目光再次压了过来,说道,“刚才我回来,途中发现了一件事。”
吕嫣微微疑惑。什么事很重要吗?
“满大街现在都在传一句话,紫薇魂断,枯骨生花。”谢胥一字字慢慢说道。
吕嫣神情再次凝固住。
“看时辰,应该就是我进宫之后才传出去的。”
加上说书先生添油加醋,那更是诡谲悬疑,已经在街头巷尾引得轩然大波了。
又是吕嫣刚刚破解信件,外面就开始疯传。时间线卡的异常精准,就好像,每一步,都真的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监视着。
像逗弄老鼠一样,对方在逗弄他们。
吕嫣袖中不由握紧。
“看起来,你师父不仅想要我们破解谜题,还想要操纵舆论,散播恐慌。”
毕竟紫薇魂断,枯骨生花这几个字,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话,更像是恐怖的诅咒。
六尚书失踪,唯一被找回来的兵部尚书魏定疆横死,这大概算得上京城自古以来最可怕的怪谈了。
现在许多百姓,不等到宵禁,就已经全部家门紧闭,无人出街了。
天子脚下,也不安全。
竟然连二品大员都能被人谋杀,而所谓的京畿衙门,什么绣衣使,什么锦衣卫,全都毛用没有。
京城的脸面,掉在了地上。被五万京城百姓,一人踩了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