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青奉命进宫,见了太子云崇宇。
却没想到对方交给他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和一个奇怪的任务:
“后天中元节,我会安排你休沐。
到那天,你多置买一些烟花爆竹,在金屋巷附近的鸳鸯楼燃放。”
一听到金屋巷,苏牧青立刻明白了。
这烟花,是特意要给放给兰馨看的。
云崇宇身在宫中,不能常陪兰馨,只能为她一掷千金,用绫罗绸缎、珍珠玛瑙哄她开心。
苏牧青却站在原地不动,他拱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殿下,臣以为殿下此举不妥。”
云崇宇转过身,不解地看着苏牧青:“为何?”
苏牧青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彻底让云崇宇犯了难:
“殿下以后准备怎么安置兰姑娘呢?”
云崇宇猛然抬眼,看着苏牧青,眸色越来越沉。
是啊,他以后要怎么安置兰馨呢?
这样金屋藏娇,又要藏到什么时候?
兰馨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角落里,
他也不能总偷偷摸摸,在宫外与她私会一辈子吧?
沉吟了许久,云崇宇心烦意乱地摊开手:
“眼下父皇病重,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处理此事,以后再说吧。”
苏牧青还在坚持:“请殿下恕臣僭越,既然殿下还不确定以后会如何,那又何必给她太多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喜欢一个人,务必要确保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她的时候,才能做出承诺。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崩塌,就再难建立起相互信赖依存的亲密关系了。
这才是苏牧青对待情感的态度。
也是他自己惨痛的教训得来的。
云崇宇沉默,最后还是挥挥手告诉苏牧青:“你的顾虑,我知道了,先这样办吧。
等父皇身体好转了,我再向母后慢慢提及此事。”
苏牧青这次不再坚持了。
为臣为友,他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自己也管不了。
他施礼退下,走出殿门,摇头自嘲:
他连自己的感情事都处理不好,又凭什么去干预太子的事呢?
娇兰苑。
“别动!不许摘。”
铜镜前,兰馨轻轻打开宋时悦的手,把被她拔下来的簪子又重新插到她发间。
“胭脂水粉你不抹就算了,这发簪一定要戴上。”
兰馨看着铜镜里的宋时悦,像看着一件满意的作品,心满意足地感叹:
“这身装扮好看,看起来终于没那么孩子气了。
这要是走出去,不知道能迷倒多少人呢!”
宋时悦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噗嗤一笑,头上的珠翠颤了一颤:
“出去听个戏,也要打扮得这么招摇吗?”
说着还是把那些叮叮咣咣的东西摘了下来:
“走吧,都捣鼓一早上了,总该出门了吧?”
兰馨一早派人去接她听戏,等她赶来娇兰苑,又被她按在椅子上,梳头梳了半天。
被宋时悦这么一提醒,兰馨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又开始着急忙慌的地找帷帽。
到了戏园子门口,马车停下。
宋时悦戴上帷帽,跟着兰馨下了马车,抬头看着门上的牌匾,觉得特别熟悉:邵梨班。
记得当初季春芳送给她一个铜牌,说是凭着那牌子,危难时刻,可以找季班主帮忙做事。
原以为这邵梨班只在淮城,没想到京城也有。
就是不知道这戏班是不是同一个班主,那铜牌在这里是否管用。
不过她宁愿永远也都用不到这枚铜牌。
抬脚跟上兰馨的脚步,二人直上二楼的厢房。
好戏开场,楼下大堂锣鼓阵阵,戏台上热热闹闹,满堂宾客拍手叫好。
宋时悦和兰馨吃着点心喝着茶,时不时被戏台上的小生和花旦都得前俯后仰。
忽然,宋时悦递往嘴边的点心顿住,她耳根一动,总觉得能听到别的声音。
那声音断断续续,闷闷的,好像是刻意趁着锣鼓声发出来的。
鼓声一停,那声音也没有了。
宋时悦警觉起来,她起身,禀神走向厢房的墙壁边,把耳朵贴在墙上细听。
兰馨只顾着看戏,看到宋时悦站起身来,只当她坐久了要活动活动。
确定了,那声音就是从隔壁发出来的了,好像是桌椅板凳打砸的声音。
还有人似乎被捂住了嘴巴,呜呜呀呀乱叫。
难不成隔壁有人在打斗,借着鼓点的掩盖,好让人发觉不了?
宋时悦皱眉,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把耳朵往墙壁上凑的更紧了一些。
“咚!”
一声闷响隔着墙壁传来,紧接着是“噗嗤”一声,还有一声痛苦的惨叫,刚出声立刻又随着锣鼓的停下消失了。
再听到的,就是那呜呜咽咽的声音了。
宋时悦正听得仔细,突然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隔壁在打斗,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跑到戏院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来杀人呢?
凶手要么是蠢,要么是纯粹的狠,狠到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考虑到兰馨的处境,宋时悦立刻到窗边去拉兰馨:“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兰馨正看得起劲,她不解地拽回宋时悦的手臂:“怎么了?还没结束呢?”
“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赶快走。”
宋时悦没空跟她解释太多。
一旦隔壁闹出人命,戏园子里的每个人都要接受官府的盘查。
“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儿吗?这戏正唱得热闹。”
兰馨不问出个究竟就不肯走。
宋时悦只能跟她简单地解释:“我觉得隔壁的人有问题,说不定会出人命,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说着她拿起兰馨的帷帽直接戴到了她的头上,又把自己的也戴上。
两个人还没走出两步,房门就被人撞开了。
“嗯,嗯,嗯嗯!”
一个衣襟沾满黑血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脖子,一下子重重地跌进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恐怖的样子将兰馨吓得捂着嘴巴叫了起来。
宋时悦虽然也被吓到了,但还算有点准备。
那个男人似乎也没料到屋子里竟然是两个女流之辈,他还想去别的地方求救,可是已经站不起身了。
口不能言,他只能瞪大了眼睛,伸手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