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听闻她是上原梅香,都过来打招呼,不过也仅是礼仪上的问候,并没有结交的意思。
如今上海滩谁不知道上原広宪重病卧床,大家都认为上原家已经没落,迟早被新生贵族所取代,因此大家对慕幽笛这个半路才认祖归宗的上原家大小姐都没有太热络。
不过这对于慕幽笛来说再好不过,她也落得个清闲自在。
慕幽笛耳中听现场乐队奏着爵士音乐,一边优雅地品着酒,一边跟着节奏打拍子。
这时,大厅门口一片哗然,惊叹之声连连。
宴会厅里的众人闻声,不明所以,纷纷好奇地朝门口看过去。
就见一群人如众星捧月般紧紧簇拥着一个女人缓缓走进来。
那女人身穿一袭香槟色的丝绸抹胸长裙,裙身由镶嵌碎钻的多层轻薄蝉翼纱巧妙地堆叠在一起,在灯光的映衬下形成了如波光粼粼般的长长拖尾,让在场众人看了十分震撼。
慕幽笛跟着众人看过去,就见那个被簇拥着走进来的女人,正是岛田的妻子,京子公主。
认得京子身份的人纷纷躬身行礼,不认得的在听到她的身份后,也纷纷站起来跟着行礼。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里像浪潮一样,一波接一波人行礼,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不断。
京子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人敬仰的荣光,她昂首款款走到会场中央,微微一笑,扫视全场,睥睨众人。
慕幽笛悄悄退到人群最后面,因为她看到了站在京子身旁的两个熟人。而且那两个人还是胡玲娜曾经的手下。一个是赌场总经理林胜,另一个是雅缘的老板秦萧。
她没想到这两人会来上海,更没想到这两人会站在京子的旁边,看样子像是京子的左膀右臂一样。
慕幽笛记得胡玲娜死后,她的那些手下似乎不是被清算,就是被收编,看来,这两个是被收编的那批人。
只不过,京子为什么独独选了这两个人放在身旁?
他们这次来上海想干什么?
不过,还没等慕幽笛琢磨清楚,宴会就开始了。
一身银白色西装的岛田,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步伐优雅地从楼上缓缓走下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舞台前方,看到京子穿着隆重晚礼服出席宴会,并且身旁还跟着陌生的一男一女的时候,表情颇为意外,不过他将这份惊讶掩饰得很好,转而换上了礼貌而不失风度的微笑。
他从容不迫地环视整个会场,眼神在掠过人群最后面的慕幽笛时,稍稍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继续面带微笑朝着在场的所有人微微点头示意。
虽然岛田只是停顿那么一瞬,旁人或许难以察觉,但对于一直关注他的京子来说,这细微的变化却足以让她察觉到异样。
她转过头,朝那个方向看过去。视线穿过层层人群,终于看到了隐在人群后头的慕幽笛。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一旁的秦萧注意到了京子的表情,疑惑道:“京子殿下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京子摇摇头,“不,只是看到了个有趣的人。”秦萧顺着京子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慕幽笛。不过此时她,并没有认出慕幽笛就是曾经跟她打过交道的王素梅。
岛田走到了舞台中央,在话筒前站定。
宴淩端来一杯酒给岛田,然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现场的音乐立刻停了下来。
整个会场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岛田的身上。
岛田微微一笑,说道:“诸位来宾,晚上好!鄙人岛田雄义,今夜晚宴承蒙诸位拨冗赏光,不胜感激!”
台下立刻响起雷鸣掌声。
岛田等掌声渐歇,才接着说道:“虽冬日微寒,但此刻,鄙人心中十分温暖,因为承蒙大家厚爱,尤其感谢上海政商界朋友、北平与南京远道的各界挚友抬爱,以及租界各国领事拨冗莅临,使得今晚宴会熠熠生辉……”
台上岛田的话,不仅让慕幽笛微微诧异,就连许多出席的嘉宾也很震惊,他们没想到岛田竟然将北平和南京的人也邀请过来。要知道,北平距离上海不近,没有过硬的关系,不可能远道来参加一个宴会。
场内许多人纷纷侧头看向身边的陌生面孔,暗暗猜测这些人的身份,毕竟能被邀请来的身份都不低。于是,在场众人的心思就活络开来了。
慕幽笛原本就认为这场宴会是岛田的政治秀场,如今更觉得是岛田给自己造势,抬身份,让上海当地的大佬们重新评估他的价值,然后再选择站队。
她对这些政治游戏不感兴趣,刚想转身悄悄离开,视线扫过人群,忽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身影像极了康保国,只是对方立起衣领,还戴着帽子,几乎遮挡住整张脸,她看不真切。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康保国!
真的是他,他怎么在这里?
慕幽笛瞪大眼睛,她以为上次被自己袭击后,康保国已经返回南京了。
难道.....岛田刚才说的南京来的朋友就是康保国?
康保国不是跟上原広宪搭上线了吗?怎么又跟岛田雄义眉来眼去?不过不管他站在哪一派,他自始至终都是自己的复仇对象。
康保国见一个陌生女人时不时看向自己,看样子似乎认识自己,但他仔细思索片刻,回想自己是否认识对方,最后的答案是否定的,他确实不认识对方,况且对方的眼神十分具有攻击性,令他心头疑惑,同时也暗暗警惕起来。
想了想,他直觉不妥,于是转身离开。
慕幽笛见康保国离开,连忙追了过去。
上次让他逃了,这次她可不能再错失良机。
宴淩时刻注意周围宾客的动静,当看到康保国匆匆离开时,他心里顿时起疑,然后就发现上原梅香穿过人群,跟着康保国走了出去,他立刻觉察到不对劲,也暗中跟了出去。
台上正在激昂陈词的岛田微微一顿,眼神一眯,随即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