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曼大惊失色。
事出突然,之前没有任何铺垫,她要做反应时已经来不及了。
与她的震惊不同,萧楚竞显得十分镇定。
风从后往前吹,萧楚竞披散的长发丝丝缕缕,如情丝往前缠上她,像黝深海面下缠住渡船的水草,一场抵死缠绵的邀请。
眼见他唇瓣染血嫣红,多情的眉目锁住她,背后就是刀山火海,他岿不改色。
刀刃没入肉身。
叶晓曼看到萧楚竞的眉峰一皱,瞬间之后松懈,梨涡浅笑。
她百忙之间手指掐出法咒,两人降落的趋势停止——她的反应似乎也被萧楚竞计算在内了,他突然脱力的时机,重力,反作用力,两人之间的角度。
她的脸往下一坠,他往上一迎,正好吻上了。
心机算尽也好,巧合也罢,正正好的唇贴着唇。
叶晓曼惊讶之下,亲到后,头下意识往上抬,却感到来自了后脑勺的压力,萧楚竞压着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一吻。
热烈的,炙热的。
他的吻像盛夏的雪松薄荷冰水,不一定是最好喝的,却必定是叫人最印象深刻的。
冰水泼洒着冰锥,是鲜红的血水顺着霜白的刀刃流淌。
拿半条命,换她一个吻。
此生圆满。
既恼他机关算尽,又莫名令人觉得他怪可怜的。
神经。叶晓曼正想笑骂,忽然一道来自上空的引力,将她从萧楚竞的怀里扯走。
是筑吹灯看得无语,将他们分开了。
叶晓曼站在筑吹灯的附近,筑吹灯看了看叶晓曼的唇,她的唇上染上了萧楚竞的血,嫣红可爱,筑吹灯欲言又止。
萧楚竞的心魔又消失了,他像是被人从蜜罐里捞出来的狗子,浑身无一处不喜悦,他切断了背后嵌入的刀刃,飞到叶晓曼的对面,笑着看她,从伤口拔下刀刃,随手扔了。
叶晓曼拿出一瓶萧楚竞送的回血丹,扔给萧楚竞,“萧师兄先止止血。”
萧楚竞接住:“谢谢小师妹。”
筑吹灯、叶晓曼、萧楚竞三人在空中,位置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叶晓曼和萧楚竞互望,筑吹灯望着叶晓曼。
一时间谁都没有主动说话,气氛和谐又诡异。
袁鬼王站得远远的,恨不得站到天边去,她觉得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应该在车底。
鬼知道为什么两个男人打着打着突然不打了,中间没有一点点过度,开始跟渣女和和美美地站一块。
叶晓曼清了清嗓子,她的观感和袁鬼王达成了一致,觉得现场的氛围是有些突兀了。
究其原因,萧楚竞失去初吻后脑袋乐得有点不太清楚,筑吹灯本来就不想跟萧楚竞动手,萧楚竞停止,他就停手了。
叶晓曼决定,她先说几句废话糊弄过去,就带着萧楚竞离开。
“言暇?”
叶晓曼忽然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她怀疑她幻听了。
嘉应怎么会来嘛。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一朵洁白无瑕的白云被金光镶上了金边,云朵上,站着白衣谪仙的嘉应,前一秒在天边,一个心跳过去之后,已经飘到了距离叶晓曼几十步开外的地方。
嘉应清理了暗杀叶晓曼的鬼帅,又感知到叶晓曼用了他的符箓,想必是遇到了新一轮的暗杀,因此他连忙赶来了。
嘉应人未到,声先至,他担忧地问:“言暇,无事?”
在场除了叶晓曼和筑吹灯,萧楚竞和袁鬼王神情各异,顺着嘉应的视线,寻找起在场的“第五个人”。
居然藏着另一个人,以他们的修为,居然毫无察觉,是哪方高手?
在场的人都认识嘉应。
圣子之尊,无人不晓。
袁鬼王奇怪:“圣子怎么来了?”
早前,求不得地鬼王直播决战嘉应,鬼王们都领教过了嘉应的本领。
嘉应从鬼牢逃脱后,就销声匿迹,鬼王们从此以后再无嘉应的讯息,只是嘉应不再闹事了,诸鬼同时松了口气,今天嘉应突然出现,叫人心里不安。
筑吹灯和嘉应不是第一次见面,青年筑吹灯和嘉应曾经闹得不太愉快。
饕餮兽安排他和荆追入赘给叶晓曼时,嘉应还来抢过亲。
筑吹灯对嘉应不算陌生,神域当年决定人选时,神族派专人呈送书帖知会过他。
荆追伏诛后,为了镇压荆追的戾气,圣子皆是短寿之人,一千多年来,筑吹灯已忘了他经历过多少届圣子了,在他看来,圣子是可敬的。
只是,他对嘉应敬重不起来。
筑吹灯神情淡淡,且看嘉应意欲何为。
萧楚竞是知道嘉应的。
他大概见过嘉应三次。
一次他闯永宁寺见叶晓曼,被嘉应扔出寺门;一次他闯皇宫私会叶晓曼,被嘉应轰出宫;一次他去睿王府参加姬惟明的婚礼,吃席时跟嘉应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整体而言,他对嘉应的印象不太好,他觉得嘉应性格阴晴不定,随时处于见谁打谁打的不稳定状态,与印象中持戒的世外高人截然不同。
萧楚竞已懒得再笑脸贴嘉应的冷屁股,他不动声色,等待嘉应的下一步动作。
至于嘉应,除开袁鬼王外,在场的两个男人他都认识的。
叶晓曼不知为何,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的话,更没有朝他看一眼。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初来乍到,先打量周围的环境。
现场一片狼藉,显然是经过一番大战了,万幸叶晓曼看起来一切都好,没有收到伤害,看来他日常帮她抄经是有用处的,以后还经常为她祈福。
他把探寻的目光投到筑吹灯和萧楚竞身上。
先略过袁鬼王,因为就他的亲身经历,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恶心的生物总会觊觎别人的老婆,他必须先慎重以待。
萧楚竞跟筑吹灯之间,他着重端详筑吹灯。
萧楚竞他不熟,萧楚竞也跟叶晓曼不认识,他对萧楚竞的戒备心稍弱。虽然萧楚竞现在眼含春菲,唇似涂朱,神态荡漾,身后似有狗尾巴在摇晃,一副很烧的样子。
但他的状态看似不太好,披头散发,身上有不少伤口,法衣破碎染血,魅力值一路跌到谷底,不懂得时时保持最佳状态的男人在婚恋市场上是销售不出去的。
只要叶晓曼有正常的审美,他和萧楚竞之间她肯定会先看他的。
至于筑吹灯,筑吹灯就不一样了。
虽然老男人今天依旧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老人味,但嘉应留意到,筑吹灯变得比以前更注意形象了。
筑吹灯换了一身新衣服,下巴刮得铁青把胡渣收拾得很干净,显然是每天起床按时刮胡须了,连硬朗的头发也梳得很整齐,不若以前糙得出格。
嘉应只觉得他更加令人作呕。
筑吹灯难道不知道,地里的土豆怎么矫饰依旧上不了台面吗?
嘉应很快发现,筑吹灯的外袍披在了叶晓曼的身上。
而叶晓曼只穿着浴袍。
筑吹灯果然又来纠缠叶晓曼了。
是叶晓曼洗澡,筑吹灯偷看,然后萧楚竞路过,见义勇为和筑吹灯打了一架?
嘉应觉得以筑吹灯的人品是肯定做得出这种事的。
嘉应立刻朝叶晓曼走去。
他边走边脱下他一尘不染的外袍,采花贼的衣服可不能穿。
等叶晓曼把衣服还给筑吹灯后,他要当场跟筑吹灯把话说清楚。
叶晓曼无助地看着嘉应一步步向她走来,萧楚竞、筑吹灯和袁鬼王的目光也随之嘉应的移动而移动。
所有人显然都发现嘉应的目标似乎是叶晓曼。
筑吹灯意料之中,袁鬼王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越来越震惊。
萧楚竞对叶晓曼和嘉应的交际一无所知,他则是觉得疑惑。
叶晓曼急得如秋后的蚂蚱,她再不蹦跶命就没了。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为什么嘉应要突然出现组成四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