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精神便是蓦地一坠,像是被一股强大引力拉扯吸附,陷入混沌无知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最为敏锐的触觉首先感应到具实的世界,附身的躯体几乎是下意识地颤动了一下指尖,但随即,一股深入骨髓的刺痛如浪潮般狂卷而来,瞬间吞没了岁星的意识。
她再次失去所有感知,精与气散于天地自然之间,不知归处。
这样的迷蒙,如同她所存在的一切痕迹都化为虚空,世间再寻不得分毫。
“宿主威武,一招就让她魂飞魄散。”
幽暗空寂的山洞之中,突兀响起声如鬼魅的电子音,在四处回寰缭绕,经久不绝。
“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破败尸体旁的一团浓郁黑暗中,传出一个似厌似倦的声音,连天与地都无法窥探这声音主人的样貌,只能感受到澎湃邪气在她脚下如云层般翻腾无端,恍若置身无间地狱。
“经检测,她身上携带有一方天道的气息,故而能穿梭万界。不过,如今她三魂七魄已散,难寻归途,复活的可能性不足一成。即使能重聚元魂,恐怕也不敢再来。”
此时,在驳杂狂躁的时空乱流之中,一点金色灵光如豆大的烛火般跃动,正是岁星的元神。
它无知无觉,仿佛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残余执着,顽强地抵抗着即将吞噬一切的虚无。
它的微弱甚于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被熄灭,被吞噬,但它的坚韧也甚于万年磐石,任凭周围的乱息如何汹涌,都无法将其撼动分毫。
紧接着,从金色之内,悄然钻出一抹似光非光的白,纯郁的气运化作道道流线,将其环绕包裹,而后,消失于万象之间。
没有意识的游荡仿佛已历经千年万载,岁星重新回归天道空间,恍然如同大梦一场。
“你遭受了重创,看来,那个世界有劲敌。”
天道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唤回岁星的思绪。
她微微点头:“很强。”
“不如换一方世界。”
面对天道的建议,岁星转而摇头:“烦请再送我回去,我有一件想要验证的事。”
“你自身气运已然耗尽,若再遇相同一击,恐怕九死难生。”
“无妨。”岁星顿了顿,又道,“我会活下来的。”
天道知她本性,空间震荡一瞬,她再次坠于黑暗。
在若有所感的刹那,岁星立刻屏起全部声息,如同一株草,一块石头,以万年不变的永恒姿态被自然所容纳。
新世界的天地之气若有似无地在周身漂浮,她能感受得到,敌人还未离去。
那人身上如同触角般飘荡蔓延的气息,在不经意间便能将立足的方圆之地全数笼罩。
那是一种阴森的寒息,仿佛冰冷雾霭,夹杂着一丝怨,一分凶,一股煞,能冻结一切生机。岁星心中一动,她想要探寻的事有了答案:这世界的异诡之气,同她的世界,高度相似。
便在此时,她突然有种被锁定的感觉,如同一把枪正死死抵在她的胸口,执枪人食指微动,下一息,子弹便要出膛。
意识到这一点,岁星几乎是凭借本能的反应,瞬间脱离身体。
刹那间,碾压一切的力量四散开来,山洞中的巨石皆化为齑粉,尸体被腥风裹挟着腾空而起,又在摧山坼地的威压下重重砸落,骨脉尽断。
“宿主,怎么了?”
“你的推测出错,她又回来了。”
无尽邪气蜿蜒而出,如毒蟒缠上破碎尸身,筋络撕裂声清晰可辨。那张曾清丽的面容此刻皮肉翻卷,邪气如万根钢针透体,将颅骨凿出蜂窝状孔洞,暗红骨髓顺着下颌滴落。
“怎么会!难道她无法被杀死?这次,尸身已沦为废料,应该活不了了吧?”
“岁星——”她缓缓念着这个略有陌生的名字,嘴角饶有兴趣地勾起,“如果仅仅是这样,就活不过来的话,那她还配本座亲自收拾吗?”
她话音未落,便已凭空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山洞四处燃起烈烈黑焰,肆意吞噬所有,空气发出被腐蚀的嘶鸣。
火光之下,万物皆灭。
而此时的岁星,正站在一片光幕前,默默观看她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画面无声,光线昏暗,她看不清那个敌人的所在,只能看到黑焰滔天,呼吸间便蚕食了她所附身的躯体。
“岁星,你想不想复活?你想不想复仇?你想不想屹立巅峰,大杀四方?”
沉稳平缓的声音带着诱惑之力在她背后响起。
岁星回头,看向半空中的一团青光。
她遁走之后,突然被这团能量截下,带到此处空间。
她与这种不知是否能称为生物的东西已经打过许多交道,虽然它们的智能性有高有低,但本质别无二般。
她问道:“你又是什么系统?”
“不愧是被选中的灵魂强度远高阈值的人类,面对未知时的镇静,超脱寻常。”青光摇身一变,数之不尽的字符和光点蜿蜒流动,将她周身缠绕,“更序者,代号神赐,期待与你合作。”
在环绕着的千丝万缕之间,岁星很快就读懂了眼前之物的规则。
它可以捕捉异界意识体,开启单向降临通路,给予其快于当世之人数倍的成长速度,以及无限复活之身,从而彻底颠覆此间秩序。
于是,这群能量体自称为——“更序者”。
更序者通常在规则失衡的世界出现,颠覆的同时,也往往意味着重建。
青光自认,是力挽倾颓的神迹,是匡正秩序的赐福,给自己取名为——“神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