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新生派对

维多利亚古堡,这座自联盟尚未成立时期起,便举国之力建造、用于女王晚年栖居的古堡,历史悠久,庄严肃穆。
 ——现在却被拿来做参观和游玩的场所。
 上山途中,冷杉林幽密无边,新生们仰头望着林立树影间的一点明黄,满眼惊叹和憧憬。
 内部更是奢靡到了极致,已经先一步到达的学生们衣香鬓影,穿着打扮各自奢侈华丽,以大厅中央的三阶台阶为分界线,新生们至此止步。
 很明显,他们不被允许进入上层。
 只能隔着遥远的距离,望着上层深处一处沙发。沙发主座隐匿于无光暗处,四周则围着几位赫赫有名的贵族学生,没人敢僭越。
 “酒水来了,你们要喝什么?”向迢迢的声音唤回向星野的注意力,他转过头,大门外还有源源不断学生赶来,香槟酒水塔折射出令人沉醉的光芒,气泡在水晶杯里沉落。
 “我们还没成年,”拦住向迢迢,向星野严肃道:“别喝酒。”
 “天啊,你都多大了,居然还这么遵纪守法,”向迢迢夸张地撇撇嘴,他今天穿上了最贵重的一身衣服,是来学院前,院长妈妈特意花费大价钱带两兄弟去商场购置的西装。
 向迢迢本就漂亮纤细,长相清秀,穿上这身衣服,更是兴奋的脸颊微红,“所有人都在喝酒,星野,你不要这么不合群!”
 与两人一同前来的同伴们也局促地低着头,都是特优生,一辈子也没有接触过如此浮华、高雅的场景,学长们站在台阶上方,游刃有余的端着高脚杯,自若交谈。
 “或许明年,我们也能站在上面和新生们聊天了。”其中一名同伴眼神微微恍惚,不胜欣喜的道。
 正说着,台阶不远处的一名学长忽然低下头,含笑看来:“嘿,桑杰。”
 名叫桑杰的特优生一愣,放下水晶杯,“呃,学、学长?”
 “小可爱,”仅是三层台阶而已,学长却没有走下来,他温和笑道,“敬你一杯,今晚的聚会由傅哥组织……他的聚会一贯花样百出,趣味横生。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桑杰连忙点头,受宠若惊的遥遥和他碰杯,他小口抿了下酒液,露出古怪的表情,向迢迢于是好奇的问:“那是谁?桑杰,好喝吗?”
 “当然不好喝,味道怪怪的,”桑杰道,“……他叫瓦丁,是一名二年级的学长,有次我在学院迷了路,差点走去禁地,学长人很好,亲自送我回的宿舍楼。”
 “天啊,简直就是小说中的剧情!”一群特优生笑着叽叽喳喳,十五六岁的年纪,即便家庭普通,但大多数学生因为年纪好、聪明乖巧,都是家人的骄傲和宝贝,他们打趣着:“今晚的舞会有开场曲,我猜你一定会被邀请,对吗,桑杰。”
 桑杰求饶的叹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啦!”
 “桑杰害羞了。”
 “难怪桑杰今天这么紧张,挑衣服挑了好久,原来是在早做准备哦……”
 向星野始终心不在焉的听着,他四下观察,宴会厅走来更多的人,都是从未见过的学长学姐,通体贵族的气度,矜贵的提着裙摆、挽着对方的手臂,不紧不慢登上台阶,找到各自的位置落座。
 三层台阶的高度恐怕还没有一米,坡度很缓,却似一条无形之间规划出的分割线。
 宴厅安排的座位都在角落,或挨着冷餐长桌,或头顶寥寥几束光圈。
 向星野抬头向上看去,先看见的是一圈又一圈、循环往复的雕花栏杆,黄铜质感,充满旧时代的韵味。巨幅油画便挂在通往二楼的中央楼梯后,是《水中的奥菲利亚》,颜色深浓、翠绿与清澈的湖水相交,仿佛水潭中倒影的怪影,怜悯的俯视众生。
 他又发现普通学生所处的大厅周围,没有安排任何一副椅凳。
 像一场即将拉开帷幕的话剧,而他们是话剧的主演。
 “你在看什么?”向迢迢拽他的手臂,“快笑一笑,皱着眉像什么样子。”
 向星野强压着不安,敷衍的笑起来,随大流温和地看着桑杰。
 “……向星野!”周围明明笑声欢快,空气中也飘荡着优雅轻盈的乐曲,向星野还是第一时间转过头,看向穿过重重人群朝他走来的人,“蒋方?”
 蒋方脸色煞白,跌跌撞撞的走到他身边,“我听说……听说你和三年级一名学长关系不错,告诉我,这是真的假的?”
 同为新生里的特优生,蒋方与向星野截然不同,他不热衷于交朋友、也不热衷于出风头,低调到近乎悄无声息,身边常年围绕着十几个以他为主的小团体。
 听说蒋方的哥哥也是特优生,正在圣德尔念二年级,从入校那天起,蒋方便非常讨厌向星野,连带着以他为首的特优生们也对向星野一群人敬而远之。
 向星野皱眉摇头,“你从哪里听说的谣言,我和学长只是一面之交。”
 “你这个疯子……”蒋方当然不会相信,他牙关莫名战栗,“你这是在找死!找死,明白吗?”
 向星野说:“我的私事应该与你无关。”
 “怎么能无关!”蒋方道,“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让你老实点,过了新生派对摸清情况以后再做决定!你为什么一定要一意孤行,你要害死我们了,你真的要害死我们了!”
 向迢迢立刻挡在向星野身前,“嘿,蒋方,你说话小心点。是你每天神神秘秘给我们传小纸条,纸条上又都是警告和埋怨,问你原因你也不说,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不说是因为——”蒋方深吸一口气,“是因为我不信任你们,一旦你们泄露了我说的话,我就完蛋了……你们的父母难道没有教过你们来到陌生环境要低调做人么!”
 “抱歉,”向迢迢冷着脸道,“我们确实没有父母。”
 显然没料到这个走向,蒋方一怔,他又要说些什么,头顶的灯光忽然一暗。
 四周陷入昏黑。
 人群发出惊愕的叫声。
 向星野最后听见他灰败的声音,“算了,年年都是如此……迎新派对已经开始了。祝我们好运吧,再见。”
 他转身匆匆离开,向星野迅速眨了眨眼睛,让自己适应黑暗的环境,只是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情况——下一瞬,灯光又是大亮!
 “啪——”
 倏然明亮的环境让他的眼前出现黑色斑点,这一次他及时抬手挡住眼睛,才得以最先恢复镇定。
 好半天,一群新生才在灯光下找回视力。
 他们莫名奇妙,“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欢迎派对吗?为什么要这样——”
 以台阶为分界线,新生所在的区域像掀开帷幕的舞台,而学长学姐们端坐于高台,只投来一道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审视、端详,期待。
 像饿狼盯着茫然的羊群,兴致勃勃。
 这样的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善,所有新生发自内心的感到胆寒。
 “在派对正式开始前,有一个突发情况,需要在座的各位新生们进行抉择。”一道人影慢慢走来,竟是餐厅里那个曾经骂他不长眼的男生,向星野依稀想起这人的名字,姜义。
 姜义说:“现在,大门外有二十名新生迟到了,是否让他们进入大厅参加派对,选择权在你们手里。”
 大门外适时响起急切地敲门声。
 “有人吗?里面有人吗?可以让我们进去吗!我们不是故意迟到的,是有人给我们指错了路!求求你们了,放我们进去吧……”
 新生们已经被一出出变故吓得白了脸,两周来,被学院众人隔离在外、住在无忧无虑的温室花园中,今夜的圣德尔忽然撕开平静温和的假面,露出危险的本质,环境急转直下,令部分同学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蒋方是第一个作出反应的人,他强压着畏惧,攥紧拳头,问:“让他们进来……或者不进来,需要我们负责吗?”
 “当然。”姜义对他露出一抹微笑,这笑容却让蒋方心脏骤停,姜义欣赏着他的恐惧,“任何选择,都需要你们承担后果。”
 “什么后果……?”有新生怯怯地问。
 “选完你们就知道了。”姜义颇有耐性道。
 没有人再敢说话,曾经温和友善的学长们此时看过来的视线冷血又无情,一群新生低下了头,谁也不想为他人承担后果。
 “我一个人选择,一个人承担后果,可以吗?”寂静中,向星野终于还是开了口。
 “当然可以,”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姜义盯着他,缓缓笑道:“放他们进来吧。”
 大门随即拉开,一群瑟瑟发抖的新生顿时急哄哄涌了进来,被朋友们扶住后,发出劫后余生又害怕的哭声,“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往年缺席派对的人都会被针对和孤立,幸亏你们让我们进来了……谢谢!”
 向星野本还有些忐忑,看见这幅场景,他更加坚定的握紧拳头,新生们再次以他为中心聚拢,谁都知道接下来的派对不会简单,因此竭力从同伴身上汲取勇气。
 “现在派对可以开始了,”姜义对众人露出温和地笑,他一步步后退,轻轻拍响巴掌:“第一个游戏,猫鼠游戏。”
 蒋方脸色惨白的抖了抖。
 “或许你们中间已经有人听说过这个游戏的规矩,在场众人分为猫鼠两队,鼠队负责躲藏,猫队负责寻找,以古堡前三层为活动地点,失败者需要接受我们制定的惩罚。”
 新生们顿时一片哗然,显然,他们猜到自己不可能成为搜寻者。
 “别害怕,”蒋方立刻安抚道,“这个游戏我知道,只要有一个人没被捉到,就算躲藏方胜利,没关系的,我们只要有一个人能藏到最后……”
 “刚刚迟到的新生是鼠队,”
 “剩下的新生自动划分为猫队。”姜义含笑把话说完。
 如同天雷贯耳,短暂地几秒钟内,向星野呼吸凝滞,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猛然白着脸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高台上的众人。
 居高临下的学长学姐们掩唇轻笑,仿佛一道道扭曲的巨影,权势加身,举手投足间轻而易举摧毁了新生们刚刚建立的联盟。
 “他们似乎以为我们是猫队?”
 “天啊,我可没兴趣玩躲猫猫。”
 “新生么,总该吃点苦头,才能学会学院的规则……”
 “不,这样不行,我们不可能分开!”向星野大声反驳,“我们不接受!完全不接受!”
 姜义兴味地对他道,“可以,不愿意玩的随时可以离开,只是后续你们会遭遇什么,我并不能保证。”
 向星野立刻看向周围,想要大家团结一致。
 更令他如坠冰窟的是,迟到的新生们已经被孤立,人群无形间再次划分出分界线,二十人对剩下的六十余人,胜利显而易见。
 没有人愿意承担未知的后果,向星野恍惚间仿佛看见冰层分裂,曾经即便再讨厌彼此,也能敷衍露出微笑的新生们此刻各自为营,向迢迢惊惶地扯着他的衣角,不停的叫他:“星野……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迟到的新生们也察觉到危险,再次流着泪祈求。
 失败方要接受惩罚。
 惩罚。
 什么样的惩罚,这群人可能放过他们吗?
 宴会厅依然流光溢彩,华丽到耀眼。华尔兹舞曲悠扬,长桌附近偶有人去拿餐食,不紧不慢地品尝。
 绝望凝滞的气息却在另一方天地里蔓延。
 姜义将开始游戏的权力交给他们,任由他们选择时间段进行。
 没有人说话。
 死寂。
 依然是死寂。
 有新生不堪重负,低低哭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我们不是校友吗?大家不是同学吗?”
 “不是,”向星野脸色苍白,褐色眼珠一片茫然,干涩道:“我们与这些人,从来不是朋友。”
 还有谁能来帮他们?向星野难得空茫的想,不,没有人,没有任何人。
 理事会对新生们的照顾早已结束。
 一群磨刀霍霍的学长学姐们等候在侧,按捺不住恶意。
 这整座学院不是学院,而是黑色的牢笼。
 全联盟最顶尖的高等学府,所有人都是竞争者。
 向星野感到头晕,他被哭声、尖叫、怨恨的吼声包围了,呼吸不过来,眼前微微模糊,极度的自我压抑之下,他甚至感觉自己产生了幻觉。
 正前方是整座宴厅颜色最为浓郁的油画。
 《水中的奥菲利亚》。
 吊灯洒落的灯光一闪即逝,有人从楼梯上走来,对方似是刚睡醒,并没有理会宴厅中心的闹剧,神色淡淡,穿过一片神色恭敬的人群,径直垂眼在沙发旁落座。
 待他坐正。
 高台上轻讽的笑声也收敛了不少。
 那道人影依然侧身静静坐着,仰靠着沙发靠背,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闭目养神,只能看见男生右耳处闪动的一点黑色光芒。
 一个名字骤然在心底浮起。
 傅启泽。
 维多利亚皇室的大皇子殿下!
 有救了,他们有救了……新生们喜极而泣,傅启泽在外界的形象一向温和又正义,不光常年专注慈善,还毅然为暑假的达克州列车事件发声!
 有他在,这群学长们想来也不敢狂妄——
 突然,心底刚浮起的庆幸被切断,是姜义,他笑眯眯转过身,打了个响指,遥遥望向傅启泽所在的地方,“傅哥,要不要一起玩?”
 包括向星野在内,所有新生脸上的情绪化作一片虚无。
 ……什么?
 傅启泽稍显无聊地侧头看来,是电视屏幕上出现过的那张脸,浮过细微光影,英俊、沉郁,浅金色矜贵地眼眸,黑发半长,也漫不经心。
 他在新生们充满期盼的目光中淡淡道:“随你们。”
 这一刻,所有新生窒息的站在原地,对皇室、对傅启泽产生的无形信任彻底崩塌。
 就连向星野也罕见地没了任何想法。
 ……完蛋了。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浮现出的三个字。
 如果没有傅启泽,他说不定还能劝动几个人,坚决不参与游戏团结对外,但傅启泽出现了……无论身份、地位、话语权,这位皇子殿下高高在上,没有人敢公然违背他的意愿和规矩。
 向星野忽然好像明白了这些天向迢迢等人挂在嘴边的“资格”二字。
 作为新生、作为特优生,毫无筹码,他们暂时没有资格和别人谈公平。
 “哦,对了,”现在只是听见姜义的声音,不堪重负的新生们便忍不住颤栗,“作为放他们进来的代价,这位……向星野同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向星野觉得傅启泽似乎看了自己一眼,两秒后,对方便索然无味地收回了视线。
 他头皮有些发麻,一种被庞然大物打量地不适。
 “——你也将进入鼠队。”
 心下顿时一沉,向星野握了握僵硬地拳头——向迢迢在旁边大叫,“不行,星野,不行,你不能走!我和你一起……我可以和你一起……”
 向星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我做出的选择,我会承担后果。”
 向迢迢死死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眼泪横流。姜义置身事外,甚至站在高台上俯视,不轻不重的催促:“已经五分钟了,我想,继续拖延下去没有意义,对吗?”
 感觉到身边渐渐出现真空层,向星野无奈苦笑,狠了心推开向迢迢,他没有回头,大步走向死气沉沉的鼠队。
 鼠队成员们迅速向他围拢,连连询问他:“你知道他们会去哪里找我们吗?”
 “有没有听到他们的战术?”
 “我们必须躲过他们!必须!”
 向星野脚步不自觉停滞,他忽然想起蒋方曾经警告他的话,“枪打出头鸟,这里不是和平的校园,不需要特优生团结一致。”
 是的。
 向星野想,他终于明白了。
 圣德尔不是登天梯,而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试炼场。
 难言的疲惫和茫然浮现在心头,向星野仿佛听见了瓷器碎裂的声音,他一直以来的坚持、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好像都在圣德尔行不通,甚至会为他人带来麻烦和恐慌。
 五感在此刻封闭,他被鼠队成员们主心骨般围拢着,感受着身后一道道略带怀疑、警惕地目光,无法再言语。
 ……怎么办?
 “我——”
 于是两队成员全部紧张地向他看来。
 “我想……”向星野艰涩的说,弃权。
 他无法帮助任何一方,无法做出任何“正确”的选择。
 天边云雨更加低沉,云层垂坠着,冷杉林随风晃动,树影扭曲、怪异。
 一楼宴会厅四面环窗,框映出今晚的无月之夜。
 宴厅内泾渭分明,恐惧与焦虑蔓延,华丽的水晶灯掠过飘逸的裙摆,壁灯烛火晃动,像浓墨重彩的油画,为防窥探,沙发周围有一层薄薄的轻纱。
 轻纱随风飘动,一股湿漉漉地雨水气息忽然随风涌入。
 姜义志得意满举杯,姜鸣轩懒懒勾笑,莱利坐在扶手上,漫不经心洗牌。底下众人的纠结与分裂与他们无关,更像一出还算有趣的话剧,值得人随意欣赏。
 但现在。
 戏剧可以落幕,接下来的内部分裂,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
 也就是在这时,大门再次被敲响。
 傅启泽缓缓撩了下眼皮,浅金色眼眸幽沉、无光,他长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半垂下眼,里面是暗红色的葡萄酒液,味道芬芳浓郁。
 “咚”
 只有一声。
 新生们却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每一次陌生声音的响起,带来的都是灾难,包括迟到的新生、包括下楼的傅启泽。
 这一次又会是谁?
 “还有人迟到?”姜义皱眉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底下仍然抱成一团哭泣的新生们,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去看看。”
 侍者应声离去。
 这是一条不长不短的路。
 从壁灯处进入灯光大亮的宴厅,侍者始终走的平稳,即将抵达大门,也就是在眨眼间,只被敲了一下的大门忽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寒风乍冽,猛然间风雨长驱直入!
 雨势滂沱。
 没了大门的隔音,空调暖风也驱不散门外人身上的寒意与雨水。
 雷声在来人身后巨响,伴随着闪电穿梭。
 “轰隆隆”
 乌云层被劈亮,勾勒出一道深冷、修长的影子。
 雨水与来人一同浸湿了华丽的地毯,留下蜿蜒水迹。
 一群新生强忍住哭声,堪堪看清对方冰冷的脸和深黑色的眼睛,下一秒,叶浔便单手拿伞,快如一道残影,大步迈入厅内,直直走向台阶上方。
 他与光鲜亮丽的宴会厅格格不入。
 狼狈、冷漠,面无表情。
 向星野只觉得眼前一花,剧烈轰鸣的心跳声中,他惊愕到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却发现人群诡异的寂静,竟是给叶浔分出了一条道路,无人阻拦。
 莫名古怪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向星野不自觉拧起眉头。
 叶浔最终停在整场宴会最神秘的角落,众目睽睽下,他抬手揪住傅启泽的衣领,压低眉眼,甩下粗暴、阴冷的一巴掌——
 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殿下甚至被扇的偏过了头。
 “傅启泽,”而他只是俯身道,“你真该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