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逍遥王自请离京,带着王妃和两个孩子远赴封地北域,从此后无召不再回京。
他走之前,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苏阑音打开后,上面写着“和离”二字,并且已经挂了宗人府,从此以后,她自由了。
看着信最后的手印,她内心一时五味杂陈。
和离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痛快,有的只是绵延不绝的疼痛,从心脏逐渐扩散至全身。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信纸上,她蹲下身子失声哭了起来。
家人们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
苏阑音不是因为后悔,只是这一刻她才明白,她爱傅无漾入骨。
可那又如何?
她更爱自由,更爱家人。
如果要选择,她依旧会选择这样的路。
苏晟铭见大家都在犹豫,本想上前抱抱苏阑音,却被苏晟言拦住。
“大哥……”
苏晟言摇头,低声道:“让她自己待一会儿。”
众人无声惋惜,却又无可奈何,转身各自散去。
……
转眼,已是三个月。
七王爷傅溟川与姜国公主大婚,翌日便被封为太子,辅佐朝政。
一年后,姜国公主诞下龙孙,皇帝退位太上皇颐养天年,太后为皇贵妃,而皇后则被随意冠上一个罪名,打入冷宫,没多久便自缢而亡。
太子傅溟川正式登基称帝,开启大盛新的篇章。
这期间,逍遥王从未回过盛京。
直到五年后太上皇病逝,远在北域的逍遥王才携带家眷返回盛京。
而苏阑音则早在五年前就销声匿迹,不知去往何方。
即便是陆家人,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
皇宫,御书房。
“臣拜见皇上。”
“这里没有外人,皇叔不必拘礼,坐吧。”
傅无漾起身,坐下了一旁的椅子上。
比起六年前,此刻的他留了胡子,更显得成熟,眉眼之间收起了许多锐利锋芒,只剩下一种安静祥和的神态。
“皇叔这些年,变化倒是很大。”
傅无漾自嘲一笑:“雪城安稳,臣闲来无事就陪孩子们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染上些孩子的稚气,皇上勿怪。”
傅溟川笑着说道:“看到您过得如此幸福,朕甚感欣慰,北域能够安稳,多亏了皇叔亲自镇守。”
“皇上谬赞了,大盛与姜国联手,才是边境安稳的重要因素,这多亏了您与北姜公主联姻。”
“是啊……当初朕是不愿意的……甚至想和音……幸好皇叔及时出现,让朕那些话憋了回去,否则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皇。”
傅溟川想起那一夜,先皇将他带去御书房,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个时辰,而后,露出苍老疲累的神情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哀求。
“溟川,大盛交到朕手上时,天灾人祸不断,朕努力维持,如今早已心力交瘁,眼下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如果不与强国联合,等待大盛子民,就是兵荒马乱、尸横遍野。”
“不只是朕,还有你,包括你以为的此生挚爱,都会成为战马下最残破的尸体,我们的国宝会被分食,百姓再无宁日。”
傅溟川回去后想了很久,没有国哪有家,没有家,那他所爱的这片土地,所爱的人,就会不复存在。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他妥协了,也将心底深处的那一片净土里的人,彻底埋藏起来。
他发誓,这辈子不会再想她了。
可是每年选秀,他总能在人群中看到她的影子。
无论是眉眼、声音还是笑容……只要有一丝相像足以。
渐渐地,那些朝臣似乎明白他钟意什么样的女子,便开始往他身边塞……甚至还真找到一个与苏阑音有八分相似的。
那一刻他才明白,身为帝王,怎么能喜怒形于色,将软肋与真实,暴露给外人。
他很快处理了宫里所有像影子的女人,专心投入朝政。
短短数年,大盛越来越好,连国库也日益充盈。
不过这也要归功于陆家。
陆婉君是天生的商人,她虽然是女子,可经商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敏锐。
不仅将生意做遍了大盛,更是开拓了不少新的国家,这贸易往来是一大笔税收,还给百姓提供了不少就业赚钱的机会和渠道。
一来二去,大盛如今远远超过姜国。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未来发展,可唯独…….那个人不见了。
傅无漾忍不住问道:“她还好吗?”
这些年他很痛苦,忍耐着不去打听跟她有关的一切消息。
因为他害怕有一天会听到她嫁人了,或者知道她在哪里,他会忍不住去找。
但好在,有两个孩子陪着,他能分散下注意。
尤其是看到女儿,越长大越是像极了苏阑音的眉眼,简直是如出一辙。
他想,等有一天把养大的孩子带到她面前,她看到后,发现女儿跟自己那么像,儿子又善良体贴……
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对两个孩子无情?她是不是会给他们一些母爱?
傅溟川顿了顿,而后说道:“朕不知道她在哪。”
“什么?”傅无漾诧异。
“六年前你走后,音音她便离开了盛京不知去向,朕派人打听过,有人说曾在海城见过她,也有人说,她去了其他国家……总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音讯,就连陆家人,也找不到她。”
“怎么会这样?她……能去哪里?”
“朕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早就忍不住亲自去寻她了。”
傅无漾犹如一只泄了气的鸭子,颓然地靠在椅子上,眼底闪过一抹泪光。
“她真像一阵风……从你心里惊天动地席卷而来,又悄无声息刮走……只留下你一片狼藉。”
“是啊,抓也抓不住,看也看不透。”
傅无漾苦笑,但他似乎又找到了什么方向。
“皇上,我想见见她,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皇叔你……”
“臣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臣的两个孩子,能否留在宫中,暂时请皇上代为关照。”
“这个自然无妨……只是王妃?”
“沈若初她……疯了。”
“疯了?怎么会这样?”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只能说有些人恶有恶报,所以终归是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