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舟和陈泽一起下楼，好巧不巧碰上了警局领导，周野的顶头上司也来看周野。
厉寒舟的心瞬间悬了起来，装不认识推着陈泽就走。
他怕露馅儿。
偏偏干刑警的这眼力劲儿都足，一眼就看到了厉寒舟。
“寒舟啊，你也来看周……”领导开口就要问。
“啊对对对，这周我刚好有时间，来看看医生。”厉寒舟赶紧打断对方的话。
领导深意的看了厉寒舟一眼，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尊重。“嗯，好，有时间再聊。”
领导走了，厉寒舟冲陈泽笑了笑。“一个领导。”
陈泽看了厉寒舟一眼，没说话。
他是没什么工作能力，可他也不是傻子，那人穿着警服，上面的警徽标志他还很是认识的，何况他一直都在试图了解周野……
那是周野的领导。
而周野领导说到你来看周……的时候，厉寒舟很慌。
陈泽或许不了解别人，但一定了解厉寒舟。
厉寒舟慌了，他在演示。
陈泽冲厉寒舟笑了笑。“走吧，今天心情好，我请你吃饭。”
陈泽不动声色，假装没有听懂。
他的心口发紧的疼，手指也在发麻。
厉寒舟不会故意瞒着他的……结合那天晚上厉寒舟在阳台说的，让他忘记周野的话。
陈泽能猜到，周野的情况很不好。
强忍着心情的波动，陈泽带着厉寒舟去吃饭。
厉寒舟一路也在心虚，他多次看陈泽，见陈泽没什么情绪变化，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吃饭的时候，陈泽主动开口。“周野……找到了吗？”
厉寒舟拿着一次性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陈泽。“还没有……别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陈泽点了点头，磨了磨一次性筷子的掰开的地方，吃了口米线。“这家米线……咱俩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吃，我哥和厉爷爷都说不卫生，可我们就是爱吃，谁也拦不住，你说是吧？”
厉寒舟低头吃着米线。“嗯……”
“这家店干了这么多年，还能这么火爆，不仅仅是米线味道好，是老板人好……咱俩高中打架来这儿吃饭，老板不要钱还给咱们处理伤口。”陈泽边吃边说。“如今来这吃的，大多数吃的都是情怀，即使味道变了，也会继续吃。”
厉寒舟抬头看了陈泽一眼。
总觉得，陈泽话里有话。
“加点辣椒，我看你还是不够辣，跟我在这文艺上了？”厉寒舟从剁椒酱碗里挖了一大勺辣椒放在陈泽碗里。
陈泽瞬间炸毛了。“厉寒舟，你谋杀亲兄弟啊。”
厉寒舟笑着开口。“赶紧的。”
陈泽哼了一声，他从小最怕辣，但碗里都放了，浪费不好……就吃了一口，借着辣劲儿鼻涕眼泪一起流。
厉寒舟不说话，一张一张的给陈泽抽卫生纸。
“我没哭，我真没哭……我就是……辣的。”陈泽笑着一个劲儿的解释，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
厉寒舟也红了眼眶，笑着开口。“嗯，我也是，眼睛里进辣椒了。”
“厉寒舟……”陈泽跟老板要了六瓶啤酒，自己一个人喝，他不让厉寒舟喝，余可还在哺乳期，厉寒舟身上不能有烟酒味，不好……
他一个人闷不做声的喝了三瓶，有些微醺了，抬头看着厉寒舟。“什么才叫幸福？路边这些走着的人，都很幸福，为什么我们就这么多破事儿，这么多曲折……”
厉寒舟看着陈泽，低头喝着水。
“厉寒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回到安稳平静的日子啊。
“快了……”厉寒舟小声说着。
除了说快了，还能说什么？
他自己都不自信了。
“这么多年了，从你去南苏丹到现在，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以前用褪黑素还能睡，现在……褪黑素已经不管用了。”陈泽哽咽的说着。
“这么多年，怎么还没结束。”陈泽哭着问。
“快了……”
厉寒舟小声保证。
“厉寒舟……我想让我哥和周野都会来。”他甚至想，周野和他在不在一起都无所谓。
只要周野回来。
“会的……”
厉寒舟仰头干了一杯水。
陈泽喝了六瓶，又要了六瓶。
厉寒舟拦不住，就陪着他喝。
老板见陈泽心情不好，又给他煮了一碗清水面条。“喝这么多酒，胃里不舒服，喝点热乎的。”
“谢谢老板。”陈泽醉醺醺的开口，笑着跟老板打招呼。
老板如今年纪也大了，看起来快七十了。他笑起来很憨厚，头发胡子都白了。
陈泽曾经问过老板，还能干几年，老板说快干不动了，要不是他们这些老顾客还经常来光临，早就关门了……
老板就一个儿子，儿子在港城成家了，很少回来，他一个人和老伴相依为命。
陈泽和这些了老顾客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也像是他和老伴对亲情的寄托。
“少喝点。”老板说了一句就去给客人煮米线了。
岁月温柔对待了这位老人，所有的客人也都温柔对待了他们。
这就是幸福，简简单单的幸福。
可这种幸福，是陈泽可遇不可求的。
所以他会羡慕，会觉得向往。
他会觉得，哪怕没有钱，他和周野一个好好做警察，一个开个小咖啡店或者小酒馆……两人就这么平静的过日子，好像也挺好。
可惜，没有如果。
陈泽喝多了，厉寒舟不敢让他一个人在家，把他带了回去。
折腾了半天才把陈泽扔床上，厉寒舟无奈的回头看着抱孩子过来的余可。“他喝多了。”
余可点了点头。“厉寒舟……真的不把周野的事情告诉他吗？瞒着，未必是好事儿……也许陈泽，比你想象中的，更有承受能力，让他们见面吧……人生本就短暂。”
“周野……不同意。”厉寒舟沙哑着声音开口。
“那就不要让周野知道……”余可看着厉寒舟。
周野现在眼睛还看不见，只要陈泽不说话，周野不会知道的。
厉寒舟愣了一下，看着余可，半天点了点头。“好……”
他也想，等明天陈泽酒醒了，好好和他聊聊。
让他去和周野……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