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的混乱。
生死的逆转。
仅是因为远远的一瞥。
那真正的危险,扭曲万象的真理位格,正以不缓不慢之势,从混沌彼端逼近而来,目标直指救世之塔和许系。
最恶劣的情况已然发生。
有不朽者盯上了从巫师世界逃离的救世之塔。
好累。
好想休息。
但还不行。
“……”
许系的身体,因生死的状态发生逆转,四肢宛若枯枝,胸口干瘪且微微凹陷。
那副模样是如此枯萎。
可强烈的胀胃感,仿佛要将整具身体撑裂。
灵魂。
十亿百亿计的魂火,因收集者词条的束缚解除,疯狂燃烧那具枯柴般的身体。
带来崇高伟力的同时,也在摧残许系自身。
“巫师大人,我现在就为您治疗!”
悲意浓厚的声音响起。
瑟薇娅以最快的速度,赶赴许系身边。
许系看见了。
那张美丽的脸孔在哭。
泪珠凝聚坠落,打湿在许系身上。
女孩以笨拙慌张的动作,从空间戒指中搜寻魔药,对许系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治疗。
“我一定,一定会救您的。”
以哭泣的表情,说出最坚定的话。
这样的勇者。
是许系从未见过的脆弱。
空间戒指泛着莹绿光辉,因频繁的使用,变得愈发闪亮明辉。
照在瑟薇娅脸上,折射窒息的泪珠。
“瑟薇娅……”
许系看得失神。
那副枯萎腐败的身体,没有半分好转的迹象。
任凭使用再多的治疗魔药和生命巫术。
魂火仍在燃烧许系的身体。
可那干枯苍白的脸,此刻笑得温柔,轻轻握住瑟薇娅的手腕,让她停止这无用的行为。
“已经足够了,瑟薇娅。”
“已经……不用再治疗了。”
许系说出了让瑟薇娅颤抖的话语。
直视那灰暗的宝石眼眸。
“抱歉,一直以来都瞒着你。”
“我原以为,凭自己的力量,可以平安无事的解决一切。”
“但现在看来,我这个人有些过于自大。”
眉眼柔和。身体多处撕裂流血。
许系忍着灵魂撑裂的痛苦,向勇者露出歉意的微笑。
手持魔杖,再次望向塔外的混沌。
漆黑扭曲的黑暗,使得瑟薇娅无法看清,那熟悉的温柔五官。
他一边凝视混沌,一边轻抚瑟薇娅的头发,为瑟薇娅擦去眼角的泪:“有很危险的敌人要来了,瑟薇娅。”
勇者安静了下来。
一动不动。
但那双眼眸颤得愈发厉害。
“我会去解决那个敌人。”
“所以,我不在的时候,能麻烦你保护好自己,以及塔内的大家吗?”
干枯衰老的手掌,轻放在瑟薇娅头顶,那白金的发色与魔女相反,却有着同样的柔顺。
女孩能清楚感知到,手掌的力度愈发虚弱。
“拜托了,瑟薇娅。”
许系发出请求。
那是瑟薇娅难以拒绝的语气。
可是……
不想……
唯独此刻,不想听从您的话语……
擦干的泪再次涌现,喉咙被沉重的心意堵塞,只剩那握剑的手和注视的眼睛颤抖不止。
“巫师大人。”
“请允许,允许我和您一起去。”
瑟薇娅不了解事情全貌。
但她清楚。
能被许系宣称危险的敌人,至少是六环境界的存在,甚至是七环的不朽者。
“我不能……让您一个人面对危险…”
“我是您的骑士。”
“所以,至少,让我守卫您的安全。”
瑟薇娅猛然抬起头,以哭得狼狈的脸面,拒绝了许系的请求。
不想。
不想坐视重要的人踏入危险。
而自己只能看着。
那份离别的苦痛,绷紧绞着脆弱的心脏,再也不想重新经历一次。
所以拜托您,请让我一起面对危险,成为能够守护您的人。
“巫师大人。”
“我只有您,只剩下您了。”
沉重的情感冲出心脏,撞散堵塞的喉咙,吐露出千疮百孔的脆弱心意。
喜欢您。
依恋您。
拜托您。
不要有分开,不要有别离。
我是失去您就无法存活的伪物,只有在您身边,才能体验真切的活着。
“巫师大人,求求您,求求您。”
“答应我这次的任性。”“不要一个人去……”
沐血的脸,展露极致的悲伤,每一滴眼泪都在空气诉说沉重的心意。
抚摸瑟薇娅头顶的手掌,因此停顿了一下。
手掌主人感受到了。
源自勇者的那份强烈悲伤。
是无法独自面对一切的软弱。
是害怕失去珍贵之物的卑微。
是无法抓住想要未来的恐惧。
所有的所有,凝聚为站在这里的瑟薇娅。
她是勇者。
也是被许系救赎的,会怕黑怕打雷的普通女孩。
“对不起,瑟薇娅”,许系的双眼浑浊而模糊,过于狭小的容器无法承载洪水的冲击,灵魂之力同样如此。
留给许系的时间不多了。
“瑟薇娅。”
许系张开双臂,将害怕恐惧的勇者拥入怀中,让那发抖的身影有所依靠。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终有一天,分针会与时针相遇。”
“即使我不在,你也是最出色的。”
“因为——”
“你是我的勇者。”
不是大家公认的勇者没关系。
没有世界的垂青也没关系。
在许系这里,永远认可着,名为瑟薇娅·克劳菲尔的勇者。
肯定那份努力和勇气。
鼓舞着,注视着,成为勇者走出黑暗的指路辉光。
“巫师大人。”
勇者想说些什么,但情感的火焰,已经灼烧得喉咙无法说话。
她只能狼狈不堪跪坐着。
在许系怀里哭泣。
哭得无神,哭得失去思考。
渐渐的,那份哭声归于平静,女孩主动站了起来,为许系让开一条前路。
正如许系相信瑟薇娅,是真正的勇者。
瑟薇娅也相信许系,会与她迎来重逢。
“谢谢,瑟薇娅。”
轻柔的道谢落下。
许系手持魔杖,往前迈出一步,直接穿透救世之塔的防御屏障,前往无垠混沌之中。
偌大的巫师塔顶层,仅剩瑟薇娅的单薄身影。
她站立着。
注视着。
等待许系的归来。
无论时间有多久,她都会一直等下去。
哪怕期限是无止尽、无穷远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