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抬头看向马背上的李泽仲,冷声道:
“安王殿下,依照大宁律法,公主只需要跪拜帝后和储君,并没有跪拜亲王的道理。”
李泽仲闻声大笑,甩了甩手中的马鞭,张狂道:
“区区一个五品官家之子,竟然敢在本王面前妄谈大宁律法!”
说着,他又低头看向神情呆滞的李浔芜,勾起唇角,催促道:
“李浔芜,你今日若是想要那东西,就得跪着拿!”
陆卿时一听,悄声道:
“公主殿下,咱们走吧。”
拉着李浔芜的手就要往回走去,李浔芜像个木偶一般任他拉着走了几步,却突然一把甩开他的手,跑回李泽仲的马前,仰着头问他道:
“安王殿下,是不是我跪下受礼,您就能把东西给我?”
李泽仲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心里面暗骂了句妖孽,面上却勾了勾唇,说道:
“那是自然,本王金口玉言,这回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李浔芜听了,低下头,双膝一屈,直直地跪了下去,高举起双手,开口道:
“请安王殿下赐礼。”
陆卿时看见这一幕后,心头一颤,整个人都僵化在了那里。
李泽仲却放声大笑,甩了甩手中的马鞭,嘲讽道:
“你就是用这副下贱样子…勾住太子的吧,呵,真可惜…李泽修那个死鬼,怕是再也看不见了,本王真想让他也来好好瞧一瞧。”
李浔芜闻言睁大眼睛,抬起头,蹙紧眉心,颤声道:
“安王殿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泽仲收起笑容,眼神微变,目光幽幽地看了她一会儿,叹道:
“真可怜,别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没关系,没了他,不还有个傻里傻气的驸马要你,再不济,你来求一求本王,本王善心大发,兴许能够收留你做个洗脚婢……”
“住口!安王殿下!你太过分了!”
陆卿时怒目圆睁,吼斥道。
说罢,他走上前,一把拉起李浔芜,劝说道:
“公主殿下,咱们走吧,您难道看不出来,他在戏弄您吗?”
李浔芜却再次甩开了他的手,冲到李泽仲的马前,拉着他的缰绳,冷声质问道:
“你方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再也看不见了!”
李泽仲抢回缰绳,拿着那个锦盒朝李浔芜身上一扔,不耐烦地说道:
“你自己来看,就是这个意思!”
那锦盒先是砸到了李浔芜的肩膀上,后又滚落在了地上,锦盒盖子一松,散落出一个染满血污、分辨不出原本颜色的布料。
李浔芜瞳孔一缩,弯下身子,连忙将那盒子捡了起来完全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件破损的衣衫,有大片的血迹干涸在上面,触目惊心。
李浔芜脸色一白,手指颤抖地拿出那衣衫,捧在手里面来回摩挲,终于才找到了破烂的领口,领口处,绣着精致的江崖海水纹——
这是她在李泽修临行之前,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李泽仲坐在高头大马上,好整以暇地观察她的反应,发现李浔芜的颤抖后,哂笑道:“怎么样,芜皇妹?眼不眼熟?这算不算得上一件大礼?”
李浔芜嘴唇颤抖,眼底迅速泛起了泪水,喃喃道:
“衣衫在…他人呢?他人在哪里?是不是快回京了?”
李泽仲啧了一声,大声道:
“你还在做什么梦!十日以前,李泽修的死讯就传入了京城,叛兵流民作乱,他在西南被人刺杀,尸骨无存。父皇和皇后不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安安心心嫁给你旁边这个傻子!”
说罢,他又笑了笑,对着正怒气冲冲看着自己的陆卿时说道:
“喂,傻子,你怕还不知道他们俩干过的脏事吧,啧啧,回头让本王好好给你讲一讲……”
“——啊!!”
李泽仲话未说完,突然面目扭曲地痛呼一声。
陆卿时低头一看,却发现李浔芜正紧紧的扑在他的小腿上,手里捏着一个东西,不住地往李泽仲的腿上扎去。
她一边飞快地扎着,一边含泪喊道: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他,是你杀了他!”
李泽仲大怒,想要抬脚踢开她,整只小腿却被李浔芜死死地抱着。
他咬紧牙关,大骂道:
“李浔芜,你这个该死的贱种!”
说着,便高高举起手中的马鞭,朝着李浔芜瘦弱的身躯挥去。
陆卿时见状,连忙冲上去护住了李浔芜,为她挨下了那来势汹汹的鞭打。
此时,几个御林军冲上来,一齐用力拉开了李浔芜。
陆卿时怀抱着她,摔在地上,直到这时候,他才看清李浔芜手里面捏着的,是自己刚刚送给她的梅花玉簪。
而玉簪的那尖锐的一头,已经沾染上了李泽仲的血迹。
李泽仲疼的龇牙咧嘴,任由人为他包扎小腿。
他是被李烨和沈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从来不曾被李烨责打过。
平日里在王府里边,也从来只有他打别人的份,所以说,李泽仲这个人,从小到大,浑身上下几乎没破过一点皮。
然而刚才,李浔芜却拿着簪子在他小腿上扎了五六个血窟窿。
李泽仲大怒,偏生又疼的下不了马,不然非得冲下去,好好给那个小贱种一顿鞭子。
“李浔芜,你居然敢伤本王,你等着瞧,早晚有一日,本王一定弄死你!”
说罢,他带着那一队人马,扬长而去。
他走后,陆卿时才慢慢松开怀里的人,只见李浔芜的手依旧死死地捏着那根玉簪,簪头锐利,已经划破了她柔嫩的掌心。
她唇色发白,身子不停的发颤,一句一句用气声不停地说道: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陆卿时见状,眼睛一酸,伸手想要去夺那根簪子,可李浔芜却攥得死死的,怎么劝都不肯松手。
李浔芜眼神发直,并不看陆卿时,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翻来覆去地重复那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