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正腔圆的播音嗓,“醒了。”
他一歪头,面孔暴露在光明处,阮虞微愣,“江冷前辈。”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是播新闻的时候才知道。”江冷手里握着一捧茉莉花,淡淡馨香扑鼻,“阮虞,你好点了吗?听说丧失了当天的记忆。”
“嗯。”阮虞脚尖点地,“前辈要喝水吗?”
“不必了,你是病人,不该照顾我。”
江冷进门,直奔床边,见到她恬静虚弱的睡颜。
除非有上镜需求,私下阮虞不爱浓妆艳抹,年轻肤白,有时连粉底也不涂抹,素得清纯,娇妍。
他环顾四周,找地方把鲜花插上,窗边花瓶里靳宪廷每日买新鲜的花草搁在里面,在病房内制造生机,舒缓她精神。
瓶内此刻装的是紫色睡莲,江冷拨开一边,将茉莉也放里面。
身后传来阮虞一声轻笑,“这两种花,搭在一起,不匹配。”从桌底拿出一只新瓶,灌了水,“江冷前辈的茉莉,放这里吧。”
“谢谢。”他点头,“靳先生不在?”
阮虞坐在藤椅上,脚尖离地,轻轻地晃荡,“他去警局了。”
江冷询问,“袭击你的人是当场抓获的,目前清楚他的动机吗?”
“不清楚,实际上,陈队长前几天专程找我做了笔录,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有招惹过什么人,突然的遇袭。”
阮虞手指尖互相摩挲,对提起这件事,没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了,偶尔也会主动问靳宪廷。
男人让她好好静养,案子已经定罪了,蓄意杀人未遂,判了重刑,监禁十年,对方身份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龙,老婆早带孩子跑了。
家里也没人了,援助律师几乎没有任何辩诉的空间,只能劝他认罪认罚。
“阮虞,我这次来,还有一个请求。”江冷犹豫片刻,“这件事情的后续,你希望我来跟进吗?”
同行的敏锐度类似,阮虞明白他心中所想,“你想做新闻。”
“没错。”江冷注视她,“据我所知,这件事情你是被连累的,背后还有黑手,上次聚餐,你问到过靳书记,想必靳总跟你提过他的家事,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一切都是人为,我想深挖下去,如果你同意,杜晓作为记者,之后会邀请你做采访,所有的安排都保证在你自愿的前提之下,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不强求。”
阮虞有些坐立难安,她也觉得蹊跷,只是实在没有过多精力,想清背后的关联。
“我…我现在恐怕有心无力。”
“我明白,我来探望你,是更忧心你的身体,这件事情,你不出面,我也会跟进,你也知道,当舆论有真相时,司法机关才会感受到压力,他们的压力,就是我们的勇气。”江冷抿唇,“阮虞,这世上没有人能如此伤害你。”
她低下头,江冷是关心则乱,原本不想提做新闻的事情,可是见她受伤后的模样,心里抑制不住心疼。
“不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站在你这边。”江冷将温水杯塞进她手心,指节与她浅浅触碰了下,感觉到她皮肤的冰冷。
阮虞握紧杯子,“我知道。”
雨点打击着窗玻璃,从细雨,逐渐演变成大雨,江冷不再提这件事,聊闲儿般跟她拉家常。
他是个很贴心的人,观察力敏锐,有主持人相当成熟的专业素养,聊起天来,令人觉得舒服。
眼瞅时间差不多,江冷起身告辞,阮虞提前开门,“江冷前辈,谢谢你。”
“不客气。”江冷整理西装,却没挪步,嘴角露出客气职业的笑容,“靳先生,您好,我是省台新闻中心,江冷。”
靳宪廷杵在门外,气势卓绝,目光犀利打量他,之后握上江冷伸出的手,“你好,阮阮的同事?”
阮虞纠正,“前辈。”
男人扫她一眼,视线回到江冷身上,“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靳先生记忆力真好,之前省台参与企业峰会,我们还专程为你做过简单采访,不过几分钟时间,靳先生还记得。”
男人嗯了声,绕过他走进病房内,“阮阮,我买了你爱吃的甜品。”
江冷欲言又止,最终冲阮虞点了个头,拉门离开。
靳宪廷拆开包装袋,“你们认识多久了?”
“江冷前辈吗?”阮虞被桌上慕斯蛋糕吸引,是舒喜第二次探望她时推荐的,价格偏贵,但喷香扑鼻,“两个月前。”
他语气里有很浅的试探,“很熟悉”
阮虞从事的职业,原本就需要吸引人的目光,他十分尊重她的职业,心里却很介意她与同行的男同事之间距离太近。
“江冷前辈很热心肠。”阮虞抿化的奶油,心情愉悦了不少。
男人哼笑,“是吗。”
“江冷前辈来,是为了让我配合省台播报我遇袭的后续。”阮虞察觉到他的不痛快,“宪廷,既然袭击我的人已经判刑了,陈队长那边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这不是一起报复社会的意外事件,这么简单。”靳宪廷眉眼间心事重重。
阮虞如实发问,“跟靳书记有关是吗?”
男人手肘抵在膝盖处,解开三颗纽扣,“你猜到了?”
“你之前说过,你母亲的死因绝非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所以你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吗?”
靳宪廷抬手抹掉她嘴角的奶油渣,“弄清楚了。”
咀嚼动作缓缓停止,阮虞胡思乱想,蹦出一个头皮发麻的想法,堵塞在喉咙口,“是谋杀吗?”
靳宪廷脸上涌现出细微的波澜,又控制住了,“这些事,不该连累你,是我大意了。”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吸进肺里寒浸浸的,阮虞呼出的一霎,有种灼烧感,呛咳了起来。
每个庞大的家族里难免会有阴暗,见不得人的事,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阮虞认为自己见识太浅薄,只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