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一个人看书,回想今天外出的种种。
似乎也没什么大事。
萧怀沣一如平常,冷肃而傲慢;辰王端方有礼、温柔内秀;崔正卿喜欢打扮,又生得俊美,行走坐卧都赏心悦目;而他妹妹崔正澜,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学闺秀像模像样。
就连画舫、街头偶遇那位风姿妖冶的英俊公子,骆宁也没放在心上多想。
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只有柳娘子那番点评。
骆宁像是通过柳娘子的点评,回顾自己的前世。她如何长成,如何自娱自乐,又如何被一点点击碎。
她总以为,自己重生就可以站在最高处,把前世都俯瞰一遍。可她灵魂在自己身体里,怎么也脱离不开。
直到柳娘子这番话,她似换了个位置,重新看一遍。
再看一遍,才惊觉她被撕碎的过程,是何等惨烈、触目惊心。
骆宁放河灯的时候,说愿自己得安宁。
若血债不能血偿,她的灵魂永无宁日。
“白慈容暂时被关在侯府,总得放她出去。邱士东与白玉麟还同建宁侯府有来往。”
“丫鬟们说,白慈容妄想做贵人。这个贵人,总不会是嫁入建宁侯府?难道是宫里?”
骆宁决定,再进宫一趟。
她可以跟太后诉诉苦。
要未雨绸缪,斩断白慈容踏入宫门的路。
骆宁想到这里,吹了灯躺下。
她没有放下幔帐,靠窗炕几上有一盏极小的昏灯,室内似铺了一层月华,她慢慢睡着了。
又过了几日,白玉麟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几辆马车,门房上递了拜帖。
二门上一个亲近文绮院的小丫鬟,传信进来:“建宁侯府的少爷要拜见侯爷,大舅老爷在门口。”
骆宁想了想,对秋华说:“拿我的软鞭来,我去看看。”
何、尹两位嬷嬷听到了,委婉提醒她:“王妃,莫叫人拿了把柄。”
“我只是看看。”骆宁笑道,“放心,软鞭我放在袖底,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出来的。”
骆宁要去门口。
她吩咐孔妈妈:“您送些冰乳酪去外书房,给侯爷。托住他,跟他聊聊我的陪嫁。”
孔妈妈有点忐忑:“老奴怕侯爷骂人。”
“他不敢。”骆宁说,“咱们过完年就去王府,侯爷求着咱们。”
孔妈妈有了点信心。
她点头:“老奴最多拖延一刻,大小姐您有事抓紧。”
骆宁道好。
立秋后,天气仍炎热。
金芒落在地面,一层火一样的热浪往身上浇。骆宁从文绮院出来,走几步便见了汗。
她身边跟着蔺昭和秋华,两人也各自带了长鞭。
“白玉麟应该是来替我娘撑腰的。还有接走白慈容。”骆宁心想。
她并不想叫他们如愿。
他们戏耍骆家时,心中没有半分歉意。白慈容原本被送走了,是她自己非要回来。
她敢回到镇南侯府,是舍不得“侯府”这个名头,还是自负骆家的人拿她没办法?
既然敢来,不滚一身泥土,怎能让她脱身?
骆宁主仆三人脚步极快,赶到了镇南侯府门口。
门口情况,却有点叫骆宁意外。
前前后后五六辆马车、车夫与小厮等,把镇南侯府大门口拥堵了起来。
其中夹杂争执声。
“……什么侯府?你们三年前还只是个寒门小户,竟敢在我面前称‘侯府’?你去看看建宁侯府的门匾,白玉都是百年前的,那才叫侯府!”
年轻男孩的声音,格外嚣张,带着换声期的嘶哑粗粝,难听至极。
“百年王八千年龟,才值得吹嘘。一样是侯府,一样是陛下封赐,你看得出高低贵贱吗?你有本事别到我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