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庄继昌突然一打搅,心思不再英语上,自然听见外头桌面振动。
“昌哥,帮我拿一下,”余欢喜没转身,想想交代说,“看看什么事。”
工作手机没有不能给他看的。
言下之意是无关紧要的别影响她学习。
庄继昌颔首,默默踱到客厅,弯腰拾起手机,几秒而已,低频振动接连不断。
是谁。
表达欲这么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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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继昌狐疑着,解锁屏幕,系统自动跳转,ching头像顶出来,新消息收取中。
唰唰。
唰唰。
十几张照片如平地泛起波澜。
马代日落海景,鲨鱼浮潜,游艇海钓,永利皇宫一掷千金,粉红雪山堆满房间。
澳门的夜晚纸醉金迷,喷泉溅起水雾,她跳脚躲他怀里,笑魇如花。
刹那间,记忆重叠。
人生何尝不是一场豪赌。
“……”
忽然。
又一条新消息,微振触感拉回他思绪,不带犹豫,庄继昌点击照片,全部删除。
ching到底想干什么。
庄继昌皱着眉,薄唇微抿,面容冷峻,一如北京三九的寒风,凛冽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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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哥,谁呀?”余欢喜溜达出来,遥遥见他愣在原地,下意识收住脚步。
她轻轻唤他:“昌哥?”
“……”
庄继昌手指一蜷,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转身,同步摁灭屏幕,候她过来。
“不知道,”他抬眸看她,笑容浅淡,递手机一哂表示,“忘了你密码。”
闻言,余欢喜不经意斜扫一眼。
“ching姐?”她看到一条新消息,拧眉点开,茫然不解地偏头瞧他。
蔡青时忽喇巴的找她做什么。
“她还是传统业务部的总经理。”庄继昌双臂抱胸,抬颔,目光远远瞥她屏幕。
刚没来得及看最后一条。
他莫名一阵心悸。
话音未落,余欢喜认同地点点头。
没错。
蔡青时实际才是她正牌直属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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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redom,not you】
无聊非你?
余欢喜一脸懵,英文白学了。
正要回头,庄继昌倏地自身后环住她,下巴抵住肩窝,双手抓着她腕子。
“ching姐她——”打什么哑谜。
庄继昌顺势瞟向屏幕。
心脏跳漏一拍。
她懵然,他却明白何意,完整的是句英文,it"s not"only you,just boredom
哪有什么非你不可,聊胜于无而已。
庄继昌脸色阴沉,眸色渐黯。
蔡青时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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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欢喜:“ching姐发错了吧?”
说着转头,他发间淡淡香气熟悉又撩人,她伸脖鼻子蹭了蹭。“嗯,甭管她,不想无关的人。”庄继昌顺着她话头,整个人向前探了探。
两人贴紧。
庄继昌双手攥着她手腕,仿佛控制着提线木偶,他手一抬,措手不及,她手一松。
电话砸在沙发上传出闷响。
庄继昌与她十指紧扣,手臂在空里划了个圈,将人丝滑锁进怀里,耳畔气息温热。
“要不在这儿?”他找她的唇。
“别……”余欢喜嚅嗫,半推半就,“我还学英语呢!”
庄继昌发顶蓬松,扎得她脸颊发痒,被他箍着,下意识一缩脖子,躬身躲了躲。
不经意的触碰最要命。
他心旌动摇,手臂锁的更紧,好像一用力就能将她拎起来,轻而易举。
“还学什么学啊!”庄继昌哂笑,调侃道,“北外那仨研究生刺激你啦?”
四合院里,他视线追随她,一刻不松。
亲密小圈子聚会,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来,老赵比summer懂事,请了二场赔罪。
叶未山那么挑剔的人,纡尊降贵加她好友,着实始料未及。
她是他一手调教,他既欣慰,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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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可以不学了,学点别的吧。”
余欢喜别过头,“学什么?”
庄继昌终于找到她嘴唇,低头深深吮吸,未几,克制低喘一松,贴着她耳朵。
“学……”
他说了三个字。
闻言,余欢喜脸色微变,被冒犯地牙根紧咬,胸腔腾地升起一团怒火。
她厌恶地阖眼,别过头去。
背后视觉差,庄继昌看不到她的脸,以为害羞,愈发畅快,舌尖极尽挑逗。
“……”
他的呼吸洒在脸上,余欢喜眼底湿润,咬唇屏息,试图稳住心神。
比眼泪先涌出来的是勇气。
“……”
夜,朝北的落地窗映出相拥的轮廓。
余欢喜眼神逐渐锐利。
真正给她撑腰的,是广博的学识,稳定的情绪,足够的钱,和打不倒的自己。
谁也不能在她世界只手遮天!
先让他赢。
再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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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余欢喜扭脸看他,羽睫润湿,更显风情万种,她回吻他。
“学就学。”
“矫情!”
庄继昌轻佻一笑,打横将她抱起。
心事就地清算。
梦里溽热,挥汗如雨,一滴一滴,滑向渐行渐远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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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色清冷氤氲,流云滚滚,沙沙风声像一根绣花针,缝补破碎的美梦。
蔡青时公寓书房,台灯亮着,笔记本电脑照片屏保轮播。
ching垂头发呆。
黑胡桃桌面,手机下压着一张病危通知书,隐藏相册里,密密麻麻的记忆围城。
和庄继昌的三个月,后劲巨大。
金字塔尖的人夜夜笙歌,香港太平山顶,她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站上山巅。
她并非对他念念不忘,只是那段经历,无时无刻影响、撕扯、裹挟着她。
当无法释怀,只能试图用更宏大的世界去稀释它。
可是。她后来才发觉,玻璃杯里的风暴,在泳池里不值一提。
母亲病逝,与父亲割裂,那时的沉没成本太高,没有退路,她只能被迫向前。
现在。
父亲用他所剩无几的人生逼她回头。
回忆如刺,生生地痛,痴痴地疼。
蔡青时抬手一抹眼泪。
入行八年,她怎么甘心停下脚步,然而,她又不得不,再一次面对相同的抉择。
人生真的很玄妙。
未完成的课题,总会重复出现,像是一种提醒,直到给出新的回应。
父亲病危,事业告急,她只能选一个。
可哪一个她都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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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
笔记本电脑屏保轮播画面一闪。
一张照片,去年底年会大合影,百十号人,她一眼锁定余欢喜。
想起海蓝色冲锋衣,她忍俊不禁。
看着余欢喜笑脸无邪,一个危险念头,悄然浮现——借刀杀人。
她可是蔡青时,佳途云策唯一的ching姐,亲手埋葬自己八年努力,她做不到。
那么。
借余欢喜这把快刀,替她斩断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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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青时眼底渐明。
如果余欢喜够聪明,就不会拒绝。
想当初,三言两语相中她,未尝不是因为她像曾经的自己,甚至比她还像她。
名利场上。
最容不得两颗真心惺惺相惜。
她恨她利用也好,虚伪也好,今次一并补偿。
就像去年此时。
陈权托孤,换她远大前程;如今,她亲手将“把柄”交给她,保她平步青云。
他们,都有一颗熊熊燃烧的野心。
他们,如荒原野草,生生不息。
他们,即使满目苍凉,也会大杀四方。
如果余欢喜真的像她,就会发现,庄继昌的爱,根本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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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青时双手微微颤抖。
想定后,她攥了攥拳,坚定打开相册,挑出几张和庄继昌早年的亲密照。
发给余欢喜。
凤城第一野导小黄牛,拿照片去搞事情吧,看你的了。
消息挨次发送。
她活得顽强恣意,叫她羡慕不已。
她格外迷人,因为她一直在做自己。
突然。
想起尖沙咀地铁站,余欢喜夸张的自拍杆,又怕她看不懂,蔡青时一噎。
补充一条:【boredom,not you】
这是她最大的诚意。
放下手机,蔡青时失笑,如释重负。
她泡了个澡,结果。
在浴室摔倒了。
妈的,人就不能做件好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