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沈砚的眼神忽然冷了几分，带着一种生冷的寒气。
很久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尤其是他已经露出了卑微退让的一面。
“你说什么？”
林陌现在顾不得他开不开心，或是怎么样，她只是想回家，这个救了她无数次的男人，现在剥夺了她的人身自由。
于是，她木然地看着他，有些失神的说道：“我想我妈妈了。”
她只要一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沈砚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的疼，这让他想起了曾经宋清如也总是这样悲伤的想事情。
他的目光随即柔软了下来，似乎是想到面前不过是个刚刚二十岁的少女，便觉得自己刚刚的情绪有些重了。
“你这样饿着，对身体不好。”
“沈总这样只手遮天的人物，为什么要关心一个毫无关系的我的身体？是怕伤到了你认为的，宋清如的灵魂吗？”
沈砚克制住情绪，一字一句地压低声音说：“别耍这些性子。”
“我耍性子？沈砚，”她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如果现在我身边有手机，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报警，你现在是在犯罪！却让我收敛情绪？你这样自负狂妄的人，难怪你妻子宁愿死，都不再见你一面……”
话还没说完，沈砚就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双眼猩红的盯着她。
“你再敢说那样的话一次，就不要怪我。”
沈砚的心理本来就出了问题，林陌看见他这样失控的眼睛，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害怕了，整个人愣了神僵在那里。
沈砚现在更加断定这不会是他的爱人，只是寄托着宋清如的灵魂罢了，因为她根本就不懂宋清如和自己感情，如果她真的是宋清如，就不会这样不理解她们的曾经。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寄托着宋清如记忆的别人罢了。
林陌被弄疼了，眼角落下了泪，他是真正的害怕眼前的人。
可是为什么会哭出来，却不全是因为害怕，而是心底那股莫名的、不知道来由的情绪。
尤其是当她说出宋清如死也不愿意见他时，心里更像是石头一样僵硬了。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宋清如的记忆在作祟，还是说，她本身就是宋清如。
这几天待在这个病房里，林陌想了很多事。
比如为什么宋清如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会比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多，为什么渐冻症脑死亡都能神奇康复，为什么她一见到沈砚就会觉得害怕和反感……当所有可能性排除后，剩下的那个，再怎么不可能，都会是正确的。
所以，真的像沈砚所说，她的身体里有宋清如的记忆和灵魂？
那林陌的灵魂呢？
她现在，到底是林陌还是宋清如？
为什么宋清如会鸠占鹊巢到她的身体？
太多的为什么了。
只是现在唯一明白的是，沈砚拿她当成宋清如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东西。
他不拿林陌全部当成心爱的宋清如，也不拿她仅仅只是当个容器，除了那双眼睛，他对他没有任何感情或者情绪，这是复杂的，又是分明的。
林陌很难过，不是因为沈砚，而是因为自己。是不是她当初突然痊愈，某一天，又会突然变成那个植物人的自己？又难过，她以为的好朋友，其实也只是因为她像宋清如而已……
沈砚看到她哭，缓缓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不要用那双眼睛哭，我不想看到她哭。”
沈砚其实想让她笑一笑，她很久没见到林陌笑了。
可是听到这句话，林陌更加悲伤，她连哭都不能哭了。
沈砚站起身，把饭推到她面前以后转身就走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
那天夜里，林陌在梦里见到了一个人。
或者更准确的讲，那是一道白色的影子，发着光，看不清脸，仅仅是微微的靠近。
但是，林陌只是看见他就觉得想哭，好像她等了这个人很久很久，这个人终于来了；又好像是这个人才是她意识里，那个对她好的人，记忆里宋清如死去时靠着的身影。
他的声音很淡很淡，但是林陌一下子就辨别出来了。
这就是那个在乔氏集团提醒她的声音，也是那个夜里，将她从冰冷的江水里向上托举的那人的声音。
“怎么又在哭？”
那个人开口了，林陌却连开口问他的力气都没有，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我已经努力来见你了，很快，很快就会见到你。”
“没想到你们还是能遇见，大概有些东西从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林陌越发听不懂搞他的话了。
她只有一个问题，这个人，这个人一次次的帮她，又是因为宋清如吗？
“我知道，你有太多的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是宋清如，但你现在。也是林陌，这是林陌交换给我的，想要成为谁，由你选择。”
林陌想要摇头，想要否认，她是林陌，她是拥有家庭和父母的林陌，不是背负痛苦的宋清如。
她不是！
林陌猛的睁开眼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仿佛终于挣脱了那个梦。
窗帘被拉开了一点缝隙，晨曦照进来。
她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病房，那个人刚刚好像就在身边。
由她自己选择是什么意思？
她可以，只是林陌吗？
所以，这一切，都是那个人安排的。
林陌失神中，忽然看见了电视正在播放如砚集团的相关新闻。
她记得这是沈砚的公司，林陌默默的调大了音量。
“据悉，海城如砚集团在江城落地的景区开发项目于昨日晚上发生安全事故，火灾损毁财物近百万，目前是否有人员伤亡情况还在调查中……”
是沈砚的公司，那个在江城的项目。
此时，沈砚正在安排陈特助赶往江城。
昨天半夜的事儿，很突然，而且媒体到的比想象快他，如砚集团的公关已经快速封锁消息，可是还是没来得及，已经上了今天的各大新闻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