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最后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教务处的方向，便转身下了楼。
莫惊蛰也没有停留，依旧稳稳地打着那把黑伞，伞骨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她一个人离开了教学楼。
夜晚的校园阴气森森的，黯淡的路灯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青蓝光芒，那光芒时明时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树叶被风吹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在暗处摩挲。
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不明的鸣叫，暗处仿佛藏匿着什么未知的东西，随时可能冲出来。
莫惊蛰打着伞，身影在寂静的校园中显得格外醒目。
有黑色的扭曲影子，抽象的生物，普通的“人类”，从她身边经过，却都看不见她一样，直接路过了。
她步伐从容，黑伞为她挡住了可能飘落的雨滴，也仿佛隔开了周围那令人不安的氛围，毫无阻碍地来到了食堂。
食堂里面早就有人在了。
李海宴站在门口不远处，看见莫惊蛰的到来，连忙抬起手跟莫惊蛰打了个招呼，脸上带着笑容。
威廉跟艾琳两个坐在后面，两个人都是满脸的平淡，眼神冷淡，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自从找到安全区就不愿意出去的班杰明，仍旧坐在角落里面，眼神鬼祟地窥视着他们。
他的眼神躲躲闪闪，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吃不好睡不好，身形憔悴不堪，脸色反倒是里面最差的那一个，苍白中带着青黑色，仿佛一推就能倒下去。
莫惊蛰刚走进食堂，便不着痕迹地隐隐打量着他们。
这些天选者，几乎是已经失去了生气。
情绪压抑，低落，紧绷，使得整个气氛都很阴沉压抑，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站在大门口的莫惊蛰，脸上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却显得莫名的温和稳重。
她身上自带一股让人安心的气质，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微光。
———尽管她自己不这样认为。
她看了一眼角落，目光在班杰明身上短暂停留。
最后她的目光望向了李海宴与威廉的方向。
她声音平静的说道：“看你们的样子，这是讨论完毕了？”
李海宴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和无奈，嘴角的弧度显得那么勉强。
“是的，我们商量好了，轮流进行引魂上身。”李海宴的语气仍旧显得很乐观。
莫惊蛰：“谁先谁后。”
李海宴笑道：“是我先。”
莫惊蛰没有问为什么，她不想浪费时间听他们拉拉扯扯，只是干脆利落地说道：
“决定好了，那就走吧。是死是活，就是今天晚上了。”
莫惊蛰其实对李海宴的感观不是很好。
他们不属于一个世界，那么，所谓的同国同胞滤镜，在她这里其实是很微弱的。
只有同为人类的惺惺相惜。
李海宴很热情，有时候很会说话，会调节气氛，也不缺少幽默。
但他的热情仿佛带着一层面具，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心。
他的防备心与边界感同样强大，他对这里的所有人，威廉这个队友也好，莫惊蛰这个暂时引导者也好，没有丝毫的真情，全是权衡之后做出来的有利他的举动。
他很喜欢试探。
试探人们的性格，喜好，然后交心，划重点，让对方交心。
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活下去。
能屈能伸，理智清晰，是不容易的。李海宴也的确是个人才。
但是被他当作工具人的是自己的话……
面子功夫谁不会啊？
莫惊蛰反倒看好喀秋莎。
喀秋莎起码认真，听话，非常有自知之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这是一场交易”。
并且默认她们为盟友，不会有意的去询问莫惊蛰的过往，自觉的站在她这一边，不掺杂任何感情，好像在工作一样。
不过这位姑娘也确实是有些真心的。
喀秋莎在幻境看见的东西，她经历的一切奇怪并且认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她的的确确是说出来了，当作普通聊天一样就告诉莫惊蛰了。
莫惊蛰的感知当然能够看出来她说的是真是假。
或许会有一些隐瞒，但是，她说出来的部分，是真实的。
超凡者与人类的差别很大，相当于一个壮年人看年幼无知的孩童。
任何细微的表情，语气，心跳的改变都逃不过超凡者的眼睛。
更何况，加入灵异局以后，时零强制要求她去修了心理学。
不过，学了才发现，扯淡的心理健康课，一大堆微表情观察分析，还有心术，权谋推演精修……
不过莫惊蛰还是谢谢她，这玩意儿是真的挺管用的。
就是……她看的出来别人，但是自己的微表情不太能控制。
喀秋莎刚刚成为驭鬼者，没什么战斗力与精神力，当然拦不住莫惊蛰的感知力。
一想到下一次见面，或许要开启权谋剧本，莫惊蛰就觉得脑壳疼。
“嗯。”威廉点点头，站起来，几天没有打理的络腮胡此刻看上去也不怎么整洁。
李海宴伸手把外套的拉链拉上。
莫惊蛰把黑伞收起来，往口袋里一装，显然是不打算接着使用了。
李海宴笑道：“这校服真方便，我要是回去了，会好好收藏的，以后出门就不需要背包了。”
莫惊蛰：“走吧。”
她当然没有放到校服口袋里面。
作为一个官方的超凡组织，第一位驭鬼者，目前的第一阶梯。
有点好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吗？
比如……空间。
不过这东西就一个立方，放不了多少东西。
一个水晶状的物体，指甲盖大小，没有防窃模式，只要是驭鬼者就可以打开空间。
当初莫惊蛰是直接在不致命的地方给自己来了一刀，把这碎片塞进去，然后血肉愈合，它就留在了身体里。
也没有什么不适应，莫惊蛰并不觉得后悔。
走出一段路，莫惊蛰听见了一个细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听起来是个女生，很熟悉。
“你们身后跟着一个人。”
“你们身后跟着一个人。”
“你们身后跟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