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则苦笑道:“大家都是乡亲乡亲,我也不瞒你们,跑商确实比扛大包赚钱,要是谁也想去那我也不拦着。”
“可我和大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是刚分家,住的地方破烂就算了,孩子还生着病呢,但凡不是实在着急用钱,我也不会去跑商。”
“去的时候我就知道路上有强盗,可没想到这么凶险,也是我命大见到事情不对跑得快,不然落到那些人手中,轻则全部家当赔进去,重则小命都不报!”
“那些人可不像我们普通人,手起刀落人头落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时之间,村民们又是唏嘘一片,谁也没想到江则这一趟路程会这么凶险,不少人心里都打起退堂鼓,也有人不死心留下来追问详情的。
江则倒也没藏私,除去自己偷摸去山上挖的外快,其余卖草药和布匹盈利的钱都和他们说清楚。
去码头扛大包多的一天200文,少扛也能赚个150文,而江则出去七八天,风餐露宿小命都快丢在路上了,也才赚了五两银子...
只为两倍多的利润就把小命赔上,确实不是划算的买卖,一群人也都渐渐歇了心思。
不过这趟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从江则这里摸详细后,日后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也多条门路。
等到打探的村民们离去,江则才把藏在背篓下面的东西拿出来。
可即便得到想要的东西,唐秀和和三个女儿也没原来那么开心。
唐秀和牢牢盯着江则的伤口,哽咽道:“我就知道你之前是在骗我,说的那么好听也只是为了让我安心,要是真有这么好的买卖,哪能轮得到我们?”
“你看你手上这道疤,要是再偏一点,你还能有命在吗?”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再也不许去了,你去码头扛大包,我去找些零活回家做,日子就算过得苦些,一家人健健康康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江朝朝也罕见的沉默了,强盗还是死亡这种东西离她太远了,原先她鼓吹江则出去赚钱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后悔,要是她爹真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留下她们母女几人还不被欺负死!
江则倒是笑笑不以为然,把这次赚到的二十两银子全都摊在桌面上。
看清白花花银子的那一刻,全家人都震惊了。
唐秀和的哭声也戛然而止,“不是说只赚了五两银子吗?我怎么瞧着还不止?”
“当然是我骗他们的,要是让他们知道究竟赚了多少钱,咱们家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看见唐秀和面色缓和,江则又继续胡诌道:“这刀口看着凶险,其实伤口不深,要是不把他们吓退,跑商的人多了我们还赚什么钱?”
“他们要是想自己做自己摸索,那当然没什么,要是非拉扯着和我一起,那后面出了什么事不是都要过来找我麻烦?”
“你说真的?真没骗我?”唐秀和吸了吸鼻子。
“不骗你。”江则正色道:“再说我也去不了几次,朝朝会那么多好东西,赚够做生意的本钱后我就收手!”
突然被提到名字,江朝朝就是一个愣怔。
她不像娘一样好骗,对于她爹说的话还是持怀疑态度,她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江则描述的那么轻松,私心她是不想让江则再出去的。
她是想让全家快点过上好日子不错,也因为身边的环境落差而格格不入,时不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穿到这里...
可直到这一刻,感受到江则为了家庭付出的一切,看着他沧桑淳朴的一张笑脸,江朝朝的心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像是突然在漂浮的海上踩到了落脚点...
江则感受到她的变化,只装出不知情的样子像往常一样冲她笑了笑。
不想让他去跑商那是不可能的,不只是江朝朝想过上好日子,他也想啊!
所以任由家里人怎么劝说,还是由他一锤定音。
在家休息三天,半夜悄悄去山上又挖了几批好东西,江则再次踏上跑商的路程。
唐秀和阻止不了他,可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不安宁,特意带着孩子去道观求了平安符给他戴上,江则把它挂在脖子上,临走的时候又去给村长家送了一小包糖,这才乘着牛车离开永宁村。
有了上次的经验,江则这次的进程大大加快,他在云城有了卖药的门路,也不像上次一样为了稳妥起见只敢卖基础草药。
这次他夹带私货,在里面添了根十几年的人参,这东西不像几十年或上百年的老参罕见,去大点的药店卖时甚至都没人多问几句。
这次,江则足足赚了五十两银子,可狡兔三窟,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挖坑埋了三十两,照旧只带了二十两银子回去。
家里突然多了四十两存款,钱是人的胆,唐秀和紧蹙的眉头都被抚平不少,整个人也不像刚开始分家时那般焦虑,甚至到整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山上的草药被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那些不好出手的东西,江则暂时也没有外出的打算,开始在家中着手修缮房屋。
要是体面的砖瓦房,当然是轮不到他们住的,江则一家至今还挤在一间土坯房里,外面简简单单用树枝围起一个院子,院子里本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唐秀和在家闲着没事,收拢出来块小菜地。
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不论是安保还是私密性都无法保证,尤其是他们后面要着手做生意,修缮房子就更有必要了。
砖瓦房住不起,江则也不想太显眼,只找到村长安排,请村里人把原本的小土坯房修缮好当储物室,又额外修了两间卧房,一间宽敞的厨房。
原先的树枝围院被拆卸干净,换成了一堵高高的厚实院墙,末了又在院子角落搭个简易厕所。
土屋土墙盖的快,村里人帮忙也不要工钱,只顿顿吃饱喝足就好,江则家的伙食量大管饱,时不时还能在饭菜里瞧见肉沫,村里人是铆足劲给他家干活,没几天就把一切收拾妥当。
经过这段时间修养,江朝朝的伤势大好,去复查的时候大夫也说没有大碍。
身体素质跟得上,也有了做生意的本钱,接下来的时间,江朝朝就开始研究吃食。
经过这么长时间思索,她确定自己要做酸辣粉,首先原料红薯价格便宜,做成红薯粉后轻易不容易仿制,贵的是各种调味料,其中辣椒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江朝朝成功找到了这个时代的替代品——茱萸。
在现代的时候,江朝朝最爱看的就是各种田园类乡村生活小视频,她知道红薯粉怎么做,也知道调料怎么调,可知道和做起来还是有很大差别,还是要经过不断尝试才能成功。
还只是残次品,那鲜香酸辣的口感就已经把家里人给征服了,江盼盼和江婷婷更是拍手叫好,直呼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唐秀和吃着吃着又开始哭了,不是伤心,是高兴。
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光闻着味都馋的流口水,出去摆摊赚钱肯定有人买,这日子啊...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
回想起这些天的生活,唐秀和总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这么轻易分了家赚了钱,还有了属于他们的宽敞别院,她和江则不用被当做牛马使唤,孩子们也能肆意说话玩闹,马山他们还要有个足以谋生的手艺...
老天对她不薄啊!
做生意的事是瞒不住的,江则也没想遮掩,残次品吃不完还特意给村长送去,其余人问起来江则只说是自己跑商路上看见的吃食,吃了一顿回家忘不了,回家就和唐秀和和女儿提起来。
只要她们仿制出几分味道做点小生意,怎么也比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去跑商强。
倒是没有厚脸皮过来问江则要配方的人,只有人试探性的问江则要点酸辣粉尝尝,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吃能好吃到出去摆摊,但凡尝过的人就没有不拍手撑好的。
江则在村里木匠那定了摆摊用的桌椅板凳和装东西的木桶,又去镇上买了碗筷,花销最大的是辆牛车,江则好说歹说才用八两银子拿下。
一切准备就绪,全家人早起做好准备,乘着未消退的月亮去了镇上。
到了地方,把摊位摆放好,看着来往的人群,江朝朝反倒是愣住了。
想象中的赚钱是一回事,真落到这份上,她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可想到全家的希望都压在自己身上,要是酸辣粉卖不出去,她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爹娘和妹妹。
就在江朝朝打算抹开脸面率先吆喝出声时,江则却已经走了出去,带着几分生涩的吆喝起来。
见到这样的场景,江朝朝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有爹娘跟着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