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将军脸色一变,他回头盯着墨函:“墨公子真是好心机,将本将军耍得团团转。”
“本公子要是没点心机,这会已经是案板上的猪,随你们砍剁了。”
将范海的余部收拾完后,墨函就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一身黑衣,显得他神秘莫测,脸也长得俊俏,一开口却像是啐了毒,每个字都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墨函笑容灿烂:“我从来不赌你们有多善,本公子就赌你们想阿宁死,人性在绝对的利益跟前,屁都不是。”
黄将军脸色一变,骠骑大将军已然出声:“本将军为大虞武将,将入侵者驱除出境是我身为武将的责任,纵然墨公子对我等有天大的成见,本将军来大南关的初衷亦不会变。”
墨函笑出声来。
“想要天下九州同,不仅仅是白姑娘的心愿,亦是全大虞千千万万武将的心愿。”
“骠骑大将军这话说得漂亮,本公子也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祝大将军的仗,也能打得如你说的话一样漂亮吧。”墨函说着笑容一收,“如果你有机会见到敌人的话。”
骠骑大将军脸色微变,墨函已经抢了离他最近的马,扬鞭疾奔。
看着墨函出的背影,定远将军出声:“二位大将军不追吗?”
骠骑大将军扭头看他:“定远将军以为还有追的必要吗?”
“怎么没有?”定远将军笑眯眯的,“把他继续关着,让他把火炮队召回来,或者令白卿宁回来交换,总之——”
“够了!”骠骑大将军喝令,“定远将军,你将本将军看成什么人了?!本将军来大南关,是为了——”
“为了驱除入侵者嘛,方才大将军已经说过了,末将也已经听到了,但您要是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这大南关您岂不是白来了吗?
大将军你又不像黄将军,人家来大南关是带着另外的目的来的,见不见得着敌人无所谓,他来大南关,一心只要白卿宁死。”
“定远将军!”黄将军喝令,“自本将军来到大南关,你就每日阴阳怪气!本将军此前都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但若是你再胡说八道,休怪我军法处置!”
“黄将军威风,末将不敢了,末将告退。”定远将军敷衍地朝两人行了个礼,带着部下晃悠着回府。
黄将军捏紧拳头,这个定远将军,年少时就是个混子,没想到上了战场还是这般混账!忠武将军与明威将军战死,未必不是受了他的拖累!
黄将军气极:“等回到长安,本将军定要参他一本!”
“参他什么?参他对黄将军你言语不敬,没有将你供起来拜吗?”
马背上的骠骑大将军淡淡说,“定远将军是没有黄将军你战力那么强,但在战场上,光会攻不算什么,还得会守。定远将军就将邕州守得很好,如若没有他拼死抵抗,邕州等不到白卿宁便已城破。”
黄将军一顿:“骠骑大将军可真是——”
“倒是黄将军到大南关来,除了驱除敌军,还有别的什么目的?本将军也十分好奇呢。”
“想不到一个五品下的武将的话,也能令骠骑大将军深信不疑,看来——”
“本将军信不信无所谓,只一点:本将军不管你是另奉了陛下的圣旨去执行别的任务,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总之在大南关,本将军是总指挥,战场之上,你必须得听本将军的指令,若黄将军有任何延误战机的动作,本将军将按军法处置!”
骠骑大将军不给黄将军反嘴的机会,话说完便拍马离开。
呼啦啦的一百多名亲兵离去,大街顿时空了一半,黄将军在骠骑大将军留下的灰尘里剧烈咳嗽,等灰尘完全下去了,他的咳嗽才停下来。
亲随递上水囊,问黄将军:“将军,骠骑大将军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白定疆此前‘通敌’的罪证皆由本将军一手搜集,便是本将军没有另负皇命而来,骠骑将军也不见得会对我有好脸色,他跟其他人一样,都觉得是我在背后害白定疆。呵,我与白定疆无怨无仇,我害他做什么?”
黄将军沉声,“再者,骠骑将军家中子弟资质平凡,这次全部带到大南关来,是想要捞些军功来镀一层金的,我虽有监军的头衔,他为了他家中子弟的前途,他必会将大南关的所有战功抢到他名下。我与他,天生对立。”
黄将军家中子弟也资质平凡,他这个三品大将军,圣宠与新军功,他总得沾上一样,不然他退下之后,黄家的风光也到头了,日后定会一路往下,十几年之后就会沦为长安城的末流,几代之后,只怕是只能退回族地苟延残喘。
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将空水囊丢给亲随,黄将军下令拔营。
又是一轮灰尘起,黄将军与亲随也出了城。
旁边的民宅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娇娘伸出半个脑袋。
旁边的王大爷恰好也在这时走出来,两人对了个眼神,娇娘小声问:“王大爷,刚才他们说——”
“嘘……”王大爷放轻声音,“不止你我听到了,别的人肯定也听到了。”
“那得赶紧通知白将军他们,不然真让他们抢了功,白将军和白家军就白干了。”
丈夫张秋生战死之后,娇娘便又瘦了一圈,整个人薄得像片叶子,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但眼神比之前坚毅许多。
娇娘说,“笼州百姓能有今天,都是白家军用命换来的。”
“百姓心中有杆秤,谁好谁坏,我们心里清着呢。娇娘你莫要担心,白将军一个姑娘能将族人从刑场救下,又能一路把笼州、瀼州都收复,她不是傻瓜,那些坏人的心思与手段,她只怕早就料到了,早就想好应对之策了。”
王大爷说,“这些人休想在白将军手中抢走任何东西,不然我们笼州百姓第一个不服!”
不服的除了笼州百姓,还有定远将军。
这会他已经在府内吃上饭了,三个亲随与他围坐在一起吃,几人边吃边说起前几日墨函拿火炮将范海的部队轰得七零八落的情形。
白卿宁夺回笼州后,定远将军便率兵前来接管笼州城,知道白卿宁要与范海决一死战,他便立即带着一队人手前去查看,想着不管怎么样,都尽力把白卿宁给救下,谁知道根本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那三门火炮轰隆隆的,十几个炮弹过去,几乎将战场夷为平地!
白家军在前面拼杀,他们在后头捡武器和补刀,头都没空抬。
亲随说:“可惜是没有弹药了,不然范海肯定跑不了。”
“还有火炮队呢,范海要是跑了也没关系,依着白卿宁那性子,指不定把陆州收回来后,她会直接轰了谅州。”
另一个亲随说完,突然一脸担心地看向定远将军,“将军,要是骠骑大将军知道‘火炮队’的消息是您故意诳他的,他会不会转回头找您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