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在席上一直端着,上了马车立刻拉扯这颜缨左右转圈。
“她真的没有伤到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碰到你了吗?有没有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做什么要以身犯险,要是真掉下去可怎么办!湖水冷死了!”
苏夫人的视线一寸寸扫视颜缨,恨不能透过衣服看到骨髓里的情况,嘴里的碎碎念更是一刻也没停过。
颜缨被转的头晕,笑容里都带了苦涩,无奈的伸手拉住苏夫人,“娘,我没有受伤,也没有被人威胁,你担心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快别转了,我头晕。”
“母亲,您让缨缨坐一会,她受了惊吓,不好一直动的。”云沐霏下意识帮忙。
今天的事实在吓人,她看到都被吓了一跳何况当事人呢?
苏夫人嘴唇翕动,默默坐回位置,眼神还是不舍的粘在颜缨身上。
颜缨揉了揉太阳穴,缓过那阵眩晕感后重新扬起笑脸,大大方方的向她们举起手臂展示。
“娘,嫂嫂,你们多虑了。程岁的出现虽然在我意料之外,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受伤。”
但看苏夫人的脸色显然不是很相信。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云沐霏很是不解,明明程岁之前一直跟在楚家公子身边。
颜缨歪着头想了想,大概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不必现在说出来,惹得大家担心。
“谁知道呢?或许她只是恰好看见我在荷花池边,就想着再和我说说话。”
“你和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刻意待在那里给她接近你的机会。”苏夫人已经从颜缨的状态里回过味儿来,压低了声音质问。
颜缨偏过头,尽可能的避免和娘亲的四目相对。
“果然,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的将那些事揭过去。”一声轻叹从苏夫人的嘴角溢出。
“只是这次借着五公主的宴请发作出来会不会太冒险?”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今天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颜缨想到刚才在荷花池边的新发现,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这会儿他们5个可没时间来给我使绊子了,保程岁还来不及呢。如今保她就是保自己,他们会懂这个道理的。”
苏夫人和云沐霏对视一眼,打算让这件事随着颜缨的心意向下发展。
他们5个最近使绊子,不过是想要破坏颜缨的闺阁声誉让她的婚后生活过得艰难些。
但若是他们被程岁的事情拖上个十天半个月,颜缨便已嫁入镇南王府和镇南王朝夕相处了。
那些隔着层纱的谣言只会在日常相处中土崩瓦解。
事情的确如颜缨所料的那般。
叶清玄独自一人留到了宴会的最后向姑姑请求见公主一面。
另外四个被他赶走的师弟们虽然离开了公主的宅子,但不约而同的在第一个岔路口停下马车,回头张望。
“公主,叶丞相之子叶清玄求见。”
华芳姑姑正在替五公主整理裙角,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缓慢抬头轻声提醒。
“公主时辰不早了,皇后娘娘还在宫里等着您回去呢。”五公主还没到出宫建府的年纪,宴会结束后还是要回宫的。而且大半夜的见一个外男,有失体统。
“本宫知道了。”五公主眉头皱在一起,瞧着实在不欢喜。
“去告诉他,今日时辰不早了,本宫要回宫歇息,让他有什么事明日递牌子宫中来见。”
华芳姑姑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去传话的小宫女,稍稍松了一口气,起身扶公主上了回程的马车。
五公主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停在宫门外才扶着华花姑姑的手吩咐她让大理寺的人悠着点儿,问出实情便罢,不要将人伤的太狠。
“奴婢明白。”
指这一句话,华芳姑姑就察觉到五公主留着那人还有用。
而这个想法在第二天午上后见到等了足足一个上午的叶清玄时得到了验证。
昨晚叶清玄用强硬的态度将师弟们都打发回去,回到家,独自一人窝在卧房里握着公主掉下的一方手帕,辗转难眠。
他尚不清楚公主这么做的目的,更不知道公主会不会把程岁今天的罪责分摊到他们几个人身上。
毕竟他们因为惩治欺负程岁的颜缨而被皇上责罚的事情就发生在不久前。
作为皇后嫡出的公主,五公主对此事说不定了如指掌。
因此爹爹前脚去上朝,他后脚就出了门,想要尽快见到五公主,无论如何将此事说清楚,不能让程岁承担所有的责任。
颜缨果然是后宅妇人,惯会使用阴司手段。
今天怕是知道他们五个在场才特意怂恿苏夫人和云少夫人为她出头,真是好一番算计。
叶清玄上半夜向如何救程岁,不知怎么的,下半夜就想到了脸色发白,求一个真相的颜缨。
唯一的不同便是对二人的情感。
一个是担忧怜惜,一个是厌恶恼怒,但不论是哪一种情绪都在提醒他必须保住程岁,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们自己。
跟随内侍穿过重重宫墙走过蜿蜒的宫道,感觉今日的阳光都比平时刺眼。
不知绕了多久,他才远远瞧见了被宫女们簇拥着,站在荷花池边裹着火红大氅喂锦鲤的五公主。
她仿佛这世间唯一一抹亮色。
叶清玄只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毕恭毕敬的行礼后垂手站在一边。
五公主依旧在魏锦鲤,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身旁人,却依旧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公主,草民今日前来是想向您说明昨日落水女子的事情,也想求您网开一面,放她回去。”
叶清玄又跪了下去,腰背挺直,头部微垂,看起来傲骨犹在。
“昨日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有什么隐情不成?”五公主饶有兴致的将手中的鱼食罐放在宫女喷气的茶盘上,随即拿起上面的帕子仔细擦手。
“回五公主,昨日落水女子名叫程岁,她曾是我的师妹。昨日带他去公主的宴会,是因为他不曾见过那样盛大的场面,想去开开眼,草民才想出了让她假扮婢女的办法,带她入了您的宴席。至于剩下的事就如昨日楚意秋所言,是她一时失察才会失足落水。还请公主明鉴。”
叶清玄不自觉的将头埋得更低,仿佛在等待自己的生死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