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图南和鹏飞的床是上下铺,都是窄床,你们俩个睡不下的,房间那是一点多余的位置也没有!
当时家具还是图南想了办法量了又量、设计了又设计才勉强摆下的,如果要换要动,那一屋子家具都废了,现在秀玉没了工作,我哪里有钱打新家具?
我们那里厕所一巷子人共用的,爸要是晚上想上个厕所那都非常难,屋里那么小也不可能摆尿桶吧!那得多臭啊!而且现在这房子租出去,一年才几十块,顶不了什么事儿,你们就别想了,老实住着吧!”
朱秀玉轻轻笑了笑。
庄超英十分不满地看了看她,接着又劝她:
“你也是,卖什么早餐,这要是让我的学生、同事看到了,人家会怎么说我?说我一个教导主任还养活不了自己媳妇,让媳妇出来摆摊,再举报我们投机倒把,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吧!”
“这不算投机倒把吧!这满大街不都是摊儿呢!”朱秀玉不太懂,她只知道早晨、晚上都有小摊儿。
“那有个体执照的才行啊!有店面那种可以申请个体执照,你个小推车你要怎么申请?不懂就别瞎弄。”庄超英嗓门大了起来。
朱秀玉皱眉沉思。
“我这么给你说吧,就是黑户和有户口的区别,明白吗?有户口你就能做,没户口你就是黑户,可以抓你的,只不过现在可能联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庄超英感觉她不懂,于是又解释了一下。
朱秀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庄超英这么一说,大家好像都接受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这个吓人的话题。
他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朱秀玉站起身,说了一句:
“妈,账还完了吧!”
庄母很不高兴,脸色一摆道:“还没有,差得远呢!”
朱秀玉呵呵一笑,找到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个小本本来,抖了抖说:
“妈,我之前来看你们的时候抄了你的账本,这个月我一家一家去核对过了,全部还完了。你看看你的账本,是不是记错了,别多还给人家,到时人家不认可拿不回来的哦!”
庄母咬了一把牙。
“帮着还账是应该的,这是在我们结婚之前就开始了的,现在既然还完了,我又丢了工作,每个月那十五块,我们从这个月起就不给了,没问题吧!”
“你”
朱秀玉打断她的话:“你们啊,也要注意身体,不能太省了,身体好多活两年才能给三弟多攒两年钱啊!”
朱秀玉说完,转身进了厨房,留下了三人在厅里面面相觑。
庄母气得手都发抖了, 她指着厨房的方向道:
“庄超英,你个蠢货!这辈子做得最蠢的事就是和黄玲离婚娶了这么个玩意儿!”
“妈!”
“哦,不不不,你这种蠢货,你根本就配不上她们俩人!你啊!吃苦的时候在后面呢!黄玲你玩不赢,朱秀玉,你也一样玩不赢!”庄母笑着摇摇头。
庄超英只觉得她们每个人的笑都非常恐怖。
朱秀玉满了意,回到厨房的她,笑脸盈盈。
出去这一会儿,红斌已经帮她泡好了笋干,洗好摘好了青菜,现在正在削着土豆皮。
朱秀玉站在砧板前,接过红斌削好皮的土豆,“咚咚”地切着土豆丝儿。
她问儿子:
“儿子,妈要是去摆摊卖早餐,你会觉得妈给你丢人吗?”
“妈,你说什么呢!凭自己的本事挣钱,为什么会丢人?又不是去偷去抢?!”红斌想也没想就答道。
“如果你的同学、朋友、老师知道你妈连个临时工都不是,只能摆个黑户摊”朱秀玉不觉得难堪,但她怕儿子难堪。
“妈,不会的!黄阿姨说,她还去观前街摆过摊呢!她和我们几个孩子都说过,如果谁因为爸爸妈妈的工作而瞧不起我们,要记得绝对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对方的问题,对方人品太差,不值得交往。”
红斌一字一句地告诉朱秀玉。
“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她停薪留职的时候,很多人不理解,学校里有棉纺厂的职工子弟知道这事儿,就拿来攻击图南和筱婷,图南和筱婷把他们骂得头都抬不起来。
后来,鹏飞和栋哲知道了,气得不行。我跟着他俩又追到那几人班上,把人扯出来又骂了一通,我嘴笨,不会骂人,我就把袖子一撸,给他们壮胆。”
“筱婷还会骂人啊!那么小小的、瘦瘦的女孩儿,看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
“哎呀,她可是得了黄阿姨的真传,那不带脏字儿地骂人,可厉害了。”红斌笑道。
“真没想到。”朱秀玉点点头。
“后来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栋哲说漏了嘴,黄阿姨没有骂我们,就说了我之前说的那话,我觉得很道理,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那我就没有必要和他们做朋友。”红斌笃定道。
“行,妈知道了,那妈就放心了。光靠庄老师的工资肯定不行,我还是得去干活,我去给人洗碗做菜工资又低又没有保障,我想着也像他们支个摊儿,好歹自己做主。”朱秀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红斌。
红斌点点头:“妈,我支持你,我有七块五毛钱,给你用。”
“你哪里来的钱?”
“我和图南哥每次去黄阿姨的服装厂玩,我们就帮着装货,黄阿姨都给我们开工资的,说我们达到合法工作的年纪了,可以拿工资。”
“帮帮忙,你可不能要钱啊!”朱秀玉忙道。
“是,我也知道,但是黄阿姨坚持给我,说没有多给,工人什么价我们就什么价格,我们不要的话,她下回就不让我们帮忙不让我们碰了。我本来想攒点钱给你买件新衣服,但是现在我觉得搞小摊子比较重要。”
红斌憨憨一笑。
朱秀玉感动不已,她不知道,红斌跟着图南,居然与黄玲有了这么多的交流,她对红斌道:
“过了年,我和你一起去给你黄阿姨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