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签下赵厂长一家毛巾厂之外,侯勇再也没有了这种好运气,想要复制一下捆绑销售的策略,但是其他地区的人大都不认。
侯勇也没有再强求,毕竟第一家毛巾厂属于厂子的特殊时期,正是厂子处在破产边缘,所以才会破釜沉舟,选择跟自己赌一把,其他的国营厂目前大部分都处于一个稳定的状态,毕竟这才1980年。
再过十年,侯勇再拿着这套捆绑销售的策略去找,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厂子都能同意,毕竟那时候正是国企全面改革的时候。
“老郑,你可算是回来了。”
眼看着侯勇带着沈霄他们回来了,在废品收购站里忙活的曲奕恒直接就扑了上来,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
“不是,那周老板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啊,先前他都说了是报废品的香皂,你说这人怎么这么犟呢,一次不成就拉倒呗,他那还他娘的坚持生产,结果你这边刚拉走一批,他又运过来两批,咱们这废品收购站都要装不下了。”
“哦?又运过来了?”
侯勇愣了愣,跟着曲奕恒进库房看了一眼,果然,赵厂长他们应该已经在十多天之前就把库房里的香皂都拉走了,结果现在库房里又被香皂堆得满满登登,而且一眼看去,就知道比先前的数量要多不少。
“可能是改良了配方吧。”
侯勇摸了摸下巴,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周老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狗屁的改良配方啊,包装没变,里面的东西也一点都没变,我跟你说,这你可得跟他好好谈谈,要是再往咱们这拉这些破烂,咱们这生意可没法再做下去了,啊呸,破烂还能卖钱呢,这破玩意卖钱都卖不了。”
曲奕恒真是有些气急败坏了,这些破香皂占了仓库绝大部分的空间,侯勇还不让他把这些香皂拆了卖纸壳子,就只能干占着地方,搞得现在他其他废品都要扔在外面。
前几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那些堆在外面没来得及转移的报纸和纸壳子全都被雨浇透了,基本上是全废了。
“再等等看吧,也许这些东西就比咱们做废品赚得多。”
侯勇想了想,眼看着曲奕恒还要再说什么,当即摇了摇头,道:“我晚上去找周老板谈谈,看他到底要干什么,行了,先去干活吧,抱怨又解决不了问题。”
“曲老板,曲老板!”
侯勇刚要进屋,就听到仓库外面有人喊,曲奕恒和侯勇两人迎出去,发现来的人竟然是毛巾厂的赵厂长。
“曲老弟,哎呀你在这可就太好了。”
赵厂长快步走上前,然后在曲奕恒一脸懵逼的状态下,紧紧握住了侯勇的手,用力地摇了摇。
“赵厂长这春风满面的,看来这是有好事发生啊。”
侯勇故作镇定,也和对方握了握手,赵厂长则是二话不说,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侯勇,笑道:“曲老弟,这是汇款单,我怕路上耽搁了,干脆就过来给你送一趟了。”
侯勇接过单子打开,是汇款单。
这年头银行想要异地存取款贼他娘的麻烦,这边存钱那边邮政把汇款单再送到所在地银行登记,很可能中间的时间跨度要五到七天。
侯勇看着上面的数字:五万一千两百块。
先前他准备的合同里,药皂搭配两条毛巾卖五块钱,每卖出去一套,自己要分三块二,八千箱香皂,每箱里面是一百块香皂,也就是说,现在捆绑销售已经卖了一万六千块了。
曲奕恒凑过来看一眼,不确定,揉了揉眼睛,再看看,然后就愣在当场,半天都没说话。
“看样子赵厂长的产品卖得不错,八十万块香皂,这已经卖了一万六千块了。”
好歹前世也是见过大钱的人,侯勇也没失态,只是淡笑着将汇款单收了起来。
“曲老弟,你真是不知道啊,现在这药皂在我们那边已经卖爆了,头几天的时候,我可是把厂子的机器都给抵押了,然后贷款把产品重新做的包装,幸好这次赌对了。”
赵厂长说着,脸上也满是庆幸,要是这玩意没卖出去,一个不好,他就得被工人举报撸下去。
侯勇将赵厂长拉到旁边坐下,后者看着仓库里那么多的香皂,顿时眼冒金光,这些玩意在他眼中看来,已经不是药皂了,而是实打实的金砖。
“赵厂长这趟亲自过来,应该不只是给我送钱吧,您有什么事儿咱们直说就是。”
侯勇也不想跟他绕弯子了,干脆自己先起个话头,赵厂长略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道:“曲老弟,是这样的,你看,现在咱们这个药皂销售的情况也挺不错的,我们那边不少同行都在打听这药皂的来源,所以……”
“你想做二级经销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弟你。”
“但你是毛巾厂的厂长,你做二级经销商的话,这合规吗?”
“这个事儿……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厂子效益做得再好,我自己的工资也就是那些,再有五年我就退休了,总要给儿孙打算打算。”
赵
厂长能感受到眼前年轻人的精明,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将心底的想法直接全都说了出来。侯勇默然,这就是现在国企的通病。
都说工人是工厂的主人,工厂属于全体工人,但是厂子的领导,哪怕是厂长,在厂子实际也没有什么股份,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得到当地部门或者工人同意。
在这个年代,吃大锅饭没什么问题,因为这样可以给工人提供归属感,提高凝聚力和生产力。
但是这也会严重影响优秀企业的发展,瞧瞧后世的健力宝,就是因为股权问题,无论想要实行什么新的措施,都会受到三水的掣肘,最后走向衰落。
“赵厂长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想必是已经找好了下级销售的渠道,对吧?”
侯勇给赵厂长递了一根烟,赵厂长接过来,用力抽了两口之后,才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汇款单,全都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