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挪用了账上的银子,补贴了娘家。”


季氏坐在雨中,任由雨水把她淋透。


“前后补贴了十几万两。”


“你非要查账,我没办法只能烧了。”


雨水冲刷着她的面颊,被高温烫出来的红印,全都变成了一个个小水泡。


暴雨倾盆,没多久,库房的火就灭了。


除了这间库房外,没有波及到其他任何地方。


季氏病了。


她当夜突起高烧,烧得浑身滚烫,正院匆匆禀到了顾知灼那里,顾知灼翻着账册的手顿了一顿,说道:“去请大夫。”


“再给我煮一壶浓茶。”


说完,她又低头翻起账册。


镇国公府的产业不少,季氏嫁进来八年,累积起来的账册多达上百箱,短时间里根本看不完。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没空一直耗在季氏身上。


所以,她索性让季氏自己把有问题的账册指出来,更省事。


至于季氏一口咬死只挪用了银子来补贴娘家,这话听听就可以了。谁知道有几成真!信季氏还不如信她自己是气运之女。


顾知灼匆匆翻着。


烛光亮了一晚上,两个丫鬟也陪了一晚上,晴眉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琼芳,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不一会儿,琼芳从外头端了两盘点心进来。


“姑娘,有绿豆饼和玫瑰酥,您要哪个。”


顾知灼头也不抬:“绿豆饼。”


酥皮类的太脏手。


一盘绿豆饼递到了她的手边,每一个都做得只有铜板大小,


顾知灼头也没抬,拿起一个就放进嘴里,配着浓茶,翻着账册,不一会儿就吃得一干二净。等到早上晨昏定省的时候,顾知灼把这件事的经过禀了太夫人,暂时只说了季氏偷偷变卖顾家产业,挪用亏空,用了大量的金银补贴娘家什么的。


“孙女还没算完,光是太元二十年,就挪了有十几万两。”


“她还暗中变卖了两座山林果园。”


顾太夫人听得都快懵,在她的认知里,这样的事简直想都未曾想过。


她气得把案几拍得砰砰作响。


对打小活在金玉堆里的太夫人来说,十来万白银其实不算什么,可是,这些银子莫名其妙给了别人,这就忍不了了。


若是季家真遇到什么难处,她来好好与自己说,想讨些银子贴补,她会不给?


这样私下亏空挪用,


嬷嬷把一切办妥,回来复命,又跟太夫人说起季氏脸上的水泡破了,红肿得厉害,大夫说会留疤什么的,顾知灼听了几耳朵,就告退了。


她直接去了前院,让大管事陈今调来了十个账房。


“还有,你调些人去江南,把季华承和季家的族长,家主全抓到京城来,其他的留在原地看管,别闹得风声太大。


陈今是镇国公府的大管事,统管府里上下一切。


他是一早得了顾白白的令,让他从此以后都听大姑娘的。


他一一应是,见顾知灼没有别的吩咐,就下去办了。


顾知灼揉了揉头,困到不行。


“回去,睡觉!


“姑娘。


晴眉拧着眉,问道:“为什么是太元二十年?


季家来京城和夫人闹掰,还有季承华发家不是在太元二十二年吗。


“太元二十年,夫人刚嫁进镇国公府吧?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


“是呀。顾知灼回首向她一笑,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为什么呢?


晴眉:“……


顾知灼揉着眉心往内仪门走着。


晴眉最初去库房看完过来回禀,她就发现不太对劲了。


太元二十年的那几个箱子烧得最旺,也就是季氏一开始点燃的是这些,她最想烧了的是这些,而不是太元二十二年。


顾知灼特意对比了一下太元二十二年前后。


太元二十二年以后的账目,哪怕她只是随便翻了一本,也发现了有对不上的地方。但是,太元二十年的就太完美了。


好比这两座山,先是提前半年记了山火无产出。再在年底的时候,记上了置换良田。


就像是故意要用后面的不完美来吸引目光,从而来掩盖住真正的秘密。


要不是季氏先烧的是太元二十年,顾知灼十有八九也发现不了。


顾知灼叹道:“方才,我没告诉太夫人,季氏变卖掉的其实是两座铁矿山。


晴眉紧捂着双唇,差点轻呼出声。


铁是国之重器,铁矿历朝历代都是归入朝廷的。


顾家的这两座铁矿山是当年曾祖父的战利品,太祖皇帝特许曾祖父留着。


但顾家执掌兵权,若是手上再有铁矿,实在过于犯忌讳。从曾祖父起,就让人在这两座矿山上种上瓜果,当作果园子一样,每年鲜采的头一批果子,也会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京城进上。





徐家也是官宦人家,怎么把个小姑娘养的这般畏畏缩缩。


徐迎儿怯生生地说道:“灼表姐。珠花……


“送你了。


“可是……徐迎儿不安地摸着鬓角。


她不能要。


顾知微拉下她的手,故意嘟着嘴打岔道:“大姐姐,你偏心,我也要。


“有你的。顾知灼扬手叫来了一个小丫鬟,“去我那里,让琼芳把上回新买的珠花都拿来,二妹妹自个儿挑。


她点了点顾知微的小巧鼻尖:“这下总成了吧。


“大姐姐,你真好。顾知微拉着徐迎儿,笑得灿烂,“表姐,你别不好意思,大姐姐经常给我们买珠花,收下收下,一会儿我再给你挑,把大姐姐好看的珠花全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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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迎儿果然稍稍安心了一些,她羞涩地笑着:“多谢灼表姐。


“喵呜。


蹲在顾知灼肩膀上的麒麟猫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它伸出了小爪子,拍拍她的脸蛋,像是在催促。


“好啦好啦,我知道。


“你们玩,我出门一趟,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顾知微眼睛一亮,开开心心地应了。


徐迎儿怔怔地看着顾知灼离去,有些羡慕地说道:“你大姐姐真好。


“对呀。顾知微两眼弯弯,“我最喜欢大姐姐了。表姐你放心住着,有我,不对,有大姐姐在,舅父绝对不能把你强行带走。


“什么嘛,为了你弟弟,就要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太过份了。你才十三岁,舅父他们……有病吧!


徐迎儿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她是偷偷跑出来的,这是她这辈子做得最大胆的一件事,要是还被抓回去,那她、她……


顾知灼脚步匆匆地出了门。


没有骑马,大白天的骑马过去,还是有点太过招眼了。她索性坐了马车出行,又让马车在离重楼巷不远的大街停下。


谢府就在重楼巷,步行过去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怎么着,也得装装样子才是。


“喵呜。


猫在马车上一直安安静静的,直到这时,它突然从她的怀里跳了下来,用尾巴勾了一下她的小腿,往和重楼巷相反的方向跑去。


跑了几步,又扭头冲她“喵喵叫。


“来了来了。


顾知灼答应了一声,跟了过去。


没走多远,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要没记错的话,前头是上回被东厂封路的大街。


她后来让郑戚打听过,被查封的是吏部郑侍郎的府邸,但打听不到是为了什么。


整条街现在依然封着,周围一个路人都没有,顾知灼还在街尾,东厂的番子就看了过来,她刚靠近两步,番子手上的长刀出鞘,架在了她面前。


猫往里头跑了一会儿,见她还没跟上,又回头喵喵叫。


番子看了看猫,又看了看她,迟疑着放下了刀。


这是,主子的猫吧?


“喵呜。


猫忽然眼睛一亮,顾不上再催促顾知灼,四肢飞奔地朝前跑去。


顾知灼心念微动,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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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旭从郑侍郎府中走了出来,红衣如火似血,哪怕隔得那么远,她也能敏锐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远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的危险。


乌伤双手递上一块白巾。


沈旭擦去手上未干的鲜血,随手一扔,唇齿间溢出一声不屑的低嘲。


猫在他的脚边软绵绵的叫着,沈旭抬眼就朝顾知灼看过去,眼中是高高在上的轻蔑和染血的暴虐。


侍郎府的大门大开着,两个番子抬了一具担架出来,担架上头是一个用白布盖住全身的人,白布上头星星点点全是黑红色的血。他们迈过门槛的时候,担架稍微倾斜了一下,一只没有皮的手臂滑了下来,露出血淋淋的肢体,血液蜿蜒地滴落在地……


沈旭淡声道:“封了。


阴柔的嗓音中没有一点起伏,他抬步走上了一辆黑漆马车,不一会儿,又是一块沾血的白巾从马车里丢了出来。


马车缓缓驰出,沈旭沉默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忽然,他听到有人轻轻敲了一下车壁。


胆子这么大,他几乎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不耐地一把扯开车帘。


沈旭掀了掀眼皮,于是,抵着她脖子的两把刀归入刀鞘,紧跟着,拿刀的番子也远远地退开。


“有事?


他的嘴角似笑非笑,整个人有一股子恨不得屠尽一切活物的疯狂肆意。


“重楼巷,你想去就去,没人拦。


“喵呜。


猫扒在车窗上,撒娇地冲着顾知灼叫。


顾知灼的目光在他眉心落了几息,有点明白为什么猫会跑去找她了。


沈旭不耐烦地按着猫的脑袋,把它扒拉下去,桃花眼危险地眯起,哪怕没说一句话,满眼也都写着“要么滚,要么死,别烦我


顾知灼想


了想,从荷包里摸出了那块新刻好的小玉牌,不舍得递了过去:“给,谢礼。


沈旭没接。和谢应忱之间,他们现在是等价交易,他暂时不欠自己的,不需要谢礼。


“谢猫的。


谢猫帮她拟了这张方子。


“诺。


顾知灼的手又往前头伸了伸,清澄的双瞳中,他看不到算计和讨好,也没有畏惧和嫌恶。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屈尊用两只手指捏起了玉牌,垂下长长的衣袖。


顾知灼甩了甩发僵的手臂,刚刚差点没忍住扔下就走。


“还有这个。顾知灼又从荷包里拿出一小把薄荷糖,“提神醒脑,我自己做的。


这回她聪明了,直接把薄荷糖放在马车的小桌几上。


“再去找我玩呀。


这话是对猫说的,结果下一刻,马车的帘子“啪的放了下来,吓了她一跳。


“喜怒无常。


顾知灼嘀咕了一句,往旁边让了让,由着马车先走。


沈旭剥开了一颗薄荷糖放进口中,一股子清凉直冲脑门,驱散了萦绕在鼻尖久久不去的血腥味,过了一会儿,他丢开佛珠,捏住了掌心的玉牌。


“第一个……


郑侍郎府被抄。


短短三天内,阖府上下尽数进了诏狱,郑侍郎更是被剥皮凌迟,丢进了乱葬岗。


满朝上下一片哗然。


一道道弹劾折子堆上皇帝的御案。


郑侍郎是朝廷命官,不经三司会审,说杀就杀,还是施以这等酷刑,简直肆意跋扈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更有折子言辞激烈,断称,皇帝若不降旨重罚,大启必会重蹈前朝宦官专权,祸乱朝纲的覆辙。


皇帝随手翻了一遍折子,不耐道:“全都打回司礼监,着他们整理好了再送来。


李得顺应了诺,司礼监是沈督主的司礼监,这些折子打回司礼监和交到沈督主的手上让他瞧着办没什么两样。


他向徒弟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太监过来,手脚麻利地把满满一书案的折子全都整理好了,又捧着折子悄悄退了下去。


“你说。


皇帝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盯着跪在下头的太医正。


太医正刚从谢府回来。


“大公子的脉象平稳了。


怕是死不了了。他咽了咽口水,这一句终究是没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