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天 作品
第51章
“都是给我的吗?”
“是。”
父亲的私库被尽数送过来后他翻了册子让人找了一匣子白玉出来。
父亲喜篆刻收集了好些印石和玉这些都是父亲当年的珍藏。
顾知灼一块块挑着这些白玉仅只是打磨成了玉佩的大小两头都是光面还没有篆刻过。
她低着头一缕乌黑的发丝垂落遮住了眼尾。谢应忱自然地抬手把她把碎发撩到了耳后略有粗糙的指腹触碰到了她柔嫩的脸颊。
顾知灼像是被烫了一下耳垂又热了。
她有些失神直到听到那句:“……我们的婚约。”
婚约啊。顾知灼把匣子关上放在膝上乖乖道:“我真忘了。”
重九说怀景之是因为隐瞒了花会赐婚让公子给罚了。
那她……公子不会也要罚吧。
要不她先去怀景之旁边跪着?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这么想眼神也飘向了窗户。
谢应忱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又好气又好笑他坐直起身双手按在她肩上把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他郑重道:“你若愿意我会上门求亲三书六礼。”
原本他不想这么快至少等到明年他若能扭转乾坤再去镇国公府上郑重求亲。
谁想竟是这般阴差阳错。
事已至此放手不可能的。
顾知灼嘴唇微张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浓密的羽睫轻轻颤动清亮的眸子中有一丝不知所措还有一些迷茫。
谢应忱的眉眼添上了淡淡的笑意她并非不愿而是从未仔细想过。这比他所预想的要好得多了。
他道:“不用着急也不用今天就告诉我。”
果然他这么一说她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好像把伤脑筋的事抛诸脑后就等于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把匣子递给了晴眉又向着谢应忱一伸手态度尤为自然:“把手给我。”
谢应忱盯着她略红的耳垂低低地笑了
咦?
顾知灼眼睛一亮拉住他的手摸了摸又捏了捏。
他的手掌温热了。
谢应忱眼含笑意:“这只手也是温的。”
他把另一只手也伸给她。
顾知灼捏捏掌心又摸了脉脉象一天比一天好脉搏也不再时断时续阳气正在渐渐升起手掌温热就是最好的证明。
终于
暖了。
她捏捏左手,又捏捏右手,嘴角弯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哪怕是在上一世,公子永远都是渐渐冰冷,到了后来,更是冷的没有活人的体温。
真好。
她欢喜地拉着他的双手,从圆凳上跳了起来,又蹦了好几下,头上的珠花东摇西晃,脸上的雀跃几乎要溢出来了。
“公子。”
重九在外头叩了门,端着药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一瘸一拐的怀景之。
怀景之目视着谢应忱面上的笑意,安份地站到了一边。
顾知灼从重九手上接过药,重新坐回到了圆凳上。
她先拿手背碰了碰碗壁,还有些烫,就用勺子轻轻拨弄着汤药来散热。
怀景之呈上了一张绢纸,禀道:“公子,已经确认了。”
谢应忱展开绢纸,一眼扫过,心中微叹。
他把绢纸放在榻上,唤道:“顾大姑娘。”
顾知灼抬首看他,清亮的凤眸一眼可见底,然而这一次,谢应忱回避了她的目光。
顾知灼:?
谢应忱先从她手上拿过药碗,一口饮尽后交给重九,然后说道:“顾大姑娘,找到国公爷的遗骨了。”
顾知灼的瞳孔一缩,双手下意识地攥在了一起,指甲紧紧地抵住了掌心。
顾知灼顿时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公子,您是说……我爹爹他……”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许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脑子乱哄哄的。
“我爹爹……”
像是有一口浊气堵在胸口,堵得她喘不上来气。
爹爹当年在西凉尸骨无存,兄长扶灵回来时,只带回来了一身战甲,立下了衣冠冢。顾家四代人,尸骨无存的远不止爹爹一人,几乎有一半都是衣冠冢。
顾家人早已习惯了这种伤痛,痛彻心扉,又刻入骨髓。
“我在。”
见她眸中厉色尽现,谢应忱在她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有如羽毛轻点。
顾知灼习惯性地把脸往他掌心上靠,一口气终于回了上来。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问道:“公子,我爹爹他如今在哪儿?”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泣音。
谢应忱把绢纸递给了她,并说道:“当年凉国败退数千里,上表求和,皇上应了。凉国就将国公爷的遗骸归还给了大启,以作诚意。”
“不,不对。大哥说……没有找到。”
兄长当年
不得人!
她爹爹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岂能让他在死后偷偷摸摸畏畏缩缩!
绝对不行!
见她想明白了谢应忱用指腹抚过她紧皱的眉心说道:“所以你需要皇命。”
“需要光明正大。”
这是很无奈但又至关重要。
“皇上他……”顾知灼用清冷的声音说着一件事实“皇上不会应允的。”
谢应忱微微颔首:“除非和皇上进行一场交易。
交易。
谢应忱得以出宫说到底就是一场涉及利益所向的交易。
顾知灼默默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了越想心里就越恨。
顾家一直坚守着与太祖皇帝的誓言一代一代护着大启疆土不让北狄人踏进大启一步。
顾家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顾以灿不到十五岁顾以炔刚满十二岁。
顾家这一代的男儿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可结果呢。
大启负了顾家。
皇帝负了顾家!
顾知灼任由自己的泪水滑落眼角不住地往下流浸湿了脸颊。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落泪。
谢应忱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姓谢现在的他不配说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更没有任何可以让她不恨的理由。
“交易?”
顾知灼呢喃自语顾家付出了血和命到头来她连想把爹爹遗骨带回都需要“交易”。
她自嘲轻笑
是北疆虎符还是爵位?!
见她眉眼微动谢应忱发出低低的轻叹交出虎符和爵位都只是下下策不得万不得已宁愿先按兵不动也不可如此轻率。
他道:“可以用作交易的除了利益还有把柄。”
“若是没有……”也可以“造出”一个把柄。
把柄?
顾知灼眼睛蓦地一亮。
若说把柄还真有!
“公子公子。”顾知灼上身前倾她的眼眶红通通的迫不及待地说道“国公夫人她……不!对!劲!”
“国公夫人?”谢应忱一想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据他所知这位国公夫人是个面甜心狠表里不一的人。
“她可能和皇帝有勾连。”
什么。怀景之大惊失色连谢应忱也不免露出了一丝意外。
勾连?
嗯嗯!
顾知灼毫不避讳的把府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告诉了谢应忱,越说越生气。
谢应忱思忖道:“铁矿山你可知在哪儿?
“知道。
谢应忱向怀景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命人去瞧瞧,怀景之颔首应诺,心想:给了差事,公子应该气消了吧?
谢应忱曲着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榻,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
顾知灼不满地嘀咕着:“当年先帝还跟我保证呢,说季氏温柔娴良,品性极佳什么的,一点都不作准。
就算公子在,她也要说!
“先帝的眼光真糟!
她因为有着先帝的保证,季氏进门后,从来没有为难过。
谢应忱心念一动:“你有没有想过……替嫁。
这两个字从他的唇间吐出。
“啊?!
这一刻有如醍醐灌顶,所有没有想明白的种种全都在顾知灼的脑海中疯狂串连了起来。
一切说通了!
是她先入为主,上一世,她亲耳听到季氏说是死去的孪生妹妹阴魂不散,一直纠缠着她,所以她并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谢应忱淡淡道:“这确实是一个把柄……
“公子。
重九在外头禀说:“太医正来了,还有晋亲王。人刚刚进府。
顾知灼抚去了颊边的泪痕,赶忙道:“公子,要不要改变脉象?太医正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以公子现在的脉象,太医正一定摸得出来他这回死不了了。
“不用。
谢以忱含笑摇头。
于是,在晋亲王他们进来前,顾知灼先悄悄避了出去。
“公子。怀景之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现在时机不对,顾大姑娘太急了。
他指的是镇国公遗骨一事。
公子竟然完全没有劝顾大姑娘稍加忍耐,这件事若是在合适的时机曝出,足以让皇帝威信尽失,军心动荡。
而现在,只会让镇国公府提前和皇帝撕破脸,公子反而会陡增压力。
谢应忱淡笑道:“所以,我得尽快‘好起来’。
他不想让她忍耐,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做任何事。
他得走上朝堂,成为她的底气。
“你差事做完了就出去跪着。
怀景之只想抽自己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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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太医正是跟着晋亲王一起来的。
在谢应忱搬出宫后,晋亲王还是第一回来
看他见他竟然醒着不免一惊。一通寒暄后晋亲王用眼神示意太医正给谢应忱摸脉。
太医正拱手应诺上前搭了脉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他的目光在谢应忱的眉宇间停留了很久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大公子大概可能、应该死不了了。
太医正顿觉呼吸快停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向皇帝交代。
“周太医。”
谢应忱眉眼温和与身俱来的尊贵气度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我的病如何了。”
太医正下意识地说道:“您脉象平和已无大碍。”
这话一出连晋王也看也过来神情中带着探究和思量晦暗莫名。
“辛苦周太医了。”
“不知周太医以为我何时能康复?”
太医正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现在的公子忱和在溪云坞时有种微妙的不同。
锐意四射。
他忐忑地含糊道:“大公子好生养着很快就能康复。”
“三日可够。”
“……够。”
“呈你吉言。”
谢应忱含笑又向晋王道:“晋皇叔以为我三日能否康复?”
晋王注视着他也不等他回答谢应忱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动作候在门前的重九便迈进了一步。
“请。”
一从谢府出来太医正赶紧向着晋王告退匆匆进了宫。
御书房的灯一夜未熄一连好几个太医陆续进了谢府大门京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正盯着这一下
京中所有的眼睛都紧盯着谢府就等着什么时候挂上白幡布。
一天没有。
两天没有。
足足等到第三天。
伴随着响起的净鞭声谢应忱迎着光走进了金銮殿。
他面有病容皮肤白的有些不像话宽大的朝服套在他的身上显得人更加消瘦。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
谢应忱立于高台之下。
眼神交汇之际谢应忱微微一笑翩翩公子温雅如玉云淡风轻间谋的是天下。
皇帝猛地捏住了龙椅的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不等散朝满京城都知道太孙他活过来了。
让顾大姑娘的冲喜冲好了!
顾知灼:“……”
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整家
上上下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人能活着就好,至少他家大姑娘嫁过去的时候,还能有个热乎的。
太夫人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尤其前几天听说人快没了的时候,更是天天往太清观跑,大手笔地捐了好几万两的香油钱,这会儿人活过来了,她又拉着顾缭缭念叨明天再去一趟太清观,带个一万两银票过去。
“一万两够不够,祖师爷会不会嫌咱们不够诚心。算了,还是多带些吧。
打小在福贵荣华中养大的顾太夫人对金银完全没有什么概念。顾知灼玩笑道:“祖母,您别一不小心把私房全用完了。
“去去去,没良心的。
顾知灼笑吟吟地屈了屈膝,从里头出来。
穿过垂花门,顾知灼绕进了小花园,坐到池塘边的美人靠上,问小丫鬟拿了包鱼食,漫不经心地抛撒着。金色的阳光跳跃在水面和树梢间。
她坐了一会儿,开口道:“夫人那儿最近如何?声音冷到了极致。
纵火事后,顾知灼头一回主动问起季氏的情况。
琼芳一直盯着正院,闻言禀道:“夫人先是发烧不退,叫了大夫后,烧是退了,但是脸上的水泡也都破了,又红又肿,大夫这几日都在用药。奴婢问过大夫,夫人的脸十有八九得留疤,大夫还说,若是养的不好,疤会生得很密,难以掩盖。
池塘里水波荡漾,鱼儿全都摆着尾巴都围了过来争抢着,有几条没有抢到就摆着尾巴不肯走,等着继续投食。
饵。
大大咧咧地跑去跟皇帝提交易肯定是不行的,那样太蠢。
鱼儿没有围过来,只说明饵撒的还不够多。
顾知灼向琼芳道:“你让人往正院里透些消息,就说……她盯着池塘里摇头摆尾的锦鲤,头也不抬,“就说,前几日李公公来宣旨时,让太夫人派人去女观接季南珂,皇上准备为她和三皇子赐婚。
“太夫人说,夫人疯魔了,去接季南珂前得把她先送去庄子上安置,免得季南珂回来,再闹出什么是非来。
“把话递得漂亮些。
琼芳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琼芳也向来不质疑她的任何决定。
顾知灼把手上的鱼食全都抛进了池塘里,漫不经心地抚去指尖的碎屑。
饵多了,鱼自然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