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个成了全京城笑柄的人,就变成他们龚家了!


一想到那些人的嘴脸,一股股热流直往头顶冲。


她紧紧地抓着寿星杖,手背上皱巴巴的皮肤也都绷得紧紧的。


“龚老夫人,您怎么瞧着不太高兴呢,莫非是对圣意不满?”


“哪能。“龚老夫人扯了扯嘴皮,笑得勉强,“皇上圣恩,许下贵女,龚家自当感激不尽。”


她拄着寿星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板着脸告辞。


徐太太嘴巴动了动,想问龚海和迎儿的婚事还作不作数。见她一眼都没有看自己,赶紧闭上了嘴,眼神飘忽。


首辅夫人和颜道:“尚公主是大喜事,老夫人慢走,可不能让传旨的公公久等了。不然,岂不是对上意不敬。”


龚老夫人的背影顿了一下,脚步更快了,这利索的样子压根看不出来已经七十了。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去,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把大公主许给他们家。


这桩婚事。


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啊。


顾知灼拉住徐迎儿的手,带着她走了进去,心里盘算着方才二婶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移向了徐氏,见徐氏向她点头,一瞬间她有如醍醐灌顶。


不会吧!


“太夫人,吉时快到了。”


祝嬷嬷一直注意着屋角的漏壶,明知气氛有些不太多,还是提醒了一句。


煦哥儿的出生险象连连,他的洗三吉时,顾家上上下下都十分重视,不敢差了一丝半毫。


“母亲,先给煦哥儿洗三吧。”


徐氏主动说道。


太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闻言在祝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招呼着众人往喜堂去。


等出了堂屋,她小小声地和祝嬷嬷道:“……这帕子,是徐家和龚老婆子故意弄出来的?”


娇生惯养长大的太夫人没怎么经历过宅斗,直到这会儿好不容易把前因后果串在了一块。


她可惜道:“哎。原来是假的啊……”


孙嬷嬷不知所措地跪在那里,心里忐忑不安,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起来,还是该跪着。


她下意识地去找徐太太,目光却对上徐氏。


堂屋里的人不知何时竟都走完了,连下人也一个都不在,唯有徐氏还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清冷的双眸黑沉沉的。


“孙嬷嬷,从小到大都是你陪着我。我在徐家时,你在。我


出阁时你在。我生下烈烈时你在烈烈早夭的时候你也在。我生下骄骄炔炔微微的时候你都在。我一睁开眼你就在我身边你在我心里比爹娘还重要。”


爹娘心里只有哥哥弟弟她唯一的价值就是等长到最好的年岁嫁给能帮衬到哥哥弟弟的男人。


孙嬷嬷不一样。


她护着她长大陪着她出嫁在她身边足足二十多年。


徐氏慢慢启唇:“为什么?”


孙嬷嬷的双肩发颤她混沌的双眼注视着徐氏心口猛地抽了一下


“夫人。”孙嬷嬷拉着她的裙摆呼吸急促而又短浅“您相信我。”


徐氏把裙摆从她手中扯出面无表情道:“因果循环长存不灭。孙嬷嬷你在这里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与我说。”


孙嬷嬷像是失了水的鱼儿瘫软地坐在地上。


从堂屋出来徐氏捂着自己的胸口快步迈进喜堂。


洗三礼是女眷的事未出阁的姑娘一般都是先去席宴上但顾知灼带着徐迎儿跟了过来两人站在太夫人的身后。


徐氏没有错过吉时乳娘把煦哥儿抱了出来。


不过三天煦哥儿就养胖了一圈褪去了初生时的红黑皮肤白了许多除了比足月的孩子小了一些外脸上也有肉了。


收生姥姥把用艾草烧过的水倒进了小金盆抱着煦哥儿拿艾草缓缓地把水洒在孩子身上嘴里说着一句句吉详话。


煦哥儿不哭也不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到处看。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煦哥儿的身上也跟着说一些讨喜话。


顾知灼摸出了准备好的金锞子分了几颗给徐迎儿。添盆礼都是给收生姥姥和稳婆们的丢一些金锞子银锞子就够了。


徐迎儿有些惊魂未定讷讷道:“大姐姐对不起。”


她害得小表弟的洗三礼有了瑕疵。


“瞎说。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顾知灼摸着她的背脊。


顾知灼的手又缓又柔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道让她不自觉地挺直了后背。


晴眉小声地提醒了一句:“姑娘。”


“我看到了。”


站在门口的徐太太鬼鬼祟祟地左右看了看悄悄地溜了出去。


一路上连下人都没有一个让她顺利回到了堂屋。


堂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孙嬷


嬷一个人冷汗涔涔的跪在中间。


“太太。”


见到徐太太出来孙嬷嬷猛地抬起头来结结巴巴道:“您救救奴婢。夫人她肯定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慌什么只要我一口咬定迎儿是我生的她又怎么证明当年她生下的不是一个死胎?孙嬷嬷别慌慌张张的好好的婚事没了我正烦着呢!”


“一个死丫头顾家还当宝似的。孙嬷嬷既然顾家不相信她会勾引世子你就把事情做实了今儿来的人多你在帕子上涂些香一会儿把迎儿叫出来把她和世子送进一间屋里。”


“您疯了吗。”孙嬷嬷难以置信地叫嚷着“世子爷是迎儿姑娘的亲堂哥同姓乱伦要遭天打雷劈的!”


“你才疯了呢。”徐太太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大呼小叫。”


徐太太心虚地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又放低了声音道:“镇国公府要想遮丑就得赔我宝儿一个差事是銮仪卫好呢还是五城兵马司好呢要不让宝儿去翰林院也成。”


孙嬷嬷捂着脸看着她上下嘴皮一张一合涂得腥红的嘴唇仿佛厉鬼一般。


孙嬷嬷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道:“那表姑娘呢?”


真出了这种事徐迎儿还能活吗?


“孙嬷嬷你也知道她留着就是个祸患。”徐太太半蹲下身一副慈和的模样


孙嬷嬷听得心里发寒就像是有什么在搅弄着她的五脏六腑一股酸水从腹中涌了上来让她差点吐出来。


她不是个好人但是她也没有想到徐太太会恶毒至此。


“那奴婢呢?”孙嬷嬷喃喃地问道。


“你当然还是当你的嬷嬷啊。”


“呵呵呵。”


孙嬷嬷唇齿间溢出了自嘲的笑。


“奴婢以为奴婢坏透了为了活命把孩子偷走。可是奴婢背了十三年的罪啊。这十三年来奴婢没有一晚上睡得着觉。”


徐太太撇撇嘴:“多大点事把你吓成这样。”


“我说迎儿是我生的就是我生的。我怀胎时这么多人都知道。”


孙嬷嬷两股战战面色灰白如土。


迎儿越长大就越像二夫人旁人兴许只会觉得是侄女似姑可是每一天她都在害怕。尤其迎儿住到镇国公府以后迎儿


不再唯唯诺诺,不再穿着灰扑扑的衣裳,不再用厚厚的留海遮着自己的脸。


更像了。


连二夫人也再三问过她,当日那个孩子到底有没有胎记。


每一天她都噩梦连连。


“因果循存,长存不灭。”


她会有报应的吧,像她这种人,死了肯定会下地狱的。


孙嬷嬷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徐太太嘴角弯了弯,拍拍她的肩膀:“想通了就好,你小女儿我会好生照顾的,等你把事办妥,我就停了她的避子汤……啊,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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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


孙嬷嬷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一把拉住徐太太的手臂,不顾一切地往外拖。


出了堂屋,阳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一阵恍惚。


“放开,放开!”


徐太太再彪悍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妇人,哪里敌得过孙嬷嬷的力气。


她死命挣扎着,连挣都挣不开,尖着嗓子大叫:“你不要命了吗?你女儿的命也不要了吗?”


说到女儿,孙嬷嬷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以更大的力道拖动着徐太太,


“不要了。”


“奴婢做下这种事,早该死了。”


徐太太死命叫嚷着,尖利的声音惊得乱雀乱飞,却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见着,见此孙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二夫人是真的知道了。


她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她拖着徐太太穿过长廊,眼看着前头太夫人她们正从喜堂出来,孙嬷嬷又用力拖了一把,把人拖到了太夫人跟前,在她背后重重一推。


徐太太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正正好好摔在了太夫人的脚下。


太夫人把脚缩了回来,拍了拍胸口。


这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了。


孙嬷嬷往太夫人面前扑通一跪,一如方才在堂屋时一样,太夫人紧紧皱着眉,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帕子不帕子的事。


绣一方帕子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喝斥的话还没出口,孙嬷嬷放开嗓子,大喊道:“二夫人,迎儿表姑娘是您的亲生女儿。是奴婢当年把她偷走的。”


“奴婢罪该万死。”


太夫人:!


等等,偷走?偷了谁……为什么要偷?


迎儿是老二媳妇生的?


一连串的问题在同一时间涌进了太夫人的大脑,然后又在下一刻搅成了一团乱麻,她连麻头的线在哪儿都没找着。


在旁人看,顾太夫人


一脸威严,不见喜怒,凌厉的眸子直视着地上的两个人。


孙嬷嬷抖若筛糠。


“你这刁奴!徐太太尖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姑奶奶,你就任由你家刁奴在这里发疯?还不拖下去打死!


见徐氏不为所动,徐太太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恨恨道:“顾家如此待客,以后请我都不来了。


她转身要走,一只脚刚迈出去,跪在底下的孙嬷嬷死命扯了她一把。


咚!


徐太太顿时摔了个五体投地,她的脸磕到地上,一口咬住了舌头,鲜血染红了嘴唇。


把话说出来后,孙嬷嬷就像放开了最后一层枷锁,一口气说道:“当年,是奴婢把孩子偷走的,还告诉您孩子死了。其实孩子没有死,是让太太带走了。


“太太她嫁到徐家后,六年无所出,老爷和老夫人要休妻,她就装作怀了孕,还特意挑了和您差不多的时间。


“她打从一开始就存了把您生的孩子抱走的念头。


“奴婢是帮凶。


当年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放火,让她有了机会。


顾知灼牵着徐迎儿,掌心中的那只手冰冰冷冷,还在微微发颤。


她向她鼓励的笑了笑。


徐迎儿抬着头,挺直了脊背,不偏不躲地站在那里,直面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


徐氏侧身所有人福了一礼:“让夫人们看笑话了。


“刚才的话,我还没有说完……帕子是迎儿绣的,上头的灿字也是迎儿绣,是迎儿绣给灿灿的。


“给嫡亲的堂哥绣一方帕子,合乎礼制。清冷的嗓音里带着哽咽,“我家骄骄没有做过任何丢人现眼的事。


什么迎儿不迎儿的。


她是骄骄。


女儿还在腹中时,夫君就取好的名字。


顾知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