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菩 作品
16. The Last Day
三个人一出门就是大半天,小笛已经在家看完了好几部动画片。
温让推着行李箱进来时,小笛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温哥哥!”
“小笛,在玩什么呢?”
“在看中国的动画片,高姐姐推荐给我的。”
温让一眼扫过去,古早的水墨画风,不正是他们小时候看过的上美动画片,小笛看的还配上了英文字幕。
“小笛,来吃晚饭。”李听墨把餐盒放到桌子,“哥哥还给你买了乐高,吃完和你一起拼。”
“好诶。”
小笛乖乖坐到桌边吃饭,高幸陪着她,时不时地问几句下午看的动画。
李听墨和温让一块儿把行李搬进卧室,他的卧室是整套房子里最简单的,床也最小,要睡下两个体格偏大的成年男性,估计有些困难。
“我今天晚上和朋友约好了去观星,明天才回来。”李听墨说,“哥,你放心睡。”
说完,他又朝敞开的门口望了眼,餐桌上的两人交流正欢,“要是小笛今晚又做噩梦,高幸应该会去哄的,但是昨天晚上我看见她……”
“怎么了?”温让注意到李听墨面露忧色。
“昨晚她哭了,虽然我不了解高幸,但看着挺难受的。”李听墨重重拍在温让的肩上,“不过哥你放心,明晚我一定会回来跟你睡。”
“……”
李听墨陪着小笛把乐高拼了一半,就被朋友的电话叫走了。
这晚,小笛睡得很早,以前高幸至少得讲完两个故事,她才会打呵欠,今天晚上,一个故事还没讲完,小女孩就歪着脑袋睡熟了。
高幸踮起脚走出去,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啪嗒一声,门关上了,客厅亮了一盏灯,高幸回过头,看见温让正坐在沙发上敲键盘。
“还不睡吗?”高幸问道,“忙论文?”
“在写投诉信。”温让推了推眼镜。
高幸很少看到温让戴眼镜,但不得不承认,温黄的夜灯下,穿着单薄家居服,戴着无框方形眼镜的温让有一种斯文精英的气质。
但他眼底流露的情绪总是很柔和,没有丝毫精英阶层的距离感。
或许是这种柔和让高幸不由得想靠近,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温让旁边了。
“不是说好我来写吗?”
“你忙着哄小笛,我也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高幸歪头打量着他,“你的眼镜有度数吗?”
“没有,是防蓝光的。”
温让摘下来,高挺的山根处留下镜架的印痕,手指捏着镜架送到高幸眼前,“要试戴一下吗?”
高幸倒也不客气,直接戴在了自己脸上。
“好像有点大。”温让靠近她些许,“不过还是很好看。”
嗅到温让身上淡淡的蜜桃甜奶香,高幸的脸瞬间红了,他用了她的沐浴露。
高幸慌忙取下眼镜,捋了捋头发,遮掩发红的脸。
“怎么了?”
“没事,暖气……太足了。”高幸两只手扇着风,“有点热。”
“对了,你的眼睛居然都不近视吗?”她问道。
“是的。”温让笑道,“大概是小时候认真做了眼保健操?”
“你以前一定没有偷偷在被窝里看过小说,也很少玩手机吧?然后做作业、看书都坐得板板正正的,对不对?”
“一字不差。”温让说,“我确实很少用手机。”
“我也是上大学后才获得手机自由的,那时候晚上寝室熄了灯,寝室里四张床,每张床都有一个被手机光照亮的人脸。”高幸回忆起上学时候的点点滴滴,双眸弯弯,“有时候熬夜熬到很晚,但转过头一看见室友还亮着的脸,就让我很安心。”
“你们没有装床帘吗?”
“没有诶,我们关系都很好,作息也很一致,所以都没装床帘。”
“真好,你的大学生活,应该过得很不错?”
高幸重重点头,“除了没谈恋爱,其他都很好。”
“为什么没谈?”
她没想到温让会问得这么直接,迟疑了一下,才回道:“没有合适的。”
“怎样才是合适的?”温让追问道,靠近高幸一侧的手臂没忍住往旁边撑了撑。
“这、这怎么说呢……”
“抱歉。”温让收回手臂,保持和她的安全距离,“我唐突了。”
“没关系。”高幸盘起腿,往后靠在沙发上,是一个放松的姿势,“对我来说,合适大概就是彼此喜欢,在对方身边感到安心,两个人可以携手走很远很远的路,没有那么大的差距,不用谁追赶谁,并肩而行,就好了。”
温让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这也是你期待的爱情吗?”
“嗯。”高幸说,“我之前去相过亲。”
温让微微别过头,眼神落向窗外,“然后呢?”
“对方很有礼貌,也很委婉地问了我的家庭条件,我的学历,我的工作和收入,中介方在这之前劝过我,有些事不必说得太真实,但我不听劝。”高幸垂下脑袋,自嘲地笑笑,“当然,相亲泡汤了,对方还给中介说,像我这样单亲家庭出身,父母也没什么体面的工作,非985211毕业生,工作无编制,月薪不过万,是相亲市场的最底层。”
高幸的言语很平静,仿佛在讲述旁人的经历。
“所以这个世界需要的人是必须有着和谐美满的家庭?必须有一对给予自己支撑的父母?读的大学必须得是985211?工作必须是稳定到一眼望到头的?”
极轻的一声叹息落地。
“所以我这样的人,是不配活在这世界上吗?”
回应高幸的,不再是过往的那些“没关系”、“没事的”、“会好起来的”,而是一个和那声叹息一样轻而温柔的拥抱。
高幸几乎是立马屏住了呼吸。
温让什么也没说,贴在她背后的掌心收得更紧了些,即使如此,他们的身体中间也还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温让……”高幸犹豫着回抱住他,“你、你在发抖?”
见温让没有回应,高幸更担心了,她的双手滑到男人的腰间,试图推开他,却被按住后背,往前贴得更近了些。
于是,她听到了耳边让人酥麻的气音,“你特别好,不配的从来都不是你。”
“温让……”
“没人比你更好。”
高幸的眼里蓄了泪,听见男人笃定的声音。
“是这个世界不好。”
·
第二天,温让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落款人叫“纳森”。
纳森正是乔根的父亲,他调查后发现温让的推测全部属实,但家事不方便多说,他只在短信里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愿意配合他们提供证据,并将乔根退学,先在家亲自看管一段时间。
温让连夜写好了投诉信,高幸也整理了小笛班主任及其丈夫的“案底”以及该院校对种族歧视事件的敷衍处理,两人凌晨将这些打包,尽数发给了平等待遇委员会。
高幸看了温让写的投诉信,别看他平时为人处事都温温和和的,写起投诉信来那叫一个强势犀利,最后还不忘强调一句,如果委员会无法公平公正地处理此事,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下午,他们就收到了回复,委员会表示一定会彻查此事,但也需要他们前去接受正常的问话。
于是温让和高幸被迫在委员会待了一整天,中途还把纳森叫来作证。
工作人员有意让小笛过去,被高幸态度鲜明地拒绝了,她不愿小笛再受到二次伤害,好在有纳森在,加害者自己都愿意承认罪行,委员会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我们依然觉得你们对于国外移民者的保护是不够的。”问话结束的时候,温让说道,“如果种族歧视者自己不承认,难道就当这些没发生过吗?厕所没有监控,所以就成了施暴的主要地点,但偏偏你们又要证据,这种证据要怎么给?”
对面的三个工作人员同时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是在学校发生的事,那么学校就该好好调查,而不是搪塞过去,当然,这所学校本身也有很大的问题。”高幸说,“你们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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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给予这些纵容种族歧视的学校一定的惩罚。”
工作人员:“我们明白二位的心情,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打官腔就不必了。”温让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格外强势,“就像你们只看证据一样,我们也只看结果,结果不好,那我们就继续争取,直到出现一个好结果为止。”
高幸也跟着站起来,“我们也只是想给自家小孩讨一个公道,以前那些被欺负的中国家庭选择息事宁人,不是因为中国人怯懦,而是他们相信发达国家该有发达国家的气度,中国人又讲求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如果一味的退让换来的是更可怕的歧视,那就都撕破脸好了。”
狠话都放到这里了,工作人员连忙笑着打圆场,一再保证会做出公正的回应。
出了办公处,高幸和温让同时松了口气。
纳森跟在他们身后,笑得相当爽朗大声,“你们跟我之前在中国认识的朋友可真像啊,能忍就忍,忍不了就干他个天翻地覆。”
两人齐齐转身,打了招呼,也道了谢。
“不客气,应该的,过些天我会给你们家小孩儿带些礼物,实在是抱歉,是我没教育好孩子。”纳森手指点眉头,敬了个礼。
“你去过中国?”高幸问道。
“当然,不然我怎么这么喜欢找中国男人。”纳森说道,“另外一位今天怎么没来?”
还惦记着呢。
温让忍着笑,“他有事。”
“可惜了,是个直男。”纳森说完,挥挥手,“走了,有需要再联系我。”
“再见。”
虽然小笛的创伤还需要时间恢复,但他们该做的都做了,事情总算能暂告段落。
“也不知道李听墨今天给小笛吃了些什么。”高幸有些担心,“我得买些菜回去,给她做点好吃的。”
“我陪你一起。”
两人去超市挑了不少的蔬果肉类,回到家,小笛正窝在李听墨怀里玩手游。
“又赢了,小笛你可真是游戏天才啊!”李听墨吧唧亲了小笛的脑袋一口。
“哥我很久没洗头了。”
“我说怎么这么臭呢。”
“讨厌你!”
三荤三素两汤,高幸和温让在厨房里忙活了整整两个钟头。
沙发上的两人嗅到香味,一同望向开放式厨房。
一男一女穿梭在淡淡的厨房烟雾中,切菜声、翻炒声、开关燃气灶的声音混在一起。
“小笛。”
“咋啦?”
“你看你这高姐姐和温哥哥,般配吧。”
“天生一对!”
“嘿嘿。”
最后一道菜收锅,温让放下锅铲,高幸顺手接过盘子,两人相视一笑。
“合作愉快,温大厨。”
“下次继续,高大厨。”
“两位大厨辛苦啦。”李听墨抽了几双筷子,笑得谄媚,“洗碗就由我——和洗碗机来负责吧。”
高幸给了他一肘击。
这大概是高幸几年来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了,不再是出租屋里一个人端着凉透的面碗,望着电视剧里其乐融融的场景发呆,她也成了这些场景的一部分。
深夜,高幸躺在床上。
这次失眠是因为感受到了幸福。
零点一过,她看了眼日期,忽然愣住。
七天之期,约定的最后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接下来,她不再是温让的“导游”,他们一同旅行的时光就这样,彻底没了。
这下更睡不着了,眼睛一睁就睁到了凌晨三点。
也是在这时候,手机屏幕在黑夜中亮起来。
温让:「熬夜的时候,感觉偷时间。」
高幸:「你也没睡?在干什么呢?」
温让:「在为自己争取多出来的时间。」
高幸:「猫猫挠头.gif」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对方正在输入。
很快,一行字跳进眼里。
「哥哈凌晨街头,待会儿会多出两个心血来潮的旅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