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轩听雨 作品
31. 第 31 章
昏暗的环境中,只有一枚夜明珠藉以照明,两人的脚步声契合地落在空中,如影随形。
“师姐。”少年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衣袍的下摆纠缠,语气轻柔:“你是为何而心悦我的呢?”
沈霜顿了一瞬,不答反问,“你为何笃定我心悦于你呢?”
少年似乎是被问住了,半晌才答:“因为师姐对我很好,处处照顾,无论是在宗门内外都一样……哪怕我只是宗门的一个无名小卒。”
沈霜似笑非笑,“是吗?”
对方缓缓靠近,身上渐渐弥散出一种异香,少年的目光流连在沈霜面容之上,眼中写着一丝痴迷。
不同于恋人之间的欣赏,反倒像是……野兽对猎物的垂涎。
“师姐——”
修长的手指攀上她的衣襟,少年精致的面孔越发逼近,那双幽深的瞳孔像是什么漩涡,吸着人沉沦至此,温热的呼吸与她交织、亲密无间。
就在唇瓣即将凑上她面颊时,沈霜伸出手——
“师弟,”她捏住对方的下颌骨,手中的皮肤触感细腻,但有着不似活人的僵硬。
对方歪了歪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沈霜收手,微笑了一下。
“我见你对此处还算熟悉,如今找到小师叔才是正事,至于这些男女之事,”她顿了顿,“我们等回去再说如何?”
少年笑了,伸出手握住她的,顺着指缝将手指与她紧紧相扣,像是从人身上汲取气息的鬼魅一样。
沈霜僵直片刻,才按捺住甩开对方的冲动。
*
片刻后,越尘疏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不过对方这说法未免太过荒谬,“你在开玩笑吗?沈霜手中怎会有斩魄剑。”
沈霜一个毫无魔气的修士,怎么收服已经堕魔的斩魄剑。要不是对方神色认真,越尘疏真会觉得苍酒在那这件事逗乐。
“你别装了。”苍酒嗤了一声,“别人看不出来,但我可是将那些魔剑的脉缘都找到一清二楚。”
“魔界里谁走过去我都能感受出他有哪把魔剑,更别说斩魄这种名剑了,看到那道士的第一瞬我就闻到她身上斩魄的味儿了。”
苍酒在这方面确实称得上精通,语气很是笃定,越尘疏清楚他的能力,缓缓沉默下来。
苍酒继续道:“我一开始也奇怪,她一个道士,是如何拿下斩魄剑的,不过后来我就想明白了。”
“人间之事无非就是那些,你本打算利用,但后面还是沉沦于此。”苍酒眼神戏谑,鼓起了掌,“两情相悦之下,不惜将此等法宝拱手让人,真是令人感动。”
“斩魄一把魔剑,我还真是好奇你到底用了何种方法,才能送到沈霜手中。”
苍酒感叹一声,随即冷笑。
“不过,可别怪我没劝过你,我的好弟弟,终究是人魔殊途。”
越尘疏不发一言,只是睫毛微微颤了两下,像是被风沙迷了眼。
只是并未起风。
斩魄剑原来在沈霜手中……
“斩魄剑这种东西你都舍得给她,将来这群道士除魔的时候,也不会留半分薄面的。”
苍酒笑里带着明晃晃的恶意,他抱臂打量对面的越尘疏。
“就跟玄阴族一样,当年为平息魔族动乱付出多少又能如何呢?只要跟魔族沾了边,这群道士不会手下留情的。”
“与其指望着那道士对你的感情天长地久,还不如直接将那斩魄剑要回来,我将你母亲在这世间最后的信物交给你。”
苍酒语气中带着蛊惑,“孰是孰非,想必师弟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他姿态懒散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越尘疏的回答。
片刻后,对方却突然笑了。
笑声逐渐变大,越尘疏看着他像在看什么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歪倒在地。
看着狂笑的他,苍酒脸色铁青。
“苍酒,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单纯到可笑吗?”笑了半晌越尘疏才停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他看着对面的苍酒。
“我真想要什么东西,用得着做交换吗?”
他语气中的轻蔑藏都藏不住,“我不在一些时日,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在魔界一手遮天了。”
一缕阴戾的魔气朝苍酒鞭去,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强度,魔气的攻势狂风骤雨般朝苍酒袭来。
苍酒故技重施,想要展开结界抵挡,却没料到越尘疏一招而过,竟然直接破开了固若金汤的防御。
“你刚才是在隐藏实力?!”苍酒这才反应过来,愤怒地看向越尘疏,“卑鄙小人!”
“人族的世界呆久了,连他们这些阴谋诡计你也学个一干二净?真令人作呕。”
苍酒一边发动魔气继续抵抗攻击,一边不忘记嘲讽越尘疏。
越尘疏没将他这些话放在心上,“弱肉强食本就如此,兄长脑子不好,被食也是常事,逞口舌之快又能如何。”
魔气中带着浓重的杀意,毫不留情而来,苍酒的结界根本招架不住。
趁着他分神躲闪的片刻,越尘疏闪身逼近,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信封收于囊中。
苍酒甚至还没觉察到对方的靠近,手中之物便无影无踪。
短短几个月……越尘疏这厮竟然已经进步至此了吗?
苍酒心中惊骇,连带着躲闪的动作也狼狈起来、
好在他还有后手。
想到此刻正在沈霜身旁的人,苍酒不禁冷笑一声,“你以为你不背叛那道士就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不过一副皮囊,魔族多的是能幻形之人。你不愿让那道士交出斩魄,我自然也有别的法子得到。”
黑色的骨翼自苍酒背后展开,遮天蔽日地挡住了他的身形。
苍酒的笑声极其张狂,在皇宫上方飘荡。
“也不知你跟你那位大师姐感情发展到如何地步了,我可是精心挑选了一只魅魔,想必比你知情识趣得多。”
他看着神色莫测的越尘疏,语气同情:“估计此时此刻你那位师姐已经沉在温柔乡之中了,斩魄这种东西对她又无用,还给自己心爱的师弟也是人之常情。”
满意地看着越尘疏的面色越发阴沉,苍酒骨翼舞动,姿态嚣张地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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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越尘疏站在古树下,神情晦暗。
*
跟着少年在这地下东绕西拐,沈霜对此处的构造也大概有了数。
她松开死死纠缠住她的手,‘越尘疏’回头,神情懵懂而无辜,“怎么了师姐?”
沈霜不动声色地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累了。”
少年粲然一笑,眼角眉梢流露出狐狸似的狡黠。
他不知从哪儿找出两块软垫铺在地面,“那师姐坐着休息下吧。”
这地下的空间奇大无比,分明是潮湿阴暗的地底,但却不知与某处相连,簇簇冷风顺着曲折的走道吹拂,带来些许寒意。
‘越尘疏’坐在她身侧,近得几乎快贴在沈霜身上,那股诡异的香气也被风卷着钻入沈霜的鼻腔。
似梦似幻,好不真切。
对方的声音像是从雾里传来,温柔而失真,像是雨幕里微微颤动的花蕊,“师姐,你对我这般好,可我却一点也配不上你……”
少年眼神湿漉漉地望向她。
“我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像我如今这般修炼,也不知要到何时,方能有资格与你结亲?”
结亲?
沈霜轻笑,“若是两清久长,不必在乎朝朝暮暮,实力弱些有又何妨,师姐会保护好你的。”
“可是师姐,我不想当一直躲在你背后的人。”少年专注地看向她,眼里溢满爱意,“我也想保护师姐,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
沈霜几不可查地抽了抽嘴角,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越尘疏’捧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双眼钩子一般看着她,试探道:“师姐,当初你在剑冢获得的那把斩魄剑,可以让我试着用一下吗?”
顶着越尘疏脸的不是别人,正是阿若。
他听从苍酒的安排,早早潜伏进宫中,为的就是从沈霜手中骗得斩魄。
只是他不清楚各种细节,只能根据苍酒的描述和自己那日的观察,来表演出自己认知中的‘越尘疏’。
他望着对面的沈霜,语气缠绵悱恻,“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早日独当一面,保护师姐,虽然斩魄是堕魔之剑,但我之前偶然学得掌控的法子,这把剑过于危险,不如还是让我掌控着吧。”
“我实在不想让师姐自己一人这般辛苦,也想为你排忧解难。”他晃了晃沈霜的衣角,像只撒娇的小狗,拖长尾音道:“师姐——”
“你因何断定斩魄在我身上?”沈霜突然问。
阿若一时被噎住,苍酒派他来时只说沈霜对越尘疏用情颇深,斩魄估计也是他情到浓时赠于沈霜。
但听沈霜这个语气,怎么并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他疯狂思索,解释道:“我小时学过特殊的法术,可以掌控也可以探知,之前忘了告诉师姐了。”
沈霜笑了笑,并不回答。
刚才她便觉得这越尘疏有不对劲之处,听到对方主动搭话,她才算确定。
且不说越尘疏是否真心觉得自己心悦于她,对方在她面前暴露魔族身份的那一刻,他就不会再说出什么“无名小卒”的话了,更别提什么斩魄剑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