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星火 作品
61. 赤鸢将军12
罗实卖力地替何巡吹嘘,“哎,那些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小姐肯定没兴趣,就是些割让农田与平民,求保全自家族人的戏码,公子说小姐不知道才好。等他料理完那一对缠人的母子,就亲自来陪小姐。”
罗实倒豆子一样说完,忽然反应过来赵瑛问的是野鸭子?她怎么压根儿没关注琴氏的事,瑛小姐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歪?
赵瑛没耐心地重复一遍:“说鸭子呢。”
罗实说:“哦,就是那种又肥又大还能飞的野鸭子,烤着吃好吃。”
赵真跟在后面,听着有点想笑。
赵瑛一听鸭子还会飞,着急地抓起罗实就跑:“快带我去看!什么野鸭子,别把我养的鸟给抓了!”
赵真和身后的几个士兵跟着他俩飞奔,总算奔到了城外的小河边,只见那些打来的野鸭子整整齐齐地罗列在河岸上,顺序从大到小,看起来还挺萌。
赵瑛松了口气,还好都不是她的鸟。它们只是一些彩色的普通鸭子,没有一只是五彩斑斓的黑。
罗实喘着粗气道:“小姐跑得真快,追都追不上。我这还没说完,赵飞翔公子大家伙儿都认识,怎么会抓公子呢?它好得很,正在河对岸吃鱼呢,小姐你看。”
他往河对岸一指,赵瑛看去,果然看到几个士兵正围着一只鸟,它身边摆着一筐东西,它伸出鸟嘴往竹筐里一叼,叼起一条蹦跶的活鱼就吃了,还能把鱼头吐出来。要不是知道它是信鸢,这样乍一看还以为是一只鸬鹚或者什么水鸟。
“活着就好。让它吃着吧,我们回去。”赵瑛放心了,虚惊一场。“哦对了,鸭子给我整两只大的,交给赵真,哦不,交给我那个车奴,叫阿密的年轻人。”
赵真这身衣服是新的,昨晚孟夫人特意差人给她送到房间里来,不能弄脏了。
“今年我家的梨子丰收,晚点我叫人给你们公子送一些来,也让兄弟们们爽爽口。”赵瑛挑眉说:“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我让家里作坊送两车好酒过来,鸭子正好下酒!”
“诶好!多谢瑛小姐!”
*
重新折回营地时,何巡刚从关押琴氏家眷的营帐里出来,赵瑛便去找他打听。看他表情有点发愁,赵瑛问:“琴氏和三公子说什么了?怎么看着愁眉不展的。”
琴氏都是强弩之末了,何巡与琴氏家眷聊完出来不该是这种画风。
何巡摇头道:“庄琴的母亲说,有人去琴氏说东攸侯包庇赵瑛,所以设计害死庄琴。我问过冉氏,他们也说有一个人去告诉族长,说东攸侯包庇郑娴所以设计害死湘冉。我问这个人是谁,琴氏夫人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仲琴发兵起事是被人挑唆的。”
赵瑛一惊。莫非是参加擢选的少女的家族有人搞鬼?赵瑛又想到一件事,现在琴氏被降,父亲并不像高兴的样子。故意挑事的不会就是她父亲吧??
但也不太像,因为赵羯是个无利不早起的人,虽然间接处理掉一个竞争对手,但这件事里面他拿不到直接受益。东攸侯派兵镇压了琴氏,琴氏的产业和土地都会被东攸侯吞并,琴氏族人为奴也会收归商王,赵羯得不到直接的好处。这么一看,又不太像他。
所以这个搅动浑水兴风作浪的中间人会是谁?
何巡看赵瑛被他说的话拉近了思绪中,忙又说:“你别管这些琐碎的事了,昨天回家还好吗?孟夫人一切都好?”
赵瑛想起自己来的直接目的,于是道:“母亲都好,还同意了等我回昭信城之后把花姨送回家来。”
她停顿了片刻,观察何巡的反应,果然看见何巡脸上浮现愧疚的颜色,才继续说:“就是我那个年迈的女奴织花。她是我母亲放在我身边监管我的,现在她受伤断了手指头,又年迈体弱,在我身边不顶事,还不如回母亲院子里陪伴她。”
何巡带着补偿的意味道:“那到时候我派人帮你送花姨回来。”他甚至跟着赵瑛改了口,管一个女仆叫做花姨。
赵瑛的表情悲戚,幽幽道:“花姨是看着我母亲和我长大的,在母亲心里的地位都不一般,在家里时,甚至还有专门的奴仆服侍她。现在她年迈受伤,一个人回海岱城,路上没个人照顾,我心里不安。”
赵瑛在那天以后再没有再说过责备他的话,原来她的心里一直在为她的女仆难过。想到这里,何巡只觉得愧疚持续在发酵。
“如果公子能物色到一个知根知底、年纪又和织花相仿的女奴,我愿意支付我所有的身家,将她买下来照顾织花。”赵瑛借来邹琏的原话说,“我有印象,琴氏老家主的妾室桑乔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用你花钱。”何巡直接道:“琴氏的妇幼家眷都会被充作奴隶,我到时候直接把人给你送来,让她侍奉花姨随行。”
“真的?”
“真的。”何巡伸出手,很轻地抚触赵瑛的脸颊。他说的话语也很轻:“我发誓,那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什么不会了?”
赵瑛一点都没听清,赵真却听得分明。先一步开口说:“小姐今日很早起来,跑了一个上午一定很累了,该回城主府用餐休息了。”
何巡脸上是宠溺的笑:“回去吧,我今天会很忙,不能一直陪你。不过过几天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赵真不动声色地将赵瑛拉到自己身前,一手揽住了她的腰,“小姐走吧。”
*
一坐上回城主府的马车,赵瑛就对赵真说:“你刚才听到了吗,琴氏说有人去向他们告密,挑唆仲琴起兵。你说冉氏起兵会不会也是被这个人挑起的?”
“小姐有怀疑的对象?”
“还没有。我只是觉得父亲也很怪,仿佛是知道琴氏要反一样,这边战事一开,那边已马上就有人给东攸侯报信。”
赵瑛撩起车帘看向窗外。此刻他们行在一片林檎果树林里,本该是艳阳高照的天,这时被大片的密林遮挡住,竟然在正午时分显出一丝阴翳。林檎是商朝时期就有的品种,一种野苹果,现代人早已经不吃了,因为它口感不佳。但是成熟的时候气味很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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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根本不像郑方伯那样反攻,他就是守住城主府等着王师的到来。琴氏兵力又不强,父亲完全可以自己打的,他却只想让东攸侯出面,仿佛就想等东攸侯处死琴氏一族。”
赵真道:“小姐不要太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赵瑛伸出手,手心向上,一颗熟透了的林檎刚好从树上坠下,落在她手心里。
好在,交叉的果树枝干只能挡住阳光,却挡不住满树的果香四溢。
*
回到城主府后,赵瑛决定去找赵羯。走进赵羯的院子,却离奇地发现平时贴身伺候的仆人都不在里面服侍,全都被赵羯支在外院。
她悄悄拉住赵真说:“别走院门,我们去后院翻墙。”
“是,小姐。”
赵瑛带着赵真熟络地绕到后院。赵羯的后院外有一棵很多年前就不结果了的杏子树,她小时候爬过这棵树摘杏子,发现可以从树上直接跳落到赵羯的院子里。那时候爬上去都很辛苦,更不敢真的跳进赵羯的院子,现在长大了,手长腿长的,跳一棵不敢爬墙的红杏树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一个人进去,你爬到树上等着接应我,如果看到有人进来,就学赵飞翔的叫声提醒我。”
“是。”
赵瑛关照好以后,三两下窜到树上,轻而易举跳进了赵羯的院子。
她猫到赵羯的会客室窗外,藏在墙角。因为没有仆人干活走动,内室的对话声清清楚楚传到了窗外。和她猜想的一样,赵羯在房间里会见某个神秘的客人。
赵羯对来人的态度非常谦恭,他跪在地上,如临大敌一般听训。赵瑛不敢凑近,看不到来人的面容,只看见他站在那里时看起来个子很高,肌肉结实,像个练家子。他的腰上挂着一块质地浑厚的白玉,那白玉雕成了玉猪龙的模样,憨态可掬,这种样式的白玉市面上很少见。
“主人这次动用了东攸侯身边安插多年的心腹,亲自派人去向琴氏和冉氏游说,挑起两个氏族发起战争,这是主人有心帮你壮大势力,却被你女儿带兵打压了?”站着的人发出愤怒地冷笑,“赵方伯,你可真是养了个有能耐的女儿啊!”
赵瑛马上明白了,父亲表面上处处讨好着东攸侯,但其实他另外还有一个主人?这个主人肯定地位颇高,才能让他在东攸侯和这个主人之间左右摇摆。
看不出来啊,父亲竟然是个双面间谍,三姓家奴!
他背后的人,地位甚至应该比东攸侯更高,是东都或者西都的人。是皇子?还是王室的高官或其他贵族?或是商王的后宫妃嫔?
这时,被她留在树上望风的赵真开始学鸟叫,有人要来了。赵瑛不敢多停留,转身就往后院去翻墙。
偷听了半天都是对方在单方面输出,赵羯一直在认错赔罪,没有旁的有用信息。这件消息被她暂时搁置,赵瑛连母亲孟夫人那里都没敢说。
*
几日之后,何巡把海岱城的事情全都料理妥当,准备班师回程。
和他一起出来的赵瑛郑娴等四人也一块回昭信城,何巡先送赵瑛去石坊城和其她三位小姐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