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满心疑惑,实在难以理解身为三一门弟子的自己竟然要照料全性的掌门,况且这还是自家师傅亲自下达的命令。尽管内心极度不情愿,甚至恨不得立刻将无根生活活掐死,但师命难违,水云终究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强忍着怒火给无根生上好药,草草处理一番后便不再理会,任由其自生自灭。水云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开始练功,完全没有把无根生放在心上。然而,就在他即将进入物我两忘之境时,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原来是王耀祖走了过来。王耀祖虽被余哲弄睡着了,但毕竟不是睡觉之时,他还是被屋里屋外的动静弄醒了,得知无根生受伤便过来查看一番。
“今天下山了吗?小伙子?”王耀祖满脸笑容地向水云打起招呼,同时目光迅速扫过无根生,查看他的状况。
由于心中对王耀祖怀有深深的成见,水云压根不想理睬他。不过一想到自家老师都能够容忍王耀祖在此,自己在这甩脸子就有些不妥了,更何况之前亲眼目睹过王耀祖与左若童的那场战斗,对于这位能够与自家老师过上几招的人物,水云心底不禁生出过几分敬意。经过一番天人交战,水云最终还是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可惜了,今日山下可是十分精彩,虽说很危险,但作为修行了逆生三重的三一门人看个热闹还是足够的,天下豪杰,各大门派估计来了一大半,没能去开开眼,只能说太过可惜。”王耀祖瞅了两眼无根生的伤处,又感受了一番他的气息,这才放心了下来。
作为修行者,精气早已与自身建立了密不可分的联系,强化己身仅是较为浅薄的一部分,对肉身的改造才是重中之重,呼吸也早已是最基础的行气,人还没死,伤处也不致命,一呼一吸之见,精气自会自行修补肉身。
“好了小友,此处由我便可,咱这全性的掌门让你照顾也是着实委屈你了,去忙吧。”王耀祖示意水云可以离去了。
水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嘀咕着自家老师的吩咐,就这么走了不合适,王耀祖无奈的摇了摇头,拍了拍水云坐着的椅子,此时水云也妥协了,椅子也就这么一把,不好不让这位老人坐,王耀祖又开了口,寻思着没事了,还真就老老实实走了。
“出来吧小家伙,这三一门的房梁可都是些年代久远的老木头啊,万一被你不小心给踩断了,你家老师指不定会怎么惩罚你呢!”王耀祖估摸着刚离开的水云已经走远,便转过身来,对着身后那气势恢宏的大殿喊道。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内回荡着,仿佛能穿透层层叠叠的雕梁画栋和古旧窗棂。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轻微的响动传来,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如轻盈的燕子一般从大殿高高的房梁之上飘落而下。待到双脚稳稳着地,那身影才逐渐清晰地显现出来——原来此人竟是李慕玄。只见他衣袂飘飘,身姿挺拔,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然透出一股不凡的气质。
“李慕玄见过王前辈。”李慕玄毕恭毕敬地向着王耀祖深深鞠了一躬,动作规范而标准,显示出良好的教养。然而,王耀祖见到李慕玄如此郑重其事地行礼,却是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不过,这种惊讶转瞬即逝,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并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小家伙,刚刚你那位师兄水云那般忸怩作态的模样难道你都没瞧见吗?像我这样的全性妖人,哪里值得你这般大礼参拜。”王耀祖一边笑着调侃道,一边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李慕玄听闻此言,不禁也愣在了原地。对于王耀祖所说的话,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理解。尽管他自幼聪慧过人,但毕竟还只是个半大孩子,涉世未深,对于江湖中的人情世故和门派之间的复杂关系尚未能全然洞悉。
此刻,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要辩驳,但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几声含混不清的支吾之声,终究未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没有指责你的意思,罢了罢了!既然你如此懂事,肯向我行此大礼,想来也是将我视作前辈看待了。来来来,吃个果子吧。”王耀祖面带微笑地说着,同时缓缓抬起右手,伸进那宽大的衣袖之中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只见他像是变戏法一般,竟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色泽火红、晶莹剔透的果子。
紧接着,王耀祖手腕轻轻一抖,那颗火红的果子便被丢了过去,然而,这果子并未直直地朝着李慕玄所在的方位飞去,而是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距离李慕玄身前约一米远的地方。
若是这果子直冲着李慕玄而去,那李慕玄自然能够接到,但偏偏是差不多一米外的距离,李慕玄还是个小孩子,手短脚短,这一米的距离,哪怕是迈一步再伸手也仍然差半尺。
每个人都一样,当面对他人丢过来的物品时,无论是能否成功接住,通常都会在瞬间产生一种下意识的大致判断。若感觉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接到,往往只需稍稍挪动半步或者抬高一下手臂,便能顺利将其收入囊中。可要是潜意识里认定自己根本无法接住,大多数人可能连尝试去接的念头都不会有。
而王耀祖之所以将这颗果子扔至这样一个特定的位置,并非因为年老力衰导致对力道失去掌控。恰恰相反,他是有意为之,将这果子丢过去的目的也不是让李慕玄接住的。
李慕玄如王耀祖所料,迈了一步,也伸出了手,但仍旧是还差了一节距离。
不过果子并没有落地,李慕玄还是接住了,但却不是用手,用的倒转八方。
“嘿嘿,倒转八方已经入道了?别这么看着我,倒转八方本就可看做是自身躯体的延展,不用蓄势,不用掐诀,心念一动,如臂挥使,易学,难藏。”王耀祖也施展出了倒转八方,拿回了那个果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反应过来的李慕玄楞在原地,顿时额头顷刻间便冒出了汗。
偷师可不是小事,小到一道菜的做法配料,大到宗门的看家功法,偷学别人菜品还能用些财物补偿了事,偷学别家功法,轻则废除一身道行,重则丧命。
一想到这些可怕的后果,李慕玄下意识的就退了两步,转身就想走,但除了这两步,他再难挪动分毫。
“三一门乃天下玄门之首,逆生三重也确实独步天下,你叫李慕玄,听说是入门之前自己改的,对三一门这般热忱,刚入道也就小半年的时间,但一身修为被废也是舍不得吧。”王耀祖说着顿了顿,揶揄着看着李慕玄。
李慕玄虽被王耀祖控制了身形,但嘴巴并没有被控制,不过他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脑子已经乱了,就像是干了坏事被大人逮到了现行的小孩,瞠目结舌,原地等骂,就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余哲算我的传人,但不是我要的那种传人,如果他走了我也算是白传了,他或许以后有机会也能将倒转八方传下去,但不是我们这个世界传下去了也没意义了。”王耀祖盯着李慕玄,试图将自己要传达的意思好好的说与这个少年听,但李慕玄一直傻愣着,虽没办法但也只能抓住这次机会说与他听。
“藏肯定是藏不住的,人总能有个下意识的时候,除非你专门花时间将体内的行炁停下来,起码要在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停下来,不行气不运炁,这样才能避免那个下意识的时候你不会用出倒转八方。”
“当你能做到这一步的时候,同门师兄弟这关你过了,但左若童不是瞎子,似冲澄真也没白活,你行没行气他们也能看出来。“
“再者说逆生三重的修行就是需要长时间的行气,比如你师傅左若童可能数十年都没退出过逆生状态,而倒转八方更是当做手一般使用,这个感觉也是不能断的。”
”你习惯了走路迈腿,吃饭张嘴,但突然迈不开腿也张不开嘴的时候又会不会自我怀疑?若是自我怀疑了那之前能做到的事情再做会不会需要适应?如此断断续续我这倒转八方到你这也算是毁了。“
“那样的你既练不好逆生三重,倒转八方也捡不起来,处境还危险,你不要以为你学了倒转八方我会生气,我才不会生气,多一个传人对我这个修行倒转八方一辈子的老人而言求之不得,但你得开始考虑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一个全性现在待在三一门,是左若童看在余哲的面子上,且知道我待不了多久才答应的,虽谈不上眼里揉不得沙子什么的,但应该也忍不了一粒沙子一直待在眼睛里,特别是身为他徒弟的你。”
“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若不是山下的事情,左若童和其他人已经察觉到了,你得好好考虑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了,余哲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无非就是一些心得我再跟他说道说道,最多不超过三天我教完了就下山,我会在三一门的下院中等你一晚,来与不来你自己考虑吧。”
李慕玄就这么听着王耀祖所说的,魂已经丢了,当王耀祖停止用倒转八方控制他后,这才迷迷瞪瞪失魂落魄的出了院子,若不是陆瑾拍他肩膀,一时半会都缓不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