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与我周旋

云鹤书院的人很好认,他事前打听过此次诗会,那边也有一个与他年岁差不多的人参加。在一群高个子里挑矮子,岂不容易?


沈昀带着容周在梨花树间乱窜,只是梨花树冠繁茂,眼前如遮群山,一时竟辨认不得。美景勾人,沈昀折了一支梨花,埋到雪团里细细嗅去,犹觉不够。


眼见此时四周无人,他招了容周近前来,偷偷跟他说“你扶我一把,我且爬上去看看……”


容周素来冷静的脸上似是裂了条缝,露出几分不赞同来“世子,此处只我一人,恐怕不能护你周全,侯府内也有一棵老梨树,不如……”


在家里底下一群人围着看你爬树,那叫看猴子,岂有此时景幽兴至来的畅快?


沈昀知道怎么治他,没等容周说完就挑了一个矮墩墩的树杈,撩起袖子就往上爬。容周被吓的面容失色,连忙赶过去扶他,眼看着沈昀爬的越来越高,心里就像悬着一把利剑,不由胆战心惊。


而沈昀正在兴头,眼中视线越来越高,视野也越发开阔,他拨开脸颊边的一枝梨花,往远处看去,只觉如踩云端,飘飘然欲乘风归去……


脚下梨枝稳当,枝上梨花飘忽,忽地颤了颤似空中飞羽般飘落下来。飞羽喜洁,被风吹了又吹,不肯落地,打着转飞到一人发上,聊作装饰。


那人仰头看去,正与藏在团云之中的沈昀对上视线,“这位师弟,树上危险,怎么爬的那般高!”又绕树几步,看到容周举着双手绕着梨树转圈,不由觉得好笑“这样接人可是接不住的,还不感觉让你家小郎君下来!”


沈昀心生羞意,只希望这人不认得他,面上却稳住神色,慢吞吞爬了下来。


树下两人仰脖盯着他,生怕沈昀脚下一不小心踩空,见他好像真的会爬树又有点惊讶。


李仪摘下头上的梨花花瓣,瞅两眼沈昀,再看两眼梨树,似有意动。


沈昀看着眼前这人,玄色衣裳,其上缠了些金丝描作祥云,仪态从容,暗含贵气,家中约莫有钱有权还有闲……


“在下国子监学生,见此野趣,心下欢喜,不由放肆了一番,师兄见笑了!”


李仪笑得含蓄“你这般年纪应当是调皮些,但还是要以自身安危为重,莫要让家中父母担忧!”


沈昀应是,见这位师兄二十来岁,容止闲雅,状若仙客,不由心生结交之意。


“在下定远侯府沈昀,不知兄台是?


李仪身形一顿,犹豫片刻回道“云鹤书院黎启,黎明的黎,阳和启蛰的启。”


“阳和启蛰,品物皆春,与此景恰是相配。”沈昀虽然奇怪他拿宋史里的话介绍名字,但也没有多想,只是听到他说来自云鹤书院,不由相问“方才在树上看到师兄来的地方,有三五人相聚,都是云鹤书院的师兄们吗?”


李仪颔首“正是。说来我有一幼弟,与世子年龄相仿,可要去见一见?”


沈昀不奇怪他叫自己世子,毕竟都已经自报家门了,稍微有点见识都能猜出他是谁来。


“师兄相邀,自然是要去的!”沈昀心知自己的目的就是云鹤书院,跟人拉近关系后,明里暗里再探听那化名李仪的皇子究竟是哪位殿下。


毕竟他只知道未来新帝要比陆故大,但大多少他就不知道了,如此以来九皇子往前皆有可能。为了不使人起疑,本来最好的办法是入学云鹤书院,但既然此事不成,打听一下那位的年龄,先确定身份也是好的。


两人相携朝云鹤书院的人走了过去。


此处实在是一个好地方,梨树虽多但圈出了一片四四方方的空地,此时众人有坐有站,也有人仰躺在地,玉笛声,吟诗声,弹琴声,悠然相和,实在是雅、太雅了!


一曲作罢,众人回身看来。


沈昀跟着李仪与众人打招呼,突然从一片高个儿里滚出来一个绿团儿来,嗖地跑到李仪身侧,略带审视地朝沈昀看来,“你是谁,谁让你过来的?”


沈昀咂舌,很是不喜欢他这眼神,想回他一句“关你屁事!”


李仪暗暗叫糟,见沈昀沉默,连忙说道“小九,这是定远侯世子,在国子监读书,我与世子相聊甚欢邀他前来,不可如此无礼!”


被称作小九的神情越发古怪“你就是定远侯府的世子?”


沈昀不语,只是浅浅微笑。


然而小九好似读不懂人脸色似的,还在说话“你可会玩蹴鞠?可会投壶?会骑马吗?厉不厉害?”


沈昀不耐,只觉他烦人“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今日是诗会,未曾听说还要比试蹴鞠、投壶!”言罢,眼神轻飘飘地掠过众人“至于骑马,我家行伍出身,你觉得呢?”


小九撇撇嘴,一溜烟跑了。


李仪面上似有歉意,连忙将沈昀引荐给他人,期间凡是沈昀所问都好脾气地答了。由此沈昀也知道如今书院还没有一个名为“李仪”的人,不由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


皇宫


景昭帝又在批奏折,去年的灾情虽然暂告一段落,但是正如海上冰山,巨浪余波,个中牵扯至今还一团乱麻。


此时天黑,案上摆着一盘小巧的点心,景昭帝囫囵一口吃下去,都未曾尝出一丝甜意,就被奏折上的互相推诿气着了,一把将奏章扫落在地,犹不解气。


良久,他又将奏章捡起来,蹲在那儿叹气“爱妃啊,实在不是朕寡情,于家当真该杀……”


帝王的杀意弥漫在殿中,仿佛连风都肃静了几分。


李仪此时进来,伏地不敢出声。


“小七啊,这些时日在云鹤书院感觉如何?”


“山长尽心竭力,书院中的师兄弟也是腹有诗书,假以时日定是栋梁之材!”


景昭帝翻看着手中核算的于家贪污赃款,只觉得他之三子,花钱着实太狠,手段着实太蠢,抬眼看见底下战战兢兢的七皇子,只觉得有自知之明,想隐姓埋名到云鹤书院也不是很过分了。


“听说你今天见到微之家的小孩了,怎么还给自己取了假名,等他大了,入宫参加宴会,你又该如何分说?”


七皇子,真名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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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仪,常用名李仪,在沈昀面前是黎启,化用李七而来!


此时正躬身作答“今日小九让我带他同去云鹤书院,是听说了沈世子也在,想提前看看他往后的伴读。但又不欲让其知晓他身份,儿臣只能假借黎启之名与之相交。本就无意欺瞒于他,下次见面,自当赔礼道歉,表明身份!”


景昭帝不可置否“你有主意就好。小九对这伴读可还满意?”


“这…儿臣也不知,小九似乎与沈世子有些嘴角,但也不曾说不满。”李仪迟疑。


景昭帝手上动作一顿,心想小九那脾气也不是容易受的,不由心中犹疑,“朕明日问过微之的意思再说!”


……


于家的书信前几日就送到了淑妃宫中,今日一只芊芊玉手又将信拆开来看。


信的落款是于和,淑妃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她父亲和兄弟实在是不顶事,如今怂的都不敢出家门,靠着满墙的金砖等死!


灯花瘦尽,淑妃仍支着额头在思考,定远侯府实在是不好惹。


此番圣上本就有意让沈昀入宫做伴读,宫中适龄皇子只有小九她前日提议才会被同意。


但陛下毕竟与定远侯有少时情谊,沈世子又非肯小意奉承之人,小九性情恶劣,两人相处,怕是易结仇怨…


罢了,且看定远侯如何应付吧!莫要强求!


至于于家,就算储位之争落败,她保下两个小辈还是可以的。


……


最终决定权看似落到了沈侯爷这里,但皇帝的倾向却是不能忽视的。


沈侯爷与沈昀隔着一条短桌,一条条跟他阐明其中的利弊,做伴读其实也要不了几年,等他十几岁参加县试,皇帝也不会把人扣在宫中。


但九皇子的传闻确实不怎么好,性格刁缠,不好相处。


沈昀听的认真,反问的也认真“爹,所以你半年前不让我入云鹤书院,是因为我马上就要做伴读了?”


沈侯爷讪笑“你可以考完秀才再去入读云鹤书院!”


“那又为何让我入国子监呢?”


“若是你不想做伴读自然也可以在国子监学习!”


沈侯爷跟沈昀打太极,实在是打错了主意。


沈昀思考片刻,突然笑了“是云鹤书院不收我吧!”


他站起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舒展“我早该想到,乔夫子自从离府,再也不曾问过我入云鹤书院一事。小舅舅当初对此事很是担忧,但后来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原来是早就知道我入不了云鹤书院!”


沈侯爷默然。


乔远山当时见沈昀天资过人,便起了拉拢之心,去信山长来跟国子监抢人,结果回信却是再强硬不过的拒绝。他自觉对不住沈昀,立即跟沈侯爷说明了此事,而后匆匆离府…


沈昀拿了一块梨膏糖放入口中,凉意直冲喉咙,他此时非常冷静,


“我去,翰林学士授课,何等难得!”


既然走男主的路走不通,又何必执念于此,不该是我去求帝心,而应该是帝心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