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

淅沥沥的温水沿着顾雪州的后背流动,随即被躯体吸收。背部的裂纹又长又深,他初时通过镜子看见,吓一跳。


多亏外公调配的混合瓷土够坚硬,否则他的后背会崩坏一个缺口,而不是只有裂纹。


顾雪州双手支着墙壁,任由淋浴器的温水淋头发和后背,湿漉漉的黑发挂着一串串水珠。


这具躯壳的受限太大,他的内心叫嚣不为人知的渴望——


要快点回来。


哪怕比原定的计划早。


直到背部的裂纹愈合,他才关掉淋浴器,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白衬衣和深蓝色的校服西裤。


毛巾盖着擦得半湿的黑发,他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碰见门外的人。


朦胧的水气和灯光缭绕门外的龙桑桑,她泛红的双眼含着水光,眸子像淌在清水下的黑水晶,挟带千言万语楚楚动人。


失神的顾雪州沉没在她的眼中。


“你……有没有事?”龙桑桑打量他的身体,生怕看见他缺胳膊缺腿。


他回神,棕色的双眼前漫过淡淡的水气,遮掩异样的目光。“没事,我的体质特殊,可以自愈。”


龙桑桑惊愕地一愣,随即眉开眼笑,笑容宛如拨开夜幕的朝阳。“太好了,刚才吓死我,我一路上在纠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检查。”


“你一直在外面等吗?”


“嗯,万一你需要我,我可以马上冲进去。”


顾雪州无奈一笑,抬手拭去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只是刚做完这个动作,两人都呆了,互相瞪眼。


他迅速收回手,镇定自若地解释:“你的脸沾了烧烤灰。”


“是吗?还有吗?我一路沾着回来太丢人了吧……”她转头去找纸巾擦脸擦眼睛。


顾雪州闪现窘迫之色,搞不懂今晚他怎么了,四肢不听大脑使唤,擅自做奇怪的动作。


“今晚我们早点休息。”他走到大厅。


龙桑桑却面露难色,尴尬地欲言又止。


顾雪州默了默,如梦方醒,躯壳内的灵魂被沸腾的岩浆淹没般滚烫。“我……可以帮你……”


绚丽的红云瞬间浮现她的脸颊。“我……不换也可以……反正大家都累……”


“不行,要听从医嘱。”


“一次半次有什么关系。”


“不可以,绷带要勤换否则滋生细菌。”


她无从反驳,只能抿嘴。


主卧弥漫药膏的气味,龙桑桑解下夹板,心想等到能抬起左手后一定要擦身,药膏的气味快要腌入皮肤,臭臭的,难受。


她一抬头又看见黑色领带蒙眼的顾雪州。


他的鼻梁很高,使得领带隆起一点,血色淡淡的薄唇紧张地抿直,下颌的轮廓使她想起美术室那些鬼斧神工的雕像。


今晚,她不但脸蛋发热,身体也热乎乎的想出汗。


奇怪,经过昨晚不该习惯吗?怎么反而更加……害羞?


“你系紧没?不能偷看。”龙桑桑在他的面前晃手。“我伸出多少根手指?”


“不知道。”


“不行,一定要说。”


黑领带下的薄唇再抿直几分。“两根?”


“错。我开始脱衣服了。”她庆幸他看不见她手忙脚乱的糗样。


一开始很顺利,但当他触碰到最柔软、最单薄的上衣时,不由得想起昨晚“释放”的奇异感觉。


“怎么了?”她发现他捻着她的背心停下动作,心脏变成毫无节奏敲击的棒槌。


他是不是发现这是内衣?


他是不是怀疑一个男生为什么穿这种布料的衣服?


“顾、顾雪州,你再不动手我就要着凉了。”她凶巴巴地威胁道。


全身僵硬的顾雪州立刻回神,屏住呼吸掀起手里的衣服。衣服掠过的部位又突然释放,他竟然产生口干舌燥的错觉,心扉外多了一头小鹿乱撞,撞出一个无耻的想法。


不行!


他握紧拳头,按捺肮脏无耻的好奇心。


龙桑桑快速涂药膏,时不时留心顾雪州的动作。


他正襟危坐,君子端方。


感谢老天爷,让她拥有一个品行端正的好室友。


只是开始缠绷带的时候,紧张不安的浪潮再次将她淹没。尤其要背对他时,她的心提到嗓子眼,递绷带给他的手发抖。


心不在焉的顾雪州摸到粗糙的绷带,不禁拿绷带跟那件柔软单薄的衣服作对比。


什么样的衣服如此柔软?


什么样的皮肤需要如此柔软的衣服保护?


他越压抑好奇心,越爆发更多求知欲,十分糟糕。


忽然,他的手指擦过一寸柔软、温暖的皮肤,他如遭雷击般呆住。


猝不及防的龙桑桑打哆嗦,被冰凉的手指碰过的肩胛起鸡皮疙瘩。


“对不起……”顾雪州的脑海一片空白。


“没关系……”她的脸像熟透的樱桃,脑子乱糟糟,缠绷带的动作却更麻利。


今晚的帮助同样顺利,虽然多了一些说不清的暧昧气氛。


自他摘下蒙眼的黑色领带,龙桑桑一直背对他,露出的耳背透着粉红。


他不知所措,只知道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


龙桑桑低着头。“我没有生气。我还要整理一下,你先出去可以吗?”


“好。”


听见房门关上的响声,龙桑桑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瞧,镜里的她脸蛋通红,就算她想别的事转移注意力,红晕也退不去。


哪有这么害羞的男生?要是被他看见,他不怀疑她是gay才怪!


啊……


一旦想到他对自己义正辞严地说“我不喜欢男生”,她莫名酸涩。


“什么奇怪的想法!”她敲脑袋。


好像她会告白似的。


不可能!


一夜难眠。


难眠的还有顾雪州,他辗转反侧回想两晚的帮助。


越不回忆,越强迫自己睡觉,零零碎碎的触感争先恐后地涌现,他到现在还记得指尖触碰她的皮肤的感觉。


他用被子蒙头,唾弃自己不知廉耻。


另一边,本市的警方和现实管理局的公职人员无暇休息。他们忙着审讯和善后,把一份份供词交到龙雪心面前。


她是总部安全委员会的成员,在本次行动中属于最高级的指挥官。


父亲龙彻坐在她对面。


“计划活捉桑桑和顾雪州威胁我们交出地狱藏品?”龙雪心愠怒地合上供词。“荒谬!”


“地狱藏品失踪的时候,桑桑和顾雪州恰好在现实管理局,而且是他们俩破解地狱边界,击杀释放地狱边界的凶徒,对方必然怀恨在心。”龙彻分析的语气夹杂淡淡的无奈。


一切太巧了。


龙雪心冷静下来。“可惜他们没供出背后的组织,他们报复的行为不会停止。爸,让桑桑退出来吧。”


“难。她已经卷入漩涡,就算退出来,他们也能找到她。相反,她现在的身份是最好的保护伞,否则查出她的家庭背景,他们会进行极端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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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地揉眉心。


“楚凌那边收集到不少情报,如果他们露出马脚,我们就有机会把他们连根拔起。”


“他们……是日蚀会那些老鼠吗?”


“是的。”


父女俩忧心忡忡地相视。


翌日,龙桑桑和顾雪州精神恍惚,她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此地无银三百两,两人同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尤悦和男组员的到来,打破怪异的气氛。


尤悦身穿衬衣连衣裙,男组员身穿运动套装,两人看似一对情侣。


“昨晚我们大力打击异端分子的其中一个窝点,因为担心他们的组织报复,所以为了避免你们再出现在现实管理局被他们盯上,我们亲自过来给你们录口供。”


“他们来自什么组织?”顾雪州冷不丁地询问。


男组员讪笑:“这是官方的机密,我们不方便透露。”


顾雪州不吃这一套:“我们昨晚冒着生命危险协助你们进行抓捕行动,现在连知情权也不配拥有吗?你们担保我们两个不遭受那个组织的报复吗?你们确定我们学校绝对安全吗?”


男组员语塞。


尤悦打圆场:“稍安勿躁,我询问上级的意思。”


顾雪州冷冷地环手抱胸。


龙桑桑朝他窃笑,暗暗给他比划大拇指。


约过五分钟,尤悦笑着带来好消息:“上级同意你们获知该组织的名称,但只是名称,多的真的不能透露。”


“可以。”


“那个组织叫日蚀会。”


顾雪州棕眸颤动,眸光凛冽。


龙桑桑在军校上课时了解过日蚀会,他们类似邪/教,分成保护派和创新派,经常内斗,乱得很。


“好了,我们开始录口供吧,谈谈你们昨晚的行动始末……”


结束后,两人送走尤悦和男组员。


“这事算是结束了,日蚀会暂时不敢再露脸,你要先回学校吗?”龙桑桑问。


顾雪州脱口而出:“你受了伤,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一说完,他诧异自己拒绝的速度飞快。


龙桑桑则有苦难言。


姐姐工作完肯定要飞回首都的总部,尤悦姐有大把后续的工作要忙,确实没有人有空协助她涂药膏。


苦恰恰。


“好吧,周日下午我们一起回学校。”


既然决定好哪天回学校,顾雪州到冰箱检查余粮。末了,他眉头深锁:“剩下的食材不够我们度过两天,下午需要去一趟超市。”


“好啊!”她憋在公寓这么久,闷疯了。


下午,趁顾雪州不注意,她偷偷地从主卧拿出一个垃圾袋,塞进厨房的垃圾桶,然后提起桶里的垃圾袋拿去家门口。


超市离公寓只有十分钟路程,两人在路上商量买什么食材。


进入超市,顾雪州推一辆购物车走。


“不如买一些零食?看电视没有零食很闷。”她提议。


哪知顾雪州坚决摇头:“等你好了再吃。”


她努嘴。


“今天的巧克力搞特价!”不远处的两名女生兴奋地讨论买什么口味。


龙桑桑羡慕地看去,蓦地吓得心脏骤停。


她们其中一个的魂色似曾相识。


恰逢其时,其中一个女生看过来。


“桑桑?”


这声音是……她的高中同学。


要大命了!


面如淡金的龙桑桑背向她们,低下头拉顾雪州的衣摆说:“我、我们去冰鲜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