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谢荼蘼 作品

4. 雨露

王寒英离开后,宋撄宁方才靠在轿子上,开始看这一日的弹幕。


通过未来这些人的指导,她学会了滑动文字,去看遗漏的内容。


真好啊。


她脑中默念着那个词——科技。


如果大邺也能有这样强大的力量,那岂不是四方俯首,万国来朝了?


她浅浅一叹。


先做好眼前的事吧。


轿辇停在紫宸殿的玉阶前,符染伸手来扶住她。


今日虽是马上逞了威风,可宋撄宁日常忙碌政事,疏于锻炼,早已累得腿软,在王寒英面前称得上强打起精神。


符染有些心疼,“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臣听闻若是拉伤了哪里,当场是瞧不出来的,圣人可得顾及身子。”


“无事的。”她褪了衣裙,慢悠悠地浸入浴池中,温泉中被宫女们撒了些草药花瓣,清香宜人,符染坐在屏风后和她说话。


“你今日见了王寒英,感觉如何?”


符染当即答道:“是忠心可用之人,虽耿直严苛了些,但有益约束臣下。”


宋撄宁转而问向杜年:“你呢?”


杜年猝不及防被提问,紧张地捏着袖子:“王将军虽......出身王氏,但似乎不像王家女郎,大概、大概与家中不睦。”


“很好。”宋撄宁话语里是掩不住的赞许:“你观察很缜密,直觉准确,遇事当勇敢些,不必怕。”


“花瓶里有隐卫送来的资料,你们拿了看看。”


二人一起去研究王寒英的身世了,宋撄宁撩着水花玩,四周雾气蒙蒙,倦意渐渐散去,她叩了叩池壁,唤来宫女为她梳妆。


“圣人还着便装吗?等下可要外出?”


宋撄宁摇头:“换常服,去政事堂。”


这两日被临风桥的事绊着,御案上还堆着许多事宜。


山南西道部分州郡已经旱了大半年,实在捂不住了才硬着头皮上报。


山南地域广阔,分东西而治,距离京畿道极近,却能被瞒报这样长的时间。


渝州、蓬州、开州,甚至是兴元府,都出现了旱情。


宋撄宁得知的第一时间,立刻派了工部右侍郎邱齐安并司农寺少卿陆辙前去处理,但效果不佳。


一来旱情严重,人手不足,二来干旱面积广,山南道不少又地区行路困难,从其他州运来的水源半数消耗在途中,浪费严重。


等会......怕是又得头疼。


宫女正为她梳头,宋撄宁目光飘向眼前的弹幕,问了一句:“山南道旱情,可有什么处理方法?”


宫女以为是在对她发文,诧异地放下梳子,低声道:“圣人?奴婢、奴婢不懂这些......”


宋撄宁一笑:“没事的。”


弹幕快速滚动着,大部分都是调水、挖渠等,却很快被反驳了回去。


“我没记错的话山南道那里地势险要的吧,古代那运输条件,没到就泼光了。”


“是的,运水过去效率太低太低了。”


“那能怎么办,叫陛下去人工降雨吗?”


人工降雨?


宋撄宁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将梳妆到一半的宫女挥退:“人工降雨是什么?”


弹幕对此给出了详尽的解答,奈何其中古怪的词语颇多,许多地方都没能读懂,但她还是提取到了关键。


天降雨露,也可人为。


她想起在东宫读书,曾与太傅聊过的世人祈雨的祭祀活动。


彼时宋撄宁读《水经注》,便好奇于书中提及的某种神奇的仪式——于神渊之中,向天燃烟。


但具体如何,已记不太清了。


她把这个内容讲给了直播里的人听,他们琢磨了一会,告诉宋撄宁,神渊祈雨,或许是人工降雨的雏形,虽许多地方不太科学,但可以一试。


但祈雨的方法,还要参考地形。


弹幕里有人特意指出了:“在古代实施这个方法,最好试试地势高低差异大的地方。”


山南道地形错综复杂,十分合适。


还有人陆陆续续给出了一系列材料的名字,如海草灰之类的,告诉宋撄宁这些是在大邺可以寻到的东西,唯有一样“干冰”,实在无法达成,可能导致“祈雨”效果不佳。


宋撄宁将他们的叮嘱一一记好,叫宫女进来,快速梳好妆,换了天子常服,前往政事堂,还不忘叫人取来一本《水经注》带上。


政事堂十分吵闹,臣子们聚在一起办公,恰逢多事之秋,难以对彼此有个好脸色。


见女帝驾临,众人才悻悻地闭了嘴。


宋撄宁目光一扫,心里大致有了数,看到崔望熙时,微微一顿。


“众卿在说些什么?”她坐在案前,抽出山南道干旱的折子,“啪”的一声掷到桌上。


“吵了这么久,可有什么方案了?”


“臣以为,”尚书右丞许维安上前一步,“先转移灾情严重地区的百姓,其他州仍是以运输水源为主,朝廷加大放粮力度,减免赋税,安抚百姓。”


“臣附议。”


“臣附议。”


户部右侍郎杨秦急得撞掉了一堆卷轴:“不妥不妥......去岁因着地龙翻身,上皇已经免了剑南道几个州府的赋税,加上开粮仓医馆,实在吃不消啊!之后还要操办万寿节,陛下三思啊!”


宋撄宁面不改色,将符染拿来的《水经注》摊开,垂着头开始翻阅,顺带问了一下那位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中书令大人:“崔相呢?”


“臣以为可行。”崔望熙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室内的众人屏住呼吸,只听得帝王快速的翻书声。


论政途中,陛下怎看起书来了?


宋撄宁循着模糊记忆寻找,指尖染了墨香,眼睛亦是酸痛。


终于,她在其中一页停留。


《江水卷》。


她把书卷朝前推了推,确保直播间的人可以看得清楚。


“像模像样的啊!我看可以试试。”


“对啊,先按着刚刚那个大臣的方法救灾,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一试。”


宋撄宁把书册交给侍从:“拿去给崔中书一观。”


崔望熙虽然野心勃勃,但不可否认,他的确才思敏捷、胸有沟壑,是清河崔氏最负盛名的公子,十五岁破格入朝,六年内青云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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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冠拜相,官至中书长官之首,这样年轻却令不少人拜服。


寂静的政事堂内,出现了这样罕见的一幕——


女帝读书,读完之后崔相读。


二人都不提救灾一事。


众臣面面相觑,以眼神交流着,表达自己的疑惑。


崔望熙将那一篇细细读了一遍,交还侍从手中。


“陛下欲仿此法吗?”


他眸色浓郁,深不见底。


夜宣冯慷、朱戈,封闭检修临风桥,效祈雨之法。


宋撄宁的言行越来越出乎意料了。


这......不是吉兆。


这些年身居高位、运筹帷幄,他不喜欢掌控之外的事。


但此刻,崔望熙无暇深究,毕竟灾情更为重要。


他皱起眉,否定了此举:“干旱当前,陛下应想着快速救济,而不是仰赖上苍。”


“朕二者皆想一试。”宋撄宁敲打着奏折,并不退让:“许右丞刚刚的提议可行,中书起诏吧,御史台前去协助邱齐安和陆辙,另外,水部按着此法,去寻找适合的地点,尝试燃烟降雨。”


水部的人接了旨,却心中大骇。


陛下怎么会想着用此举?


虽然遭逢大旱时,君王的确会向上苍祈告,请一请雨露恩泽,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这种燃烟降雨的法子......真的有效吗?


符染铺开一张蜀宣,宋撄宁大笔一挥,将刚刚记下各类的材料写给水部,供他们测试。


“另外,”她的语调是强忍的怒意,“涉事瞒报州府一律革职,押送入京,重罪论处。”


这次的干旱本来可以不这么棘手难办的,瞒报的官员要负最大的责任。


弹幕上的那些字果然没有说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在和京畿道相邻的山南道中,都能发生如此严重的欺上瞒下、阳奉阴违,那么更远的岭南道、河西道只怕会猖狂。


还有与崔家勾结的陇右道,亦是京畿的重要防线之一,这样的地段,节度使居然不是宋撄宁的人,想来便觉胆寒。


她曾以为的太平安宁,只是浮于表面的繁华罢了。


这个王朝,已经积攒了太多祸患。


将案上积攒的几件事解决后,宋撄宁身心俱疲,刚刚走出政事堂的门,便见杜年有些急迫的迎上来。


“什么事?”宋撄宁问道。


“陛下。”崔望熙站在她身后,“臣有要事禀报。”


“崔相刚刚为何不提?也叫爱卿们一起听听。”宋撄宁巍然不动。


“陛下藏着的秘事,臣不好将其说给同僚们吧?”崔望熙压着嗓子,负手靠近,“临风桥之事,臣有些线索,欲上报陛下。”


果然,京畿的秘密都逃不过崔氏的耳目。


二人走在宫道上,侍从们远远跟着,不敢靠近。


“陛下,臣也是有条件的——您为何能未卜先知?”


宋撄宁胡诌道:“朕受命于天,得知此事亦是上苍眷顾。”


“陛下!”崔望熙停下脚步,仰着头,“您忘了吗?臣只信......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