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谢荼蘼 作品
53. 岭南
“突厥那边后来可有怀疑?”
符染道:“圣人放心,处理得很周全,王室并无什么疑心。”
突厥使团自从上次返回草原向莫明报信后,重新前来大邺时便被直接扣下了。
隐卫仿照着他们的字迹传书,称一切安好。
“玉山知道吗?”
“尚未知晓。”
“那就告诉他吧。”宋撄宁下了辇车,拍拍衣摆进了屋,“朕也无意隐瞒。”
众人正在商议着关于岭南的事,见她前来纷纷起身行礼。
春日的浅金色暖阳透过雕花窗牖洒在宽大的官袍上,满堂朱紫,肃穆庄严。
“各位爱卿应是明白朕的打算。”她落座后,将目光投向谢翼等人,“眼下不愁师出无名,只是岭南到底地处偏远,入夏后瘴气毒虫甚多,不利战事,所以谢爱卿怎么看?”
谢翼上前一步,拱手道:“贺隋虽盘踞岭南多年,但因地广人稀,物资匮乏的缘故,许多兵士不通教化,加之那里是历来流放之地,穷凶极恶之徒甚多,宜择精锐而出,速战速决。”
他久经战场,深知其中关窍,若是拖延下去,极有可能遭受贺隋反击溃败。
宋撄宁不置可否,只朝一旁挥手:“取舆图来。”
岭南地形图在桌案上展开,她提起朱笔,在其中一处圈画,“此乃贺隋陈兵所在,易守难攻,如果强取,得不偿失。“
“陛下。”谢翼指着另一侧道:“臣以为可先派一小支精锐,佯装正面迎敌,吸引贺隋的主力,骗取作战时机。”
“与此同时,再派遣一支奇兵,从山间隐秘小道迂回包抄,直捣其后方营地。待贺隋慌乱之时,前后夹击,必能大获全胜。”
宋撄宁沉思片刻,“谢爱卿妙计,只是两支队伍分别由谁率领?”
“臣愿领兵先行,诱贺隋出山。”王寒英的眸中满是期待,她在边疆多年,早已习惯了枕戈沙场的生活,如今赋闲,反倒不习惯。
“另一人?”宋撄宁环视了一周,“霍爱卿,让你弟弟一试如何?”
霍充自上次加封后,一直十分低调,此次她有意让他锻炼一下。
霍昇连连点头:“陛下信任舍弟,臣感激不尽。”
于是,崔望熙当场帮她起草了诏书,点王寒英为主将,霍充为副将,十日后出兵讨逆,同时给剑南传了密信,令其配合行事。
“为何不用谢翼?可是担心谢家?”
回了书房后,崔望熙坐在窗边,拿了只小勺给她煮茶。
“谢家风头无二,不能再更进一步了。”宋撄宁抽了几本奏折出来,“近来,朕收到了不少弹劾谢家的折子,功高盖主、结党营私,谢翼和谢华瑶又身居要职,虽知他们忠心,但也不能赌下一代亦是如此。”
“看来还是臣能给圣人省心。”他换了身月白色的锦衣常服,宝相花纹泛着金沉沉的光,衬得他风姿如玉。
崔望熙这一年来陆陆续续将权力中心的崔氏官员遣往地方,如今只余一位崔忱彦在礼部就职,品级很低,不构成什么影响。
案上的茶釜古朴雅致,沸水缓缓注入其中,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搅动着,茶烟热气氤氲升腾,模糊了他疏朗的眉眼。
茶叶在翻滚舒展,最后一次添水时,浅香四溢,袅袅地萦绕在珠帘下。
宋撄宁轻轻哼了一声,没理会他,衔墨奴乖巧地蜷在她裙摆边。
自从上次“大闹书房”后,这只紫貂被严令禁止入内,隔了许久才能来陪着宋撄宁处理政事。
“黔中那边准备要开一批书院,让那个卢讷去着手此事,崔相觉得如何?顺带可以管一管当地的教化民风。”
崔望熙想了想,“卢编修能言善辩,又关心民生,很合适。”
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阳光朦朦,为他白皙的肌肤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年纪轻轻的新科状元,就这样被朕打发到山野乡镇去了。”宋撄宁搁笔,撑着头看向那个斟茶的人,举手投足姿态从容,行云流水,很是优雅。
“这也是圣人给他的殊遇。”崔望熙道,“若有了一番政绩,大概要不了多久会调回京畿直入中书吧?”
“朕的确是这样想的,卢家也到底与你相熟,你带带他,挺好。”
一盏澄澈清香的茶水被端到案上,崔望熙的袖口微微卷着,俯身抱起了衔墨奴,忽听见宫人脚步匆匆前来禀报:“圣人......七王子来了。”
“可有说是何事?”她抿了口茶抬头,“罢了,让他进来吧。”
齿间是幽然的芬芳,极淡的苦涩伴着丝丝缕缕甜意,宋撄宁夸了一句,“崔相好手艺。”
花罩外模模糊糊出现一个人影,正大步入内,隐约听得环佩碰撞的清脆声,他的头发如墨玉般乌亮,用一根镶嵌着宝石的金带高高束起,几缕碎发随意垂落在脸颊两侧,甫一到跟前,立刻兴冲冲地道:“阿姐——”
余光倏然瞥见一旁静立的白衣身影,玉山默了默,声音小了许多:“陛下......”
他记得宋撄宁提醒过他,不可教旁人听见这种无礼的称呼,如今这位中书令在此,听到了他这般言辞,也不知会不会影响陛下。
毕竟当初在四方馆,崔中书严肃凌厉、寸步不让的模样还是令他颇有印象。
果然,白衣身影淡淡开口:“圣人何时有了皇弟?臣怎么不知?”
衔墨奴配合地叫了一下。
“圣人脾性宽和,可你知道,这句‘阿姐’传出去,会带来多大麻烦吗?”
宋撄宁拍了拍他的手看向玉山:“阿奴年少,下次记得了就好。”
玉山连忙道:“我记得了——定不会教旁人知道的。”
宋撄宁点点头:“你今日来,可有什么要事?是为着你父罕派来的那几个使者的事吗?”
“不是......”玉山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我昨晚去千步廊时,有一个小宫女趁着四下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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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路过佯装摔倒,塞了一封信给我。”
“我觉得不太对劲,回寝殿一看,里面写的东西......是询问我,陛下身子如何了,并叫我几日后再去千步廊。”
宋撄宁蓦然想起,阿史那汗王送他来大邺,其中的一项任务,便是给自己下毒。
“朕知道了,那个小宫女的相貌还有印象吗?”
“没有,她长得极其普通,很难辨认出。”
“来人。”她朝殿外高呼,“叫符大人过来。”
“陛下,那些毒我没有处理掉,你可用得上?”玉山有些无措,“我绝无谋害陛下之心,只是怕日后用得上,故......”
“嗯,等会给阿染就行。”宋撄宁将温热的茶水一口饮尽,继续问他,“最近如何?”
玉山勉强地笑了下:“陛下给我的用度都是极好的,蓬莱殿住得舒心,伺候的人也敬着我。”
说话时,他耳间挂着的碧色珠珰随之晃动,流光溢彩,仿佛将草原上的星月华光都聚在此间。
崔望熙微微眯起眼,听得却感觉有些不对劲,脑中回想起霍昇的话。
彼时霍昇信誓旦旦地说:“心生怜惜是爱意的开始!那个玉山本就是想和亲而来,我早就觉得他居心叵测了!你得小心小心......”
果然,宋撄宁蹙着眉问道:“阿奴那可是独自一人太冷清了?要不要朕——”
“圣人。”崔望熙当即开口,“七王子乃大邺贵客,臣听闻梨园排了不少新曲,其中就有塞外的胡羌赋,王子去听一听,感受一下自己的家乡吧。”
“咳。”宋撄宁悄悄挠了一下他的手背,“宫廷梨园的乐师们都技艺高超,且离蓬莱殿不远,阿奴无聊时,的确可以多去坐坐。”
“是,多谢陛下关心。”
恰好符染到了书房,带着玉山离开了。
“人家背井离乡而来,你还特意往他心尖尖上戳,岂不更令人伤神?”她捻着空了的茶盏递给崔望熙,很是不解。
他松了手,衔墨奴灵巧地跳开,留下毛茸茸的影子。
“阿奴?”崔望熙嗓音低沉,扶住了她椅子的一边,微微弯腰,“您唤他阿奴?”
宋撄宁瞬息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低下头,枕在他的手上。
钗尾的流珠悬在半空中,崔望熙抚过她的发顶,轻轻摘下了那枚金钗。
“子昭。”她唤道。
崔望熙默不作声。
“崔子昭,你又唔——”
他在唇上辗转反侧,温柔又肆意,索取着残存的些许茶香,指尖托着女郎的脸颊,时不时去拨弄一番耳珠。
春风卷帘而入,光影摇曳生姿。
“撄宁,你怎么不睁眼?”
宋撄宁阖着眼,气息不稳,遂重重咬了他一下,惹得崔望熙轻笑。
“是微臣的错,圣人莫恼。”
“玉山他尚且年幼......”宋撄宁推着他解释,“朕又没有兄弟姐妹,把他当弟弟照拂一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