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齐木楠雄一向对猫没什么感觉。


毕竟一来他可以听到动物们的心声,知道这些小家伙内心普遍没有外表那么可爱;二来由于他的透视眼,猫猫狗狗在他的眼里就是一群会动的血块,或者骨头架子,就算外表再毛绒绒,他也欣赏不到一点。


但现在,看着这只由咖啡果冻做成柔软身躯、由甜甜的奶油做出细密绒毛、在桌子上不停撒娇、打滚、扭动着的咖啡果冻版小猫咪,他似乎稍微get到了一点它们的可爱之处。


是的,他现在正在隔壁邻居家里做客。以一只猫咪的形态,被另一只猫咪招待着。


他面前的小茶几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待客用甜点,分别是:被切断的·猫猫头版·咖啡果冻,被切断的·猫前爪版·咖啡果冻,被切断的·猫后爪版·咖啡果冻,以及被切断的·猫尾巴版·咖啡果冻。


简单地总结一下,就是被分尸肢解后的·猫咪版·咖啡果冻。还有不知为何混进来的一只颇为逼真的、被从手腕处切断的人手,从大小形态上看应该属于那个“上班族爸爸”。


他的妖怪邻居真的很喜欢肢解自己。齐木楠雄犹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爽快而熟练地切掉自己手指想喂给他时的模样。这次他又被迫观看了一场现场肢解秀,以及现场肢体再生秀。


说实话,那场景确实是稍微有些掉san的。但也无伤大雅。


总归不论是肢解后的尸块,还是完整的会动弹的妖怪本妖,在齐木楠雄眼里都是裹着美味奶油的超神级·美味绝伦咖啡果冻,半点不会影响到他的胃口。


会再生的咖啡果冻就更棒了。他愿称其为这个世界的瑰宝。


“喵~”


“喵喵~”


“喵喵喵~”


“喵嗷嗷~”


“嗷呜……”


别误会。这不是他的声音。是他的邻居正在跟着手机视频学猫叫。


这家伙自打上次看见他变身的猫以后,就像是受到了启发一般,开始试图把自己变成一只小猫,前些天送过来的猫爪爪版咖啡果冻就是它进行变身实验时的产物。


那时候它还只会变几只猫爪爪,现在已经能完全变身成猫了。在齐木楠雄变成齐木猫猫来它家里做客顺便蹭吃蹭喝时,这个人型咖啡果冻当场变身,把自己捏成了猫咪的样子,中途还由于觉得精度不够高而当场切断重来了好几次——这也是齐木楠雄面前这一大堆猫咪肢体的来源。


幸好齐木猫猫并不是一只普通猫咪,他的承受能力,尤其是对甜品的承受能力相当之高,才没有被这家伙的克苏鲁行为吓跑。


值得一提的是,假猫猫·真超能力者·齐木猫猫似乎被它当成了参照物,对方捏身体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看,甚至还试图上手触摸,照着他的模样全方位多角度地调整了自己的细节,中途还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眼镜和项圈以及上面镶嵌的粉色发夹一起复制了——最终这些配饰被当成了猫主人,也就是齐木楠雄本人,的恶趣味,被摒弃在外。


于是最后,对方变成了一只和齐木猫猫宛如复制粘贴的白毛小猫咪,两只猫猫站在一起宛如孪生兄弟,说不定连他父母都会把两只搞混。


变身成功后,对方又开始学习猫咪的各种动作,坐、卧、走、跑、跳、舔毛打滚无所不学。


“喵?”


咖啡果冻猫猫凑到齐木猫猫跟前,用前爪轻轻扒拉了他一下,疑惑他为什么不会跟着叫。


说起来,好像还没听到这只小猫叫过呢。它想。


第一次见面比较匆忙也就算了,这次它在他面前又是变形又是看视频学动作叫声,对方却一直十分淡定地坐在甜点盘子前,动作优雅却迅速地吃着咖啡果冻,时不时冒一阵幸福泡泡,却连一声猫叫都没发出来过。


而且他也不会打滚,不会伸懒腰,不会甜蜜蜜地蹭蹭,嘴巴旁的毛毛上沾了奶油也不会给自己舔毛,简直比它还像个假猫……


【糟了。】齐木猫猫身体僵硬了一下。


【这家伙不会猜到了吧?】


“这只小猫咪,”果冻猫猫绕着齐木猫猫转来转去,目光如炬地扫视过每个角落。


齐木楠雄身体越发僵硬。


“……不会是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猫猫吧!”


【……你才是笨蛋。】齐木楠雄放松下来,又不禁有些无语。


这家伙着实是有些戏精属性在身上的——说来也是,能想到由自己一只妖来扮演一家四口还演得惟妙惟肖的能是什么一般人吗——而且还对角色完成度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要扮演小猫,就会严格要求自己,细致到每一根毛发,每一声猫叫,每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争取全身心地沉浸在角色里。


现在甚至开始试图教导其他猫了。


当然,这个“其他猫”特指齐木猫猫。


那头,果冻猫猫已经从猜测变成了肯定,甚至脑补到了“小白从小便失去了它的母猫,也没有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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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没有猫猫给它带来食物,更没有猫猫教导它如何捕猎,只能孤寡幼猫孤孤单单地躺在纸箱里等死……”


“这时,戴着绿眼镜、粉红发夹、一头粉发绿制服的少年出现了!他怜惜地抱起小白,道:‘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他将它带回了家,悉心照料,甚至为它制作了自己的同款眼镜和发夹项圈……”


“但人类终归不是猫猫,无法教授它独属于猫咪的叫声、动作,它甚至不会自己舔毛……”


——不对。猫猫喵喵叫应该是本能。顶多是不会猫猫的语言,不会叫是不可能的。


果冻猫猫琢磨了一下,迅速更换了台本:


“孤寡幼猫孤孤单单地躺在纸箱里等死……那是一个大雨天,它无处躲雨,只能被瓢泼大雨淋成了落汤鸡,甚至因此发了高热……少年将它带回家,悉心照料……但猫猫已经被烧坏了嗓子……”


情到深处,果冻猫猫感动得流出了奶油做的泪水,空气中荡漾着的奶油甜香又浓郁了几分。它用爪爪扒拉了两下眼睛,擦去眼泪,又十分自然地伸出小舌头舔掉。


它坚定握爪:“放心吧小猫咪,你失去的教育,就由我来帮你补回!”


结果转头一看,身后空空荡荡。


“咦?猫猫?小猫咪?”


它在茶几上原地转了一圈,视线环绕四周,甚至还跳到地上检查了沙发下的缝隙,却连一根猫毛也没见到。


那只白色小猫,像上次一样,突兀地消失了。连同盘子里剩余的所有咖啡果冻一起。


===


【果然,猫并不是一种可爱的生物。】就算那是只假猫。


见机不妙当场打包甜品跑路的齐木猫猫满头黑线,想起另一只死不要脸的橘猫,对猫咪这种生物的刻板印象再次加深了。


对于那只咖啡果冻想要变成一名人类/猫咪平静地生活下去的想法,和它为之付出的巨大努力,齐木楠雄表示钦佩——从对方学猫叫时那认真严谨的态度来看,学习各个年龄性别的人类习惯想必付出了更大的辛劳——但对于对方的戏精程度,他实在无语,更不想被对方逮着教导“做猫咪的基本素养”。


看来以后变成猫咪蹭吃蹭喝的希望破灭了,除非他真的想被抓着学舔毛。齐木楠雄猫猫叹气。


但他不会放弃的。


一只会再生·且大方的·超神级·美味绝伦·咖啡果冻,过了这个村,可没那个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