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村驱鬼。


一个并不陌生的词。


祝淼从前扮演过驱鬼的人，也扮演过被驱的鬼，甚至倒霉一点还会去充当七牲或者李广。


她很清楚被驱赶的后果，即便她知道自己是活人也不敢冒这个险。


更何况南侧赛狗场的黑狗对他们穷追不舍，祝淼就算想留下来也没办法。


她回头看了一眼暴动的七牲，和易沧澜一同跑进了庙中。


这是一座阴庙，祝淼一进来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


但奇怪的是，就算是阴庙也当立有邪神像，可这座庙里只有一块未经雕刻的巨石，而巨石周围也已经结满了蜘蛛网。


祝淼上前打探巨石，甫一将手按在石上时便听到角落里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转头，一道黑影猛地从缝隙中窜了出来。


祝淼后退躲过这道奇袭，顺势抬头便看见房梁上正停着一只蝙蝠。


翅长一尺八寸，眼睛大得如西瓜一般呈罕见的银色。


百岁蝙蝠。


祝淼抬手挡住它煽动翅膀带来的飓风。


只一个不留意间蝙蝠便已经到达了她的面前。


祝淼赶紧闭眼催动异能，破空而来的冰凌扎中蝙蝠的翅膀，顷刻碎裂。


蝙蝠抖落身上的冰渣，发出一道音波，击打在竖起的水墙上荡漾起一阵波涛。


蝙蝠的攻击没对祝淼造成伤害，它收拢翅膀，如锥般冲向了祝淼的水墙。


水墙瞬间凝固，祝淼看着眼前不到一公分的蝙蝠，后退了几步。


都不用她解冻，蝙蝠就已经挣脱了束缚朝另一边扑去。


易沧澜与它对上的第一件事不是还手而是关上了阴庙的木门。


百岁蝙蝠好食人精气，若是让它突破三百岁的瓶颈，他和祝淼都将不会是它的对手。


“咚”的一声，蝙蝠装在了门上。


明明是一扇摇摇欲坠的破门，却仿佛对蝙蝠施加了封印一般无法冲破。


蝙蝠一头撞在门上并没有受到伤害，反而在得知自己无法出门后便将怒火转移到了易沧澜身上。


它发出的超声波无法使人察觉，却还是被水墙包裹隔绝在了易沧澜身前。


易沧澜隔着汹涌的水流与它对视，蝙蝠只觉恍惚一瞬，待它再清醒易沧澜已经到了祝淼的身侧。


“分开。”


感受到周围的水元素不受控制，祝淼不禁皱眉命令道。


“联手。”


易沧澜将其一半水元素化为己用，叛逆说道。


祝淼不想再看他一眼，在蝙蝠扑过来时特意选了个远离易沧澜的角落。


他们的异能并不会持续太久，每次释放完后都会及时切断与异能的链接。


可即便如此，在蝙蝠第5次发动声波时阴庙的门还是被打开了。


祝淼光速消散水墙，而蝙蝠也趁着这个空袭从来者中间穿了过去。


“有活人。”黑无常率先开口。


祝淼只觉他身上的怀疑，并未察觉有攻击倾向，所以在白无常想要上前检查她是否是人时，一把撞开了它们朝外跑去。


黑白无常被两人撞得一个趔趄，转身立刻化作虚影追了出去。


祝淼感到身后传来的凉意，当即脚下一转朝着街道南边跑去。


犬吠声又一次响起，紧接着是鸡鸣、马啼，伴随人群的嘈杂声，一齐占据了整条街道。


祝淼一脚跨过暴冲过来的黑犬，侧身躲开横冲直撞的黄牛，并在马匹跑来时翻身上了马背。


马背上没有马鞍，祝淼只能抓住它的马鬃维持平衡。


油锅里的热油劈里啪啦地作响，身着黄袍的道士念起了经文。


祝淼一把扯下几根马鬃，就地翻滚躲进了摊车后面。


与她一起的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易沧澜。


虽然围村驱鬼一开始是针对他们的，但真正的无常鬼出现，道士便会调转目标，将热油倒向黑白无常。


兹拉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但街道上的各种牲畜的叫声都停了下来。


祝淼探出头去，只看到了一片狼藉的街道，再无猛追他们的无常。


“给。”


手背好像被毛茸茸的东西蹭到了，祝淼转过头只看到了易沧澜手中抓的一把黑毛。


她抚了手背压下搔痒感，接过一半又将自己揪下来的马鬃分了一半给他。


“走了吗？”易沧澜又问。


“走了。”祝淼说。


她站起身走入街道，原本总算安静下来的商贩和游客又一次吵闹了起来。


不是因为她，是因为街口突然的蝙蝠。


原本逃跑的蝙蝠不知被什么吸引，竟闯入了嘈杂的人群吸食起了活人的精气。


被它吸食的人像是丢了魂一般站在原地，白色的精气从他的五官中流出，流入蝙蝠的口腔。


周围的人赶紧用棍子驱赶，但无论棍棒如何击打蝙蝠，蝙蝠都无动于衷。


反而是离它最近的道士，因蝙蝠不知餍足被迫停留在了原地，双眼无神地凝视蝙蝠。


很快那名被吸□□气的人便倒了下去，而他也被迫成了第二个祭品。


知自己不是蝙蝠的对手，商贩和游客纷纷跑了起来。


热油被泼洒在地上溅伤了无辜的村民，他们除了痛呼着逃跑别无选择。


祝淼看着这条热闹的街道换做一片狼藉，她抬手又放下，只得掏出了进了副本后一只放在她口袋里的绳索——鬼圈。


用于抓鬼，但蝙蝠也能制服。


只是失了异能，她只能赤手空拳地与蝙蝠博斗，光是音波就足以让她溃败。


可祝淼仍旧脱去了外套，只留一件黑色的背心。


她瘦，但不瘦弱，手臂上有一层薄薄的肌肉，一拳能将正在吸食人精气的蝙蝠打翻在地。


蝙蝠被强行打断了“进食”，立刻发出了一道无声的尖叫。


祝淼忽感心脏一紧，胃里顿时翻江倒海，想要呕吐却无法站稳身躯，她脚下踉跄，却依旧清醒。


易沧澜也在这时掐住了蝙蝠的脖颈强行打断了它的声波。


蝙蝠奋力挣扎，易沧澜不得不用两只手将其制服，而祝淼也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单膝跪在地上用鬼圈紧紧地缠住它的身躯。


可即便缠住了蝙蝠的翅膀，它依旧能发出超声波干扰他们的精神。


易沧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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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动异能，两道黑白的影子就站在了他们的身前。


无常没死。


祝淼没抬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按在了易沧澜的手上。


易沧澜也心领神会，手下用力却还是被蝙蝠挣脱的束缚。


蝙蝠被鬼圈套着在地上翻滚，黑白无常看了一会儿没再察觉出异能的动荡，遂才问：“这是你们抓到的鬼？”


祝淼撇了眼地上的蝙蝠，摇头。


“希望你们不要抓错了。”


他们说完，又一次化作虚影消失，与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祝淼看着地上的蝙蝠，视线开始逐渐模糊。


就这么捆着它不是办法，它的声波能让整个街道的人都受到影响。


她甩了甩脑袋，让易沧澜掐住蝙蝠的发声部位，闯进一家摊车翻找出一把剔骨刀。


蝙蝠通了灵性，在祝淼举刀时忽地停止了挣扎。


易沧澜和祝淼交换了一个眼神，松开了双手。


“你……”


它开口，一道略显衰老的声音从它嘴里发出。


它似从未说过话一般，断断续续地表达：“杀……了我，就……会……死。”


“你……已是……死人。”


祝淼居高临下地看着它，冷淡开口：“你能救我？”


“能。”蝙蝠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双银色的瞳孔似闪过一道彩光，鲜艳明亮。


祝淼赶紧别过眼，将刀尖竖起在它的身旁。


“别！”它连忙道，“我能帮你。”


“怎么帮？”


“你的七魄已散，魂魄不合，我可以将你的三魂提出，与七魄融合。”


在祝淼的威胁下，它的语速也变得快了起来，乍一听，倒像是一位老者在说话。


“七魄已散？”祝淼好整以暇地问道。


“对，”蝙蝠肯定，“只有我能救你。”


“哦？是吗？”


见祝淼将刀提起，蝙蝠连忙说道：“我要是死了，你们就没救了。”


祝淼没看它，轻轻笑了一声。


npC的话真假参半，玩家们向来需要再三斟酌才能获取求生之道。


而祝淼却在蝙蝠的威胁下，一刀斩断了它的身躯。


七魄已散，若是三魂离体她必死无疑。


倒是蝙蝠的话让她想到了自己能充当死人的原因。


“魂魄不合。”易沧澜解开缠绕在蝙蝠身上的鬼圈，将其还给祝淼。


祝淼接过反复翻看，她刚才那一刀是冲着鬼圈的绳索而去的，没想到鬼圈毫发无伤还滴血未沾。


嗡嗡嗡——嗡嗡嗡——


随着蝙蝠尸体的腐臭味散出，一只苍蝇扇动着翅膀停在了它的伤口处。


蝙蝠的血液呈黑色，没有血腥味，只有一股腐肉味，像是死了一段时间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两百多岁了。”易沧澜说。


祝淼点点头，这只蝙蝠已经快化人了，要是再让它吸食几人的精气，他们断不能轻松解决。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蝙蝠的时候，她将鬼圈绕在手中，看着易沧澜也从口袋里拿出他的鬼圈相视一笑——要开始抓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