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抹阳光渐渐隐去。


马蹄声有节奏的敲击着地面，车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你是说曹国庆与南桑国相互勾结。”


云岚手中握着一本书卷，眉头微皱。


清水点头，“通过拦截的线报来看，曹国庆许诺南桑国皇帝，若是能助他登上皇位，每年进贡五十万两黄金。”


云岚气得轻笑一声，“每年五十万两黄金拱手送给别国，就算真的登上皇位了又如何呢？怕是两三年国库便被掏空了。”


“不管怎么样，受苦的都是百姓。”


朝堂变化多端，不管谁做皇帝，对各位官员无甚区别，该混日子混日子，该拿俸禄拿俸禄。


可是不管怎么变，受伤的永远是百姓。


云岚低头饮茶，“根据他的笔迹，重新写一份信发过去。”


“那内容呢？”


“之前与南桑国的将领一起喝过酒，听他说过南桑国皇帝喜爱金银珠宝和男色……”云岚略一思考，接着说道，“那便写上若是事成，便把最心爱的女儿献给他。”


“是。”


烛火随着晃动的马车不断闪烁，照在云岚的侧脸上，衬得越发立体。


街道上不断有食物的香味随风飘进马车内，云岚才发觉今日竟只食了两个糕点。，刚刚还不觉得，这一放松下来便觉得肚子饿了。


清风看出她偷偷咽口水的动作，喊停马车时，正赶上一笼包子出炉，便让摊主包了几个拿到马车上吃。


云岚咬了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含糊不清道，“沈立宇呢？最近在干什么？”


清水答道，“还是与往常一样，除了在书房便是在卧房。”


“看曹国庆给南桑国皇帝的信，他是想抛下沈立宇，自己上位。”


“那王爷咱们还派人看着吗？”


云岚道，“继续看着，有异常及时跟我说。”


“是。”


……


马车稳稳停在王府门口。


云岚跳下车来，宽大的衣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衬得她身形修长。


见她过来，门口的奴才连忙上前行礼，“殿下，府内来了三位客人。”


云岚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不用下人说便知道是哪三位客人。


桑之澈的拜访并不奇怪，毕竟他的眼线遍布整个上京城，今日茶馆被人诬陷，他定是听说了此事上门来询问的。


章浩与曹曦月自是不必多说，今日自己离开的急急忙忙，上门询问一声也算合礼数。


“什么时辰过来的？”


“章浩大人和曹小姐是未时来的，桑大人刚来一刻钟。”


下人战战兢兢，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未经同意便放客人入府，生怕云岚会生气降罪于他。


云岚随意答道，“我知道了。”


深吸一口气，才抬腿往正厅走去。


正厅的灯火透过门窗照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云岚没有急着进去，站在门口远远看着。


屋内很安静，三人坐的端正，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光是看到三人同时坐在一起便觉得不可思议。


妙龄少女，妙龄少女的前任思慕者，思慕妙龄少女之人，三个人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


云岚轻咳一声，往屋内走去。


三人闻声抬头，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曹曦月见到她来，眼睛一亮，抬起裙摆朝她小跑过来，恍若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殿下，您怎么才回来？”


云岚歪头看了眼被遮住的章浩，“处理到现在，还是多亏了你的好哥哥。”


章浩左右看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和他说话。


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我？”


云岚缓步往屋内走去，点头道，“对啊，章贺是你哥哥吧。”


章浩点头，“是家兄没错……”


“有三个人去茶馆喝茶，其中一人中毒而亡，另外两人作证是茶馆下的毒，顺便把人家的茶馆砸了，你说是谁下的毒呢？”


“臣不知。”


云岚姿态闲散在椅子上坐下，继续道，“是你那好哥哥一手策划，用此方法驱赶了数家店铺，不仅视人命如草芥，胆大猖狂到毒药扔都不扔，直接揣在袖子里。”


“若不是刚升任的新知府坚持彻查，派人把我喊去了，不知还有多少人命、多少铺子，被这种肮脏的方法夺走呢。”


章浩拱手行礼，“殿下切勿气坏了身子，臣会告知叔父严加管教。”


云岚扫视一圈，三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原本诡异的氛围此刻更甚，只觉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她身体往后靠了靠，微微一笑道，“都坐下吧，晚上留在府上用晚膳吧。”


“是。”


……


入春之后，雨水断断续续落落半月，本来回暖的天气又渐渐降了温。


再过几日便是宫中的清明，往年宫中都会举办清明宴，只是如今朝中尚不安定，不知今年能不能顺利举办。


云岚还是依着往年的例子，早早准备好了祭祀用品，还有她手抄的经书，只等着清明时赠予父母双亲，也算女儿的一点孝心。


难得的好天气，云岚抬头望向天边，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蓝的清新，白云被风吹着跑，甚是有趣。


直到脖颈酸痛，才发觉竟仰头许久。


提起笔接着抄录经文。


印象中小时候母亲总会抄录许多经文，当时只是在一旁看着便觉得劳累，现如今需要她自己抄录了，才发现抄录的每一个符号都是对亡人的思念。


“殿下，宫里的苏奇公公来了。”


云岚放下毛笔，转了转脖子，“让他进来吧。”


苏奇跪下行礼，“奴才苏奇参见西平王殿下。”


“起来吧，你突然到访，是皇帝有什么事情吗？”


苏奇四处看了看，凑近了些低声道，“皇上让奴才跟您说一声，让您现在约曹曦月小姐来府上用膳，今晚准备行动。”


云岚叹息一声，轻声道，“我知道了，告诉皇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您的话奴才一定带到。”苏奇拱手行礼，“那奴才就先走了。”


“清风，去请曦月姑娘来府上用晚膳。”


“是。”


送走苏奇后，云岚继续抄录着经文，头脑却没有刚才清明。


夕阳西沉，将天空染成血色。


书桌上经文堆积如山，云岚坐在秋千上摇晃，感觉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殿下，好久不见。”


云岚闻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脸庞，曹曦月一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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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罗裙，头上别了一朵鲜艳的牡丹花，富贵且华丽。


她抬手轻抚额间的发丝，眉眼间隐藏着一丝愁意。


云岚轻笑道，“算起来是有三四天未见了。”


两人并肩走向饭厅，曹曦月的脚步略显凌乱，裙裾不时擦过她的衣角，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云岚。


云岚亲自为她盛了一碗鸭子肉粥，“上次见你爱吃，今日早早便备上了。”


曹曦月喉头滚动了一下，“殿下有心了，这等微末小事都记得。”


接着状似无意的开口，“我有一事不明，殿下可否解答一下？”


“说来听听。”云岚低头布菜。


“我心悦殿下，曾求父亲找您商议，您说过已有心悦的女子。”曹曦月闭了闭眼，才接着说道，“既然殿下已有心悦的女子，为何又突然对我这般好？”


云岚抬眼，接触到她的视线，她紧紧的盯着自己，眸光深邃。


没等云岚开口，她便移开视线，娇嗔道，“殿下，上次的芙蓉糕我也很喜欢，今日怎么没有呀？”


脸色语气变化之快，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


云岚面色不变，“现在让小厨房做好，你待会儿带回家吃也行。”


“那就麻烦殿下了。”


云岚唇畔勾了抹笑意，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小厨房离得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回来了。


饭厅内，灯火摇曳。


曹曦月隐在影子下，看不清表情，低垂着头紧紧的盯着饭菜，仿佛在透过饭菜凝视着远方。


云岚故意脚步加重，她听到声音后回神，似受到了惊吓，下意识抬手扶了扶鬓边的牡丹花。


待反应过来后，起身为她盛了一碗莲子汤，只是指尖微微发抖，汤勺与碗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下快喝碗莲子汤，外边有点冷，别受寒了。”


云岚眸光闪烁，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迟迟没有张嘴。


在曹曦月不安的目光中，慢慢将一勺汤送入口中，余光中瞥见她微微抬手，很快便又放下了。


一碗汤见底，云岚对上曹曦月的视线。


她眼中泛着水光，死死咬住下唇，双唇变得苍白无比。


声音微微颤抖，“我知道殿下是在利用我，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呢？”


“你拒绝我的婚约，我也在你的饭菜中做了手脚，也算是报复回来了，过了今晚，我再也不会强求你了。”


云岚眼神带着笑意，“是嘛？”


心中暗暗倒数，应该到时间了。


很快，曹曦月便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云岚开始旋转，“我的头怎么这么晕？”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云岚饮了一口茶，淡淡道，“清水，看管好曹小姐，我去宫里一趟。”


“是，殿下注意安全。”


眸色深沉地看了曹曦月一眼，转身往外走去，只留下身后她渐渐变小的声音。


“云岚，你给我下药了……”


今日一见到曹曦月，便知她没安好心，到底是年轻，脸上藏不住事。


饭桌上她左看右看坐立不安，云岚便主动给了她一次机会，总得让她把想做的做完才圆满。


不过即使她不动手，自己也早在饭菜中全部动了手脚。


不管怎样，今晚她必定要被圈禁在西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