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蟹肉煲 作品

第六十八章腐翼狂歌

陌生龙人新生的皮肤在魔气中泛着珍珠贝母的色泽,破碎的衣袍下显露出成排的雷德克里夫符文刺青。当他抬起复原的右手时,方圆百丈内散落的青铜碎片开始逆着重力升起,在半空中拼合成巨大的立方体牢笼。

菲尔德的后槽牙咬破了舌尖。鲜血滴在雷电长鞭上激起的不是惯常的银芒,而是某种沥青状的粘稠物质——魔气已经在腐蚀他的本源力量。三十步外,三个完成魔化的翼人正在把俘虏钉进青铜立方体的凹槽,受害者胸膛里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滋滋作响的紫色电弧。

"那是雷狱禁制......"丛修被腐蚀的声带发出砂纸摩擦的响动。他用尾椎抵住炎空的后腰,尾尖的位置正在渗出靛蓝色骨髓,"你父亲要把整座岛改造成移动监狱。"

“什么?我父亲?”闻言炎空大脑瞬间宕机,同样反应的还有体内的墨羽。

炎空的右眼瞳孔已经扩散至整个眼眶,漆黑如无机质的矿石。那些穿透云霄的魔气洪流在异变后的视觉中显露出本体——无数缠绕着荆棘锁链的婴儿手臂,正从阿灭克多指骨关节处源源不断爬向外面。

一颗青铜铆钉突然贯穿菲尔德的左膝。当他单膝跪地时看见魔化的鸢尾医官从天而降,她的蜘蛛节肢尖端挑着块铭牌碎片,上面用童稚笔迹刻着"送给哥哥——菲琳"。

"我妹妹的......"雷光不受控制地从菲尔德的毛孔喷涌而出。狂暴的电流击碎医官的五颗复眼,却在触及那块铭牌时如畏惧般退缩。破碎的金属片跌落掌心时,他摸到背面熟悉的划痕——那是六岁妹妹用乳牙啃出来的月牙形凹痕。

“我的妹妹怎么会在这里?”菲尔德疑惑不解。

立方体牢笼轰然合拢,将半数参赛者囚禁其中。元浩无踩着悬浮的青铜板掠过战场,所经之处腐朽的翼人遗骸重新拼接成杀戮机器。当他在炎空面前驻足时,发梢闪烁的雷光与少年胸内的心跳节奏如出一辙。

"泽诺比亚皇室用两万死囚的怨念温养你二十年。"元浩无的指尖拂过炎空暴突的右眼,暴戾的魔气突然变得温顺如绵羊,"你以为的成长,不过是定期投喂羔羊的仪式。"

炎空丝毫不敢喘气,眼前的行尸走肉居然会是自己的父亲。一向沉默寡言的丛修在这个地方又为何会开口说话,一时间太多的谜团然炎空的大脑几乎崩溃。

丛修的虎爪突然抓向元浩无的咽喉,折断的却是自己的腕骨。那些曾剥落的银鳞在魔气中重组为锁链,将他的脊椎反折出诡异角度。元浩无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弹指击碎方圆十丈内所有声波:"安静点,叛徒。"

同样大脑开始逐渐失去理智的还有菲尔德,菲尔德的冰剑插入两人之间的地面。利用自己的灵气将周围的雷电凝聚成他从未召唤过的审判之矛形态,矛尖却对准炎空颤抖的脊背:"解释清楚,否则我连你一起净化。"

回答他的是阿灭克多指骨突然加速的脉动。整座格棱索斯岛剧烈倾斜,数以千计的青铜立方体如蜂群离巢般腾空。某个囚笼内传出刺耳的刮擦声,菲尔德看见自己昔日的亲人正在啃食手臂——那个人应该在十五年前被自己亲手了结,尸骨无存的。

炎空胸前碎裂,流出的粉尘在空中聚合成墨羽的虚影。"切开......他的心脏......有你要的......"

话未说完,虚影被元浩无吸纳入掌心。炎空发出龙类濒死的尖啸,右眼喷出的黑焰烧穿了三个青铜立方体。菲尔德刚要掷出审判之矛,却见丛修用牙齿撕开自己腹部,掏出块记忆结晶按进他后颈皮肤。

无数记忆残片在菲尔德脑内炸开:元浩无被绑在血色祭坛上剜出心脏、丛修用龙炎将某个发光物体封入婴儿胸腔、师父握着匕首刺向自己徒弟时突然泪流满面......

当菲尔德从信息洪流中挣脱时,审判之矛已经离手。缠绕着魔气的雷光贯穿炎空右肩,将他钉在正在解体的浮岛基座上。少年流淌的鲜血在海风中凝固为红曜石结晶,折射出苍牙胸口逐渐显现的龙形胎记——与炎空出生时被秘密销毁的王室档案记载完全吻合。

"父亲......"炎空吐出这个词汇时,牙龈间迸发蓝紫色的魔火。天空忽然下起酸雨,融化了青铜立方体的表层。某个囚笼内掉出的东西让菲尔德的心脏停跳——那是他亲手为妹妹打造的月光石发夹,此刻正插在某具幼年狼兽人的颅骨上。

在所有人作出反应前,阿灭克多的指骨完成了最后一轮舒张。六百丈高的魔气浪潮吞没了格棱索斯岛残骸,将时空撕开一道参差不齐的裂缝。当菲尔德挣扎着爬出废墟时,看到苍牙拖着昏迷的炎空走向裂缝深处,二十年前被他亲手埋葬的兄长的幽灵正在虚空中列队相迎。

丛修用最后半截尾椎撑起身体,银白色的瞳孔褪成无机质的灰。他指着裂缝中翻滚的星云,喉骨发出齿轮卡死的咯咯声:"那后面......是龙族......毁灭的......真相......"

酸雨停歇的刹那,裂缝中传出古龙苏醒的咆哮。所有幸存者身上浮现出锁链状烙印,无论是血肉还是金属都在向某个方向坍缩。菲尔德握紧妹妹的发夹冲向裂缝入口,全然不知审判之矛的腐蚀已经蔓延至心脏——而在遥远的雷德克里夫王陵深处,某个尘封千年的棺椁上,属于他的族徽正在渗出新鲜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