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天师(13)

“……”


青年眉心轻蹙,刚要上前制止,忽然听宁玦又惊又喜地喊:“哥哥!”


他一时不能分辨宁玦是在说醉话还是真的看见了他,但身侧的手已伸了出去,很快被带着过热体温的怀抱一起抱住。


宁玦酡红脸颊不断在青年被夜风吹冷的衣领处蹭着:“哥哥……呜……”


还好有鬼先生扶住了他的腰,否则依宁玦这没轻没重的扑抱法两人都得摔到地上。


大庭广众的,宁玦以后也不好出来见人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宁述摸索到宁玦脸上,险些被他喷吐出来的热气灼伤。


温凉掌心在最热的地方轻轻碰着,宁玦舒服地只叹息,双臂将眼前人的腰身抱得更紧。


时而高亢时而低吟的哥哥哥哥声不停,宁述有些无奈,不仅没推开他,还轻抚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这么摸了两下还挺有效,宁玦叫哥哥的频率明显降低。


宁述轻声:“跟我回去,嗯?”


“……好!回、回家……”宁玦口齿不清地重复,鼻子用力嗅着这人身上的淡淡香气,一脸满足。


宁述摸摸他的脑袋,心道真是个小可怜。


转头想让鬼先生松开自己,结果身后一空,鬼先生直接消失了。


030:[诶?!鬼呢!]


宁述:[应该是孟先生召它回去吧。]


030:[那宿主……]


宁述:[没关系,我也要走了,等会拨给管家,让他派司机来就好。]





林致知只看见眼盲貌美的青年孤身一人来到会所找宁玦,比宁玦清瘦不知多少的身形几乎被宁玦这一扑压垮,仅靠昏暗灯光下闪烁着莹莹微光的银色手杖勉强支撑。


本以为这人被喷了一身酒气会收起这副泥人般没脾气的样子,趁宁玦醉酒露出原来面目——


因此林致知堪称苛刻地审视着青年表情,想从中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失败了。


青年从头到尾都非常耐心哄着怀里躁动不安的‘酒鬼’,唇边的笑宠溺又温柔,甚至撑着手杖的那只手也不似看上去那般孱弱无力,并未给旁人‘救美’的机会。


林致知没被人忽视过这么彻底。


青年仗着看不见,分明听见了他的声音却佯装不知他的存在,可恶至极。


“等等。”


林致知沉下眼眸,上前几步似要抓住青年的肩——


刚才还醉得人事不省、眼皮都撑不起来的宁玦突然睁开眼,准确无误拍开林致知的手,面无表情盯着他。


“……”


林致知眯了眯眼,嘴角那点弧度散了。


宁述只听见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打在人体上,担忧自己看不见撞到了宁玦哪里,不免扶了扶站不稳的弟弟,安慰地摸他的头:“没事啊。”


林致知:“……”


宁玦:“呜。”


030:[!!!]


怎么这么多人仗着宿主看不见欺负宿主啊啊啊!


林致知都要气笑,他恶意满满开口:“宁玦,你醒了还赖在你哥身上干什么?没看见他要被你压垮了吗?”


宁玦咬牙。


此时对视的两人才不像是一起玩了多年的好友,倒像两个为了争夺地盘试图决斗的猛兽。


“……”


宁述双眼不便,又不是脑子不便,他自然听得出林致知语意不善——


初遇林致知就没留下好印象,刚刚又当他面要哄骗宁玦,哪里算是好人?


什么赖什么压垮,他也不是纸糊的人,没虚弱到那种份上。


所以宁述只是神色淡淡地侧头,说:“麻烦这位林先生不要碰我弟弟,他喝醉了,我要带他回去。”


宁玦撇下去的嘴角又翘了起来,黏黏糊糊又蹭了这人两下,撒娇般地喊着哥哥。


“他根本就没……”


“我的弟弟我知道。”宁述停了两秒,语气略有缓和,“失陪了。”


林致知发狠似的望着这人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


-


这次走出门仍没遇到波折。


好像有几个声音中途想插进来打断他,但又突然走远,有些奇怪。


管家远叔非常靠谱地派了与宁述相熟的司机过来,还帮忙把宁玦扶到车上,途中一切平安。


宁述直接带宁玦回了小院,本来宁玦也想来,只是鬼先生制造的结界生出许多不便,兜兜转转也算回了正轨。


司机离开后,宁述坐在床边给床上人把脉,发现没被下些乱七八糟的药才放心。


他打开床头的小台灯,又留了壶热水,起身欲走,衣角却被一股小小的力扯住。


宁述想了想,坐了回去。


宁玦有点沙哑的声音怯怯响起:“哥哥……对不起。”


他让哥哥担心了,还一个人跑那么远去找他。路上要是出意外怎么办呢?要是遇到别有用心的人怎么办呢?要是……


“好了,不要再想。”


宁述碰上宁玦的脸才知道他哭了,指尖被热泪沾染,轻轻颤了颤。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宁玦呜咽着侧了个身,攥住青年的手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很快哭湿了宁述的袖口。


宁述刚刚已为他驱散霉气,近期不会再有突如其来的黑锅要他背了。


“明天什么都会好的,乖乖睡觉。”


宁述没有将手拽回来,有一搭没一搭在宁玦后背拍着。


“……好,那哥哥能不能再陪我一会?不要走得那么快……?”宁玦声音祈求。


“嗯,睡。”


-


次日一早,宁述被楼下动静吵醒。


看了好久戏的030哈哈哈汇报说:[主角跟宁玦在下面碰了个正着哈哈哈~宁玦本来要走的,走到门口碰到想推门而入的主角。]


然后宁玦不满意孟陬不请自来的态度,孟陬看着明显换了身衣服神清气爽的宁玦眸色深沉。


一边听三三说,一边摸到衣服往身上穿。


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这些琐事他一个人能完成得很好,保管走出去不叫人见怪。


洗漱完毕,宁述的门刚拉开,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一楼哒哒哒往上跑。


在他还未走到楼梯口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


宁玦殷勤地扶着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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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扶哥哥,哥哥慢点走。”


宁述:“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头疼不疼?”


想到昨晚抱着哥哥手哭了好半天的自己,宁玦耳尖发热,恨不得立即消除哥哥记忆中的没用哭包。


他音调都低了下去:“没、不,不疼,我再也不喝那么多了,哥哥不要记得昨晚……”


宁述笑而不语。


下到一楼,宁述似有所感地‘看’向男人站立的方向:“有客人?”


宁玦没想到哥哥这么敏锐,不大乐意道:“才不是客人,是个贼!乱推哥哥家门,幸好被我捉住,不然不知道要进来干什么。”


自小天师出现,男人的目光就始终凝在他身上——


听见宁玦这样形容自己,男人脚下的影子有一瞬晃动。


孟陬表情不变,继续盯着小天师的脸,像是在等他为宁玦介绍自己。


不过小天师并未意识到屋里人是谁,又在等宁玦解惑。


“是我。”孟陬先于宁玦开口。


“……”小天师脸上仍是一片茫然。


宁玦便悉心为哥哥解释:“孟家那个新认回来的孟陬,以前我带哥哥去过他家酒宴,小蛋糕不怎么好吃的那家。”


宁玦不喜欢甜点,哪家的小蛋糕都不能入他的法眼,后半句纯属是要踩一脚孟家,说他们不会挑酒店。


“毕竟哥哥喜欢吃,我印象深着呢。”


宁述:“……”小玦语气怎么越来越怪了?


宁述淡淡道:“既然是孟先生,就请坐吧。”


说完微微推开宁玦,交代宁玦去烧水,并未将他当客人。


宁玦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孟陬说:“你知道昨天不是我。”


看见宁玦贴在宁述耳边为他介绍‘孟陬是谁’时,孟陬脚下的影子就疯了般想从地面脱离出来。


孟陬亦是瞳孔一缩,隐隐透出血色。


小天师只能通过听觉识人,可他的声音在小天师耳边响了那么多次、那么多次……小天师居然不记得他?!


他抑制着将人拉到面前的冲动,主动提及昨日的事。


但小天师没接他的话茬,偏头像是在听宁玦那边的动静。


……不过烧个水而已,还怕伤着了吗?


男人沉默一会,又道:“如果我知道它带你去了那种地方,我绝不会在那个时候将它召回,把你一个人丢下。”


“你生气了吗?”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宁述没有生气。


他说:“昨天不止我一个人,小玦也在。孟先生不用道歉,你能带我去就很该感谢你了。”


“刚刚不好意思,我没有听出你的声音。”


宁述自然听得出来,他只是想在今日说清楚,让孟先生不要再来小院找他了。


无论是结界还是小玦近期的遭遇,都已经触动宁述底线。


他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好声好气,也是因为孟先生先前的确将他当成朋友,好聚就要好散。


宁述继续说:“小玦是担心我才会反应很大,请……”


“你怕我伤害他?”男人嗓音干涩,“你觉得我会伤害你的亲人?”


宁述抬起头,很清晰地说了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