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芙芙 作品

21. 第 21 章

一连放晴了好几天的清河镇在子夜时分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暴雨,风雨肆虐,吹得枯树翠柳竞折腰。


进了赌坊的崔玉生并没有延续白天的好运气,非但没有他所想的翻本,就连带来的本金都全赔了进去。


赌徒的心理就是输得越多,越想要翻本。


没有劝他及时收手,反倒火上浇油的刘庆凑到早就赌红了一双眼的崔玉生耳边,引诱着:“崔大哥,我觉得你现在只是差了点儿运气,说不定马上就能逆风翻盘了。我认识一个放高利贷的,他的利息小,你只要在三天内把借的钱还上就不收你利息,要是三天后还还不上,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你百分之一的利息,你看,要不要借点。”


“不过他那里虽然没有利息,却得有东西抵账,我记得你有个药铺,还有个宅子。只要你把这两样抵押了,我就马上借你一千两银子,到时候崔大哥不单单会翻本,说不定还能在京城买一套房。崔大哥,要是你选择在这个时候收手,那不是正和给你送钱的财神爷错过了吗。”刘庆说的话很有技巧,并且每一个字都挠到了崔玉生最不服输也心痒难耐的位置。


他前面每次都是逢赌必赢,怎么可能会输钱,这输钱必然是一时的,只要再给他一笔本钱,他绝对会逆风翻盘。


崔玉生回想起说要同自己和离的玉娘,心口如垒石块,她肯定是因为自己是个没钱的穷大夫才会这样!


“崔大哥,只要你签了这张借条,小弟马上就能为你借到一千两银子。”刘庆笑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借条递过去,“你想想,这区区一千两,只要崔大哥您赢了一局,这借的钱何愁还不了。”


哪怕赌红了眼睛的崔玉生仍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这利息当真如你说那般。”


刘庆见他听进去了,笑得越发真诚,“当然,我都认识崔大哥那么久了,哪里会骗崔大哥,要不信,你可以看看这上面写的条款,小弟我保证整个清河镇都找不出第二家如此公道透明的人。”


崔玉生接过欠条,发现上面所写确实如他所言无二,只是,他仍心存犹豫。


要是真借了高利贷,那将是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崔大哥还在犹豫什么,你难道不想翻本?不想把输的钱全部赢回来吗。”


“要小弟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人最重要的是及时行乐,相见且欢娱。崔大哥前面都输了那么多把,下一把一定会否极泰来,逆风翻盘。”


本就意志不算坚定的崔玉生在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彻底打消了最后一丝犹豫,提笔落字。


很快,那张借条送到了谢钧的书房中,暖黄烛光下将薄薄的一张欠条染上了妖异的鲜红色。


好似那不是普通的一张纸,而是一条被逼到绝路的生命。


从外面回来的白简把往下滴水的油绢伞置于门外,取出从京中快马加鞭送来的密封,“大人,京中来信,说是让您尽快回京。”


正提笔作画的谢钧眼皮半掠,“可有说过所为何事。”


白简摇头,“恐得要大人回京后才得知。”


谢钧搁下手中作画的紫毫湖笔,走到窗边推开支摘窗,任由雨水滴打飘落入内,洇湿了一角深青衣袂,眼眸半眯,“你说,这场雨会下到何时。”


白简摇头:“兴许明天,后天,也许大后天。”


“两天,足够了。”


对于崔玉生又没有回来一事,玉荷已经看开了,她如今想的只有尽快拿到和离书,脱离崔家。


对于她以后想做什么,她已经想好了,先去租个房子,或是离开清河县。


因着昨晚上儿媳和儿子要闹和离的崔母一夜没睡,今早上见她下着暴雨还要出门,难掩担忧:“玉娘,外面下那么大的雨,你出去做什么。”


“我要去回春堂一趟。”


“什么东西值得你冒着大雨还去,要是不急,等雨停了再去不行吗。”


“不了,我去去就回,母亲不用担心我。”


她去回春堂确实是要拿东西,也要去书店一趟找本朝律法典籍,好从中找出助她脱离崔家的法子。


因落雨,今日来回春堂抓药的人并不多。


并不想和崔玉生碰面的玉荷叫了宋明出来,让他去拿自己放在药柜最下面的药箱拿出来。


宋明挠了下脸,说,“师娘,师父今天没有来药堂,要不你自己进来拿吧,我还忙着要给病人煎药。”


闻言,玉荷柳叶眉拧起,“你说他没有来药铺?”


提起这个,宋明垂头搭脑中带上一丝怨气:“不止是今天,师父都好几天没来了,导致李大夫的怨气都加重了。要是师父再不回来,我都得担心李大夫要撂担子不干了。”


李大夫年岁渐高,去年就提过辞去坐堂大夫一职,好回去颐养天年,只是被她劝了下来。


回春堂是公爹留下的,在崔玉生学成后那是恨不得日夜都泡在回春堂,就连当初他们成婚时也才休息了一天。


她当时还不满他在新婚第二日就回到回春堂坐诊,那时他给的解释是。


我是能休息,但病人他们等不及。


我既当了大夫,首先是要把救死扶伤放在第一位,家是小爱,治病救人是大爱。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一连好几日不来坐诊,对于玉荷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若是换成之前,她还会劝他约君切勿负初心,现在的她只会尊重他的选择。


想来在他的心里,已经有比回春堂更重要的存在了。


宋明挠了下脸颊,有些尴尬:“师娘,我这里有些忙不过来,你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麻烦你进来帮一下。”


玉荷的身体比大脑要先一步应下。


李大夫见她进来帮忙,也仅是冷哼了一声。


他虽认为女人学医有违女德,伤风败俗是为不耻,但在玉荷遇到难题时也不会冷嘲热讽,而是为她解惑。


有时候人一旦忙起来,连时间都会溜走得格外快。


等送走最后一个抓药的病人后,天已经彻底暗沉了下来。


觉得一天下来,累得骨头架子都散了的宋明连忙道谢:“师娘,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李大夫肯定会生气。”


取了伞的玉荷轻轻摇头,“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会的,师娘明天见。”


“明天见。”


撑着油桐伞的玉荷回来时,崔家大门外已是挂起了两盏灯笼用来照明。


等在檐下的崔母见她独自一人回来,眼中闪过一抹失落的伸长脖子往她身后探去,“玉娘,玉生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玉荷并没有告诉婆婆他没有在回春堂,而是寻了个理由:“他有些病理没有弄明白,说今晚上不回来了。”


“唉,你说玉生这孩子他是怎么想的。”崔母有心要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还是得等玉生回来后问一下,要是他真做了对不起玉娘的事,哪怕他是自己生的,她也不会放过他。


本以为这场雨在第二天停下,谁能想到连绵不绝的下了三日。


这三日里,玉荷白日里趁着崔玉生不在时来到药铺帮忙,夜里借着一盏豆油,翻阅婚嫁妻离条律。


对于崔玉生去了哪里,她并不关心,说她心狠心硬也罢。


她和崔家的缘分,许是断了。


“谁啊,大早上的就敲门,是有什么事吗。”因着儿子好几日不归家,从而变得少眠多愁的崔母听到声音就过去开门。


走过去,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的是好几日不见的崔玉生,男人似许久没有梳洗了,胡子邋遢,身形萎靡,眼下挂着乌黑的眼睛里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红血丝,头发干枯不见光泽柔顺。


猛地一瞧,还以为门外来了乞丐行乞。


险些吓了一跳的崔母正想要问他这几日去哪里了,门外又迎来了一伙人,吓得崔玉生如惊弓之鸟将大门反锁起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又似被掐住脖子发不出半点儿声响。


“玉生,怎么了?”并没有看见门外还有人的崔母见儿子状态不对,很是担心。


崔玉生舔了舔干涸起皮的嘴唇,嗓子发哑得似半个月没有浇水的枯苗,“没什么,我饿了,早饭做好了吗。”


“早就做好了,本来是想让玉娘送到药铺给你的,谁曾想你自个回来了。”崔母笑道,“好了,你先进屋里换下衣服,就算药铺再忙也不能不回来,瞧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在赌场待了好几天的崔玉生准备回房间拿衣服,正好撞到要出来的玉荷。


两人没有问好,目光也未相交,犹如陌生人。


崔母目睹着这一幕,张唇劝道:“兴许是玉生最近心情不好,等过段时间就好了。他也是,既是两口子,就算有什么矛盾说开了就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日子能过下去就行,谁家夫妻不都是这样稀里糊涂过下去的。”


最近几天婆婆总在旁击侧敲的让他们和好,但破碎的瓷器就算黏起来也会有缝隙,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崔玉生进去换衣服后,才刚关上的大门又响起了拍门声。


崔母眉心一跳地想到了玉生回来时的状态很不对劲,回首间正对上一向冠不正衣不洁不出门的玉生披头散发,衣冠不整上是满脸的凄然恐惧。


此间门板被拍得哐哐作响,摇摇欲坠得要在下一秒四分五裂。


“玉生,你告诉娘,你在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伴随着崔母喉间生哽落下的是,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终被人用力踹开。


木门坠地,碎屑横飞。


“崔夫人,不如让我来告诉你,你的好儿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为首的张大抬脚踏进院子,如逛自家后花园一样悠闲,“崔大夫,你借了我一万两银子,说好三天后还的,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你钱准备好了没。”


听到一万两的崔玉生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似不敢相信这个天文数字,“什么,一万两银子。”


随后摇头否认,“不可能,我根本没有借那么多。”眼神蓦然变得凶狠,“报官,我要报官举报你们违法放高利贷,让县太爷把你们都给抓起来。”


“对,没错,我要报官!”


张大毫不惧他的威胁,眼神如看跳梁小丑般抬脚踹倒院中木架,“告啊,有本事你就去告官,看官老爷到底是站哪边。”


“要是崔大夫真告了官,这县老爷一查,说你除了赌博之外还干了其它事,你瞧,他先抓的是你,还是我。”


“一万两。”听到儿子欠了一万两银子的崔母五雷轰顶,颤颤生巍,“你们是不是在诓骗老妇,我儿子一向听话孝顺,怎么可能会欠那么多银子。”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玉生哪里会欠那么多钱。


张大狞笑着刀疤脸展开手中借据,“这可是令郎亲自画押的手印,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哪里还有假。”


崔母望着上面属于玉生的字迹,竟是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晕死了过去。


现在所见皆为噩梦,若非噩梦,她一向乖巧听话,踏实能干,且从来不让自己操心的儿子怎么会去赌博,还欠下了一万两银子的高利贷。


等她醒来,醒来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了。


“娘,我错了,我知道了错了。”崔玉生看着晕过去的母亲,崩溃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走到了这一步。


如果他没有去赌场,把钱输完后就及时收手,现在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可是现在的一切都没有回头路,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后悔药。


“崔大夫,按照上面的时间,你必须要在明天把欠我们赌坊的钱全部还上。”张大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抬脚踩上他的手,“要是还不上,想来崔大夫的这只手也不必要了。”


玉荷从他们进来,拿着借据扬长而去时,耳边是风声雨声哭声,声声刺耳。


有想过他会混蛋,唯独没有想到他居然跑去沾了赌。


他知不知道普通人一旦沾上《赌》这个字,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将母亲扶回房间里的崔玉生心虚得不敢看她,搓着手,挤出一抹笑来,“玉娘,家里还有钱不,你快点拿出来给我,要不然他们明天就要砍断我的两只手了。”


“你知道的,我是大夫,要是失去了手还怎么当大夫。”


玉荷很想骂他一句活该,可终究是不忍心,嗓子眼发疼得厉害的闭上眼,“把回春堂和我们现在住的房子给卖了,应该能凑够。”


崔玉生羞耻得不敢面对她,玉荷见他如此神态,心下顿时凉了大截。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也验证了玉荷的不安,“回春堂和院子已经被我抵押出去了,不过玉娘你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我一定能马上赢回来的。”


崔玉生想到什么,急切得像溺水之人抓住仅有的一块浮木,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玉娘,家里的钱都放在哪里。”


闻言,玉荷的眉心狠狠一跳:“你要钱做什么。”


“我有用,你给我就行。”崔玉生从衣柜里翻到一个箱子,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二百多两银子,眼睛骤然亮起狂热。


有了这些钱,他肯定能翻本,到时候不但能把欠的钱全部还上,还能把房子和药铺赢回来。


已经畅想着能回本的崔玉生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人,圆目一瞪,怒斥,“让开。”


“这是母亲的棺材钱,你不能拿走。”拦住他的玉荷趁他不备,伸手就要去夺他手上的箱子。


她清楚沾了赌的人会变得六亲不认,连做人最基本的良知都没有,唯独没有想过她的枕边人也会变成这样。


越是清楚的明白,越感觉可怕,更不能让他把钱拿走,否则一切都完了。


崔玉生听到这是母亲的棺材本,有过片刻良知的挣扎,又很快被即将翻盘的贪念压过,“这钱就当我借的,反正我是我娘的儿子,哪里会让她连下葬的棺材都没有。”


又见她拦住门口,眼神凶狠得能噬人,“你给我让开!”


伸手拦住门口的玉荷寸步不让,“我可以让你走,但钱你必须得留下。”


“这是我崔家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崔玉生已是心生不耐,直接伸手推她。


在他伸出的那一刻,玉荷揪准机会伸手去夺他手上的箱子。


对方早有所觉,抱着箱子转身伸手一推。


被推倒的玉荷后腰撞上桌子,桌上的茶壶杯子噼里啪啦滚落了一地,疼得发出闷哼声的玉荷就势抱着他的腿,“你走可以,必须把钱留下。”


左脚被抱住的崔玉生恼羞成怒的抬脚踹去,“玉荷,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打你。”


本就撞到的后腰又被他抬脚踹下,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位的玉荷依旧抱着他的腿不松开,牙关紧咬,“你走可以,钱必须留下。”


“你给我放开!”


“我不放。”


“好,这是你自找的。”早被翻盘的贪欲给吞噬掉的崔玉生凶狠地抬脚踹向这个阻拦自己发财的女人。


此刻他踹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阻挡自己发财的拦路虎,心底最邪恶的心魔趁机蛊惑着他在旁边添油加醋。


你最近一直手气不好,肯定是这女人害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15024911|1604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说娶妻娶贤旺三代,娶妻不贤毁三代,你娶的这位不但旺不了你,还一度阻拦你发财的机会。


每一脚都踹向相同位置的崔玉生怒不可遏中,又带着身为一家之主权力的暗爽,“我最后说一遍,放不放!”


寂静的屋内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哼,疼得令人牙齿生酸,后脊升寒。


喉间阵阵腥甜涌来,眼前阵阵发黑的玉荷即使疼得目眩耳鸣,也依旧不曾松开手,“我不………”


她的话还没说出,男人又是一脚踹上她那青紫红肿的伤口,喉间腥甜瞬间涌上,身体也发软得再没有一丝力气阻拦他。


抱着箱子的崔玉生予出一口畅快,恶狠狠的对地啐了一口,“你要是早点放开,也不用受罪。”


“我看你就是贱。”


醒来后听到动静赶来的崔母看见的是如失了心智抢走她棺材本去赌的儿子,倒在地上满身鲜血生死不明的儿媳,捶着胸口声嘶力竭的哭天喊地,“作孽啊,我们崔家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就算要报应也应该报应在我的身上,关我儿子什么啊!老天爷你自己睁开眼看一下啊!”


将家里仅有的钱都拿在手上后,崔玉生想的是,他能靠此翻本。


他之前逢赌必赢,最近只是走了霉运才会输的,他下一把肯定会赢回来,没错,都会赢回来的。


赌场的人在他进来后,有一人悄悄地从后门溜走。


罗书怀人虽还在清河县,却因为母亲不知道发什么疯派了一堆人守着他不让他踏出院子半步,就连他想翻【墙】去找玉娘都不行。


他好几天没有见到玉娘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姓崔的混蛋有没有为难他。


他一回想起那日姓崔的混蛋将她拽走的场景,就气得牙根发痒,他当时就应该直接冲上去拦住他们的,也免得给那混蛋伤害玉娘的机会。


在他对着院里的一个狗洞,思考着要不要钻出去见玉娘时,一个少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着跪在他面前:“罗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师娘吧。你要是不出手救我师娘,师娘只怕是要香消玉殒了啊!”


罗书怀嫌恶的避开少年的触碰,眉头紧拧着,“你师娘是谁?你又是谁?”


完全忽略了被围得密不透风的院子里,这少年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在回春堂当学徒的,师娘是回春堂崔大夫的夫人,崔夫人。” 刘庆抬起哭得红肿的一双眼睛,悲痛欲绝的跪着朝他靠近中拽过他衣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罗公子,求你救救师娘吧,师娘她是个好人,她不应该落得个这样的结局。我来找你,是因为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第二个能救师娘的人了。”


“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救救师娘好不好,我给你磕头了。”


事关玉娘,罗书怀也无法再冷静,将人从地上提起,目光如炬,“玉娘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你不说,是不是想要急死个人。”


“是,是师父不知道怎么染上赌瘾了,现在欠了赌坊一万两银子,师父知道自己还不上,居,居然说要把师娘卖进花楼里,还说,可以让师娘陪赌坊的人睡觉。”缩瑟着脖子的刘庆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花楼那是什么地方啊,要是师娘真进去了,哪里还能出来啊。”


“师娘对师父那么好,师父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啊。”


听到崔玉生要把玉娘卖到花楼的罗书怀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嗔目切齿,“那畜生当真是那么说的!”


早知道他配不上玉娘,谁能想到他禽兽不如得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刘庆急得连连点头,眼泪情真意切的滴落几颗,“千真万确,师父还抢了崔老夫人的棺材本跑去赌了,我听说师娘不让他拿,结果那畜生直接把师娘给踹得昏迷不醒。”


“师娘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摊上那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要是师娘嫁给的是罗公子,那该有多好啊。”


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的罗书怀再也听不下去,抬脚往外走,“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赌坊,罗公子求你一定要救救师娘,现在师娘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救师娘了。”刘庆趁他不在意时,又偷偷地拿沾了辣椒水的帕子抹眼泪。


———


“大,大,大,拜托了一定是大。”赌得疯魔的崔玉生双手合十祈求着一定得要是大。


只要开的是大,他就能回本了,就能把欠的钱都给还上。


所以拜托,一定得要是大。


庄家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揭开手上的骰盅,随后遗憾的对崔玉生摇头,“不巧了,这一局开的还是小。”


看见开出的是小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一局上的崔玉生彻底疯魔了的抢过骰盅,怒目圆睁,“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小,分明是大才对!”


“作弊,你们肯定是出老千作弊了!要不然怎么可能一连开出五局都是小!”


庄家和打手对视一眼,“这没钱还来赌坊闹事的,你们还不快点把他扔出去。”


“作弊,你们赌坊作弊,我不服!”


他的不服换来的是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被赶出来。


拿着母亲棺材本的崔玉生本想要靠着这一笔钱狠狠翻身的,可他现在不但把母亲的棺材本给赔了进去,还又欠了一笔钱。


要是明天还不上那一万两,他该怎么办。


有办法的,天不绝人之路,肯定还有办法的。


原先停歇了的雨在此一刻重新落下,噼里啪啦落在身上时宛如石子砸落,砸得人浑身发疼。


一把青绸伞撑在了狼狈不堪的崔玉生上方,为他遮住了天空中往下飘落的雨丝。


“只要你愿意跟玉娘和离,我可以无偿帮你还清赌债,如何。”男人鄙夷厌恶的声音随之响起,也露出了那张藏在伞面下的脸。


最不愿意自己的狼狈被情敌看见的崔玉生目眦欲裂的盯着罗书怀身后的刘庆,就算他是个天大的傻子,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因为他不愿意和离,所以他精心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局,一个逼迫他不得不和离的局!!!


刘庆对上他宛如噬人的眼神,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罗书怀不耐烦的再次催促:“只要你同玉娘和离,我就大发慈悲的帮你还清债务,这笔买卖你无论从哪一方面都不吃亏。”


“像你这样的废物就配不上玉娘,也不应该再连累她。”


刘庆附和着点头,“一万两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我听说明天还不起钱就要砍断你的手脚,崔大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不想成为一个无用的废人吧。”


从水坑里爬起来的崔玉生双拳紧握的盯着这一唱一合的两人,咬牙切齿:“我告诉你,你休想!”


他们休想如愿!!!


他凶狠的放完狠话回家后,迎接他的是哭得肝肠寸断的崔母:“儿啊,你借到钱了没有。”


不敢对上母亲眼泪的崔玉生嘴唇翕动着,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母亲的质问,更不知道如何解释。


这一刻的崔生感觉到了无尽的绝望,特别是他明天拿不出钱后,那群人毫不疑问会砍断他的手。


他低下头,看着仍完好的手,身体一阵觳觫的胆颤。


不要,他绝对不能变成残废!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电光火石之间,崔玉生想到了上次醉酒中无意间听到谢兄所说的,因为他妻子生不出孩子,他想要找个女人生孩子一事。


谢兄,谢兄肯定会帮他的。


没错,谢兄会帮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