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阳西城门外的空地上。
一个巨大的香案上摆放着庆阳王赵治和王妃的灵位。
香案上三牲贡品排列整齐。
正中托盘上一个肥大的猪头,左右托盘上摆放着一只鸡和一条鱼。
香案上香烟缭绕,一旁一位道士正在做法事。
案桌下的蒲团上跪着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庆阳王世子赵廉,少女的是依兰郡主赵晓满,两人跪在蒲团上泣不成声。
左侧是赵廉的侍卫营将士,右侧是赵晓满的女护卫,其中道清、道明赫然在列。
远处冷风中跪着两千多上半身赤裸,披头散发的被俘军士,地上一排木桩排列整齐,木桩旁站着刀执钢刀的刽子手。
这些被俘的军士,他们原来都是玉壶关的边军,参与了攻打庆阳城的战斗,后一直留在巢豹的军中。
这次收复庆阳之战,他们被俘虏后,一直被押在监牢,今天一大早,赵廉将他们都提了出来,要斩杀他们为庆阳王夫妇报仇雪恨。
他们何其冤枉呀,他们这些小兵只是奉令行事,不得不为。
这时,一直在沙漏旁计算时辰的荆离小跑着上前,小声询问。
“世子,时辰已到,是否行刑?”
“行刑!”赵廉牙关一咬,下令道。
“诺!”荆离转身大踏步走上前,向传令兵使了个眼色。
传令兵明白,马上执行。
“当当当!”三声锣声。
“咚咚咚,咚咚咚!”六通鼓响。
“准备行刑!”传令兵高声唱喝。
刽子手高高举起长刀,长刀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二千多玉壶关老兵心中一阵悲凉。
这时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玉壶关老兵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全身黑色劲装外罩黑色貂皮大氅的少年郎,跨下一匹雪白的战马,从城门飞奔而来。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谢凡一边拍马疾行,一边大喊。
到了近前,谢凡勒住缰绳,白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谢凡翻身下马,踏步而来。玉壶关老兵看清了少年长像,一时有些恍惚,不知是在何方,是天堂还是地府,像侯爷又不是,太年轻?
“凡哥哥!”赵晓满泪眼婆娑,一身白色广袖罗仙裙宛如仙子。
“延平侯,你这是何意?”赵廉双眼圆瞪。
玉壶关老兵听到延平侯三字,好似晴天的惊雷,不敢相信。
“是小侯爷吗?”一名老兵跪着向前,又再次向前几步。
“你真的是小侯爷吗?”老兵再次询问。
“我爹延平侯谢世勋,我是老三谢凡,刚刚承袭延平侯之位。”谢凡双手将老兵扶起,脱下貂皮大氅披在老兵裸露的上身上。
老兵又扑通跪倒:“老天爷开眼了,延平侯府有希望了,延平侯府后继有人了。老头子今天就是死了值了。”
谢凡眼眶有些湿润。
“侯爷,侯爷!”玉壶关老兵纷纷跪着向前。
“大哥,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错不在这些老兵,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杀害王爷和王妃的另有其人,我们应当找真凶报仇,你说是不是?”谢凡看向赵廉和赵晓满。
“那就这么算了?”赵廉不甘地道。
“我已经派人去购买了纸人,我们烧了纸人,一起祭奠王爷和王妃。可好?”谢凡向赵晓满使了一个眼色。
赵晓满上前挽住赵廉的胳膊:“哥,老侯爷一生最体恤他的士兵,要是我们真杀了他二千多老兵,让他老人家在地下也难安,你说是不是?”
赵晓满说着眼泪簌簌往下掉。
赵廉看着泪眼婆娑的小妹,心中一阵阵剧痛。
“好,哥答应你。”赵廉用大手轻轻擦了擦赵晓满脸上的泪水。
转头向荆离下令:“放人!”
“诺!”荆离马上跑去传令。
“世子有令,放人。”荆离大声喊道。
庆阳王世子赵廉的侍卫营官兵纷纷上前打开老兵们的脚镣手铐。
“谢世子!”
“谢世子!”
“你们先到临时的延平侯府等我,一会儿我就回去。”谢凡上前交待老兵们几句。
“诺!”玉壶关老兵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时间不长,侯府管家拉来几车纸人。
谢凡、赵廉、赵晓满烧了纸人,祭奠了庆阳王和王妃。
准备要走时,赵廉再次跪倒在蒲团上。
“父王、母妃是儿子没用,没抓住凶手,呜呜。”赵廉越哭越伤心。
“大哥,莫要伤心,你的仇也就是我谢凡的仇,巢豹、巢文豪,包括京中那位都跑不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定将他们拿来祭奠岳父和岳母大人。”谢凡缓缓开导道。
赵晓满闻听,满面羞红。
回府的路上,赵廉一阵阵发热,最后昏迷不醒,这可吓坏了赵晓满,赶紧请大夫,一直慌乱了两个时辰,赵廉才悠悠转醒。
“以后要全靠你了。”赵廉拉着谢凡的手道。
“放心吧,大哥。有我在出不了乱子。”谢凡保证道。
“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赵廉疲倦地闭上了眼。
谢凡又和赵晓满仔细交待了几句,才领着侍卫依依不舍地回了府。
府上,玉壶关老兵已等待多时了。
来到了延平侯府,管家给他们找来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又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饭菜。
老兵们边吃边流泪,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延平侯府救了自己。
一脸疲惫的谢凡回了府,老兵们就围了上来。
“侯爷!”
“侯爷!”
众老兵热情地和谢凡打招呼,他们仿佛又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可吃饱了?”谢凡笑盈盈地问道。
“吃饱了,谢谢侯爷!”
“谢谢侯爷!”众老兵齐声道谢,谢凡压了压手,众老兵安静了下来。
“本侯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众老兵仔细聆听。
“你们有没有什么打算,是想回玉壶关呢?还是想留在庆阳跟着本侯?”
众老兵沉默了,很久都没有人吭声。
“机会只有一次啊,选错了再变可就难了?”谢凡笑着道。
“侯爷,我想回玉壶关,我老娘、我家的地和房子都在那。”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兵声音有些颤抖把道。
“宗老六,你还有没有良心,侯爷刚刚救了咱,你就忘恩负义了?”一个老兵怒道。
谢凡摆了摆手阻止了老兵的斥责。
“没事,谁都有自己的难处,我们不要强人所难。”
“管家拿银子!”谢凡冲老管家喊了一嗓子。
时间不长,老管家带着十几个侍卫抬着几箱银子来了。
“侯爷你让准备的银子,抬来了。”
“好,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谢凡摆了摆手,老管家走了。
“想回家的领一两银子的路费,现在就可以回家。”
“想留下来跟着本侯的,编入侍卫营,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也先发一两银子当零花钱。”谢凡笑着道。
“谢侯爷!”
“谢侯爷!”
众老兵齐齐单膝下跪行礼。
“都起来,都起来。”
谢凡忙搀扶老兵们起身。
“以后呀,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听到没?”
“诺!”
最后有五百多名老兵领了一两银子回了玉壶关,也有一千五百多名老兵愿意留下来,加入了谢凡的侍卫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