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事件

今日晚间,东京暴雪。日本足球协会总部顶层会议室,特别顾问不乱茑宏俊喝着红酒等候着即将来此的客人。落地窗外能看到国立竞技场的穹顶,暴雨在防弹玻璃上割裂出扭曲的水痕。


他将雪茄烟灰弹进水晶的烟灰缸,六本木夜店的香水味黏在他的品牌西装上。


夏油杰含着虚伪的笑推门而入,“已经等很久了吧,宏俊先生,真是抱歉。”


“这没什么,夏油。”不乱茑宏俊的目光从堆笑而眯成缝的眼睛里穿透而出打量眼前西装革履的咒术师,流露一丝轻蔑,但嘴上还是客气道:“听说你水平不错,对你来说,解决这次的事件应该简简单单吧?”


夏油杰笑而不语,只是伸出手,向这位顾问索要对方应该提供的任务档案。


“哎呀……你也知道,每一场比赛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要是球场出了问题……”


夏油杰拆开档案袋。不乱茑宏俊在耳边念叨着类似的话。落地窗外,漫天暮雪纷纷而落,雪花折射的夕阳映衬着他眼前档案上漆黑的字迹。


几星期前,有观众翻进球场,从看台上跳下去自.杀了。


这件事在那段时间里闹得沸沸扬扬。


二级……不,一级吗?这只咒灵也许能直接干预人的心智和行为,危险性比普通咒灵要高很多,有这样术式的咒灵可以吸收一只储备起来。


但竞技场不太会有恐怖传闻,单凭大量的负面情绪就能产生这种咒灵吗?


“……”夏油杰眯起眼睛,要求道:“五千万,以及在球员通道的防护措施。”


“保证你的球员不会在入场时因为诅咒出现意外。”


“哎、哎呀,五千万?!”


不乱茑宏俊抱怨道:“只是给竞技场撒撒盐、做两轮法事,要这么多钱吗?”


夏油杰见怪不怪地笑了笑。原来在这个人眼里咒术师的工作和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道士一样啊;怪不得会出现这样的事,恐怕之前他压根没把祓除竞技场的诅咒当成一件重要的事吧。


他在不乱茑宏俊质疑的眼光里回答道:“很遗憾,这座竞技场有高级的诅咒盘踞着,我们咒术师也要调用不少人手才能祓除。或者不乱茑宏俊先生可以多花些钱,再去找别的咒术师干这份工作。我个人并无意见。”


不乱茑宏俊冷下脸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夏油杰的报价。


“五千万,再加上之后的维护还有每一次重建的检查。如果出事,你们是责任人。”


“明智的决定。”


夏油杰从容地回应道。他拿起符纸封存的档案袋推向不乱茑宏俊,档案袋在桌上旋转着滚到不乱茑宏俊面前。


“那么现在,告诉我。这所场馆底下到底埋着什么?”


不乱茑宏俊面色一变,嚷嚷道:“这叫什么话!我怎么知道这事儿!你还不如去问当年的施工队,问问他们除了地基还埋了啥!”


“能说出这种话,您还真是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在夏油杰眼中,那些从不乱茑宏俊毛孔里带血溢出的贪欲,正凝结成无数咒灵。


在心中嘲讽着不乱茑宏俊的贪得无厌,他冷冰冰地笑起来。


“宏俊先生,请看清楚了。毕竟这些东西看得太多会危害您的身体的。”


夏油杰袖中滑出半截裹着封条的焦黑手指,随着他微笑拆除封条的过程,诅咒的气息如潮水般弥漫开,会议室里,所有的物品忽然开始晃动起来,光源陡然变成暗红色。


「我要……我要……我要……」


「我的……我的……我的……」


不乱茑宏俊寒毛直竖,他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向自己而来。他颤巍巍地抬起头——数十只大大小小的咒灵挤在一起,从自己头顶的空间里凭空打开裂隙,像是海边的渔获一样翻腾着瞪着没有高光的眼睛看着他。其中,有一张人脸露出笑容张开嘴,显露出惨白的牙齿和黑紫的舌头。


“这是什么?!”


“被特级咒物,「宿傩手指」吸引来的咒灵。”夏油杰平淡地解释,看着不乱茑宏俊在咒灵垂涎的触碰下惊声呼救而无动于衷,“我身上携带的这一根从刚才起就在活动。”他反问:“难道宏俊先生的意思是,它是自己动起来的?”


夏油杰慢慢缠回封条,房间的异象消失了——而纠缠不乱茑宏俊的咒灵也在设置好的操控咒灵的啃咬间哀嚎着变成了灰烬。


“我……我知道了。”


不乱茑宏俊瘫在沙发上,拿出手帕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半晌才坐正回答夏油杰的问题:


“没错,一年前改建时,球场地下的确挖出了那样的手指。”不乱茑宏俊想起那天面带惊恐的工队领头跟他解释灵异事件的脸,“但我想不到那东西会搞出这种乱子来!”


“越强的咒物,越能镇压强大的咒灵。”


夏油杰将手指收起,解释道:“像竞技场这样人员密集的场所,需要更强的咒物控制这些人产生的负面情绪。”


不乱茑宏俊烦闷地扯松领带,昂贵的腕表表带勒出他腕上青紫的勒痕。


“夏油先生,那要怎么办?这可是经常会举办大比赛的大场馆,可千万不能有失啊!”


夏油杰凝视着不乱茑宏俊瞳孔里一闪而逝的恐惧,淡笑着提议道:


“关键在于宿傩的手指。”


他无视了合同由甲方起草的潜规则,从随身的咒灵嘴里掏出了自己拟定的合同。


“手指由我们带人回收,到时会用咒术师定期祓除咒灵的方法替代咒物的作用。”


不乱茑宏俊的额角渗出冷汗,却笑着点燃一支雪茄。“夏油先生,协会预算里可没有跟你们咒术师长期合作的条目。”吐出的烟圈在空中凝成恶鬼面相。


这话的意思二人都懂,不过是想找个理由压低他给出的报价罢了。


但让夏油杰没想到的,是不乱茑宏俊接下来说的话。


“不如谈谈几年前您那位在东京市区失踪的同僚?”不乱茑宏俊无视了夏油的脸色侃侃而谈,“想当初我也靠着一些人脉听到了不少风声。听说你在收集这些手指,”他咧开嘴露出被雪茄微微熏黑的牙缝,“我猜应该和当时你们身边失踪的那人有关吧?”


窗外的暴雪突然变大,柔软的雪片如刀子般敲打防弹玻璃。夏油杰背后的黑色虚空探出裂口女的影子,咒灵伸长脖子,嘴角僵化的笑意映在装满红酒的玻璃杯上,满含意味地预示出不乱茑的未来。


“三亿。”


夏油杰温柔的声音却让温度骤降十度。


“包括永久拔除因您身上的诅咒。”裂口女像日本故事里的大和抚子一样妩媚纯美地移动着,掐灭不乱茑宏俊手中的雪茄,夏油在她身后悠闲地问:“还是说,我现在就让这只咒灵给您带来一点「咒术师」的体验?”


不乱茑宏俊自知策略出错,慌乱中按下紧急呼叫钮,却发现门外的秘书早已昏倒在咒力侵蚀中。


他西装内侧暗藏的护身符突然爆开,从神社里求来的祈求「平安」的符箓既然被裂口女的威压碎成两半。


“我因为什么原因和你交易应该和宏俊先生的目的无关。”夏油收回桌面上的合同,将新的合约滑向面如死灰的男人,他笑道:“普通人就乖乖做好普通人的事,不要胡乱谈论咒术师的关系。”


看着不乱茑宏俊的眼中彻底丧失与他谈判的勇气,夏油杰收回裂口女满意地起身。


而后,夜间,几公里外的东京海滨在翩然而至的落雪里染上一层梦幻的白色。有虹龙在,出行并不需要普通交通工具的夏油杰靠在路边的电话亭上,任由往来的人群对自己投以注目。他在光明正大地浪费时间,对夏油杰来说,这有助于缓解他在工作里面感觉到的压力,保持心理健康。


他的口袋里忽然响起公务电话的铃声。


“……”


尽管不爽休息时间被占用,夏油杰还是接通电话,沉默着等待对面的人开口。


“喂喂,是夏油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绘心甚八的声音。


「蓝色监狱」的监控室内,绘心甚八靠着椅子,看着盥洗室监控中上演的一幕。


“监狱里出现了一点普通人没法解决的情况,出于理性考虑,我给你打电话了。”


夏油先是古怪地低笑了一声,回击绘心甚八的「识趣离开」,而后询问:


“什么情况?”


“蓝色监狱里出现了咒灵。”绘心甚八的眼睛没离开监视器,“苍崎镜在处理。”


一下,两下。


没有咒力的攻击对咒灵无效,苍崎镜当然知道这点,但还是聚集力气将拳头握紧朝真人一次次砸去。如果头脑已因为阵痛无法思考,那就连思考也抛开,靠着直觉把这该死的怪物撕成碎片。能让他感觉到疼也是成功,至少让他明白,哪怕不会死,招惹自己的后果就是像现在这样痛不欲生。


真人盯着血污大笑着看着镜。


“镜ちゃん好笨啊,看不出来我会再生吗?”


“唔?那样更好。”


镜歪着头死死地盯着真人的脸,他再一次高高举起拳头,砸断真人的肋骨。


“那样就能把你一直揍到爽了。”


指节滴落的血液点燃了他的怒火——以及被不想接受的过去纠缠不放的焦躁。


“啊,哈哈哈……”


真人痴痴笑着,仿佛真的把这一切都当成了朋友间的游戏。


“虽然我还想陪镜ちゃん玩一会,但是还是得先做正事呐。”


他将手抬起,在镜丧失理智后如疾风骤雨般落下的拳头里一点点靠近他的眼睛。


多漂亮的眼睛呀,虽然只是六眼的仿制品,但要是能把它们的主人做成改造人……


真人弯起眼睛。


哈哈,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哭出来呢?


一道瘦长的影子擦着镜的肩膀疾速冲刺过来,由无数黑影组成的柱状物穿透真人的手腕,在捕获它之后又分成六股,如野狗啃咬老鼠般在真人身上留下深深的血洞。


“……”


纵使现在的身体无法看到咒灵,但看着真人的身体在自己眼前爆开,苍崎镜还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顿住挥拳的动作,慢慢放下手臂,从真人身上站起,后退着走到墙边,身体一点点地滑落在地。


被夏油的咒灵追杀的真人变形成孩童的样子,在盥洗室内仓皇逃窜。


盥洗室的门被缓缓拉开,镜的余光里出现一双熟悉的鞋子,随后背后传来一股将他向上拽动的力量。


在千切的支撑下镜从地上站起,他听到耳边有人问:“还好吧?”


镜默默想:真亏你遇到这种事还能那么冷静,千切。要是你没有那异想天开到想把我整个人按在自己怀里的动作就更好了。


镜微微低头看着千切,“我还好,你不用这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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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切从镜低头的动作和之后的表情中感觉到一丝微妙。


读懂那背后的意思,他笑着轻哼一声。


“看来确实没事。”


其实已经站不起来的镜在心里默默感谢看破不说破也没真的把自己扔地下的千切。


感受着背后的力量,镜看向夏油,“杰,这东西能拜托你——”


夏油打断镜的话,笑着对他说:“是。毕竟,需要别人帮忙的镜我还是第一次见。”


“……”


镜沉默片刻,沉声道:“嗯,现在的我弱得可怕。所以拜托你了,杰。”


“哈?你们原来……”认识?


镜突然捂住千切的眼睛,虽然是为了保护对方不从接下来的画面里受到惊吓,但他很显然忘记了只是普通人的千切近距离面对咒灵的血腥味时会有什么感受。


红发少年身体一僵,怎么忽视都无法忍受的刺鼻气味一下子填满他的呼吸道,原本要说的话也在这刺激下忘记了。


夏油扫了一眼这边,微笑着走向被压迫到角落的真人。


偷袭被挡住、攻击被用大量低级的咒灵防御,想抓镜和那边的人类少年当人质,却根本越不过夏油杰本人的防守。


夏油杰抬起手,本人压抑的沉默和真人企图逃离的尖叫混合在一起。


片刻后,他的手中多出一颗底色漆黑泛着蓝色波纹的咒灵玉。


看着这东西出现在手心,想到吞食这东西时的感觉,夏油眼神一暗。


用力握住咒灵玉收起到口袋里,夏油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头笑着说:


“好。已经结束了,顺便一提,咒术师的业务不包括打扫地板哦。”


镜顺势移开覆盖在千切眼前的手。他看了一眼,注意到对方的脸色有些难看,没往深处想,只以为是受到过度惊吓而已。


“辛苦了……不,谢谢你,杰。”


镜张了张口,“……”


但不知为什么,他什么也没说。


夏油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他收回所有的咒灵,从割出的伤口里飞溅而出的黑紫诅咒之血涂满了一片狼藉的盥洗室墙壁。


哪怕这一切只有咒术师才能看到——但夏油杰从镜的眼睛里敏感地捕捉到,历经濒死之际的少年眼中映出了那面墙壁,湛蓝瞳孔因此闪过一刹动摇。


“你看到了,镜。就算你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还是有像这样的诅咒一直纠缠着你。”


他笑着伸手,高度略低。


夏油杰自认,这完全不是趁人之危。


“回这边来吧。”


镜睫毛轻颤,避开了夏油的目光,“太突然了,再给我几天时间。”


夏油杰笑着挥挥手,“当然可以。”


千切皱起眉。


从刚才起他就从眼前高大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无来由的恶意,本来不想理会,但随着他说的话越来越多,他越发清楚地感觉到身侧苍崎身上传来的矛盾和挣扎。


“——喂,这位先生。”


那双直视夏油的赤红眼睛里像燃烧着一簇不熄的火。


“你的话让我的同伴很烦恼,能请你离他远一点吗?”


夏油杰的视线落在从一开始就没在意过的千切身上。少年身上纠缠着将他不断拉往地狱的诅咒,试图将他彻底地摧折毁灭。


“你之前有过不太好的经历吗?”


夏油杰温和地断言,他无视千切剧变的眼神笑着走到少年面前,居高临下地说:


“先管好自己的负面情绪吧,猴——”


“杰!”


镜用大声的呼喊打断夏油的话。


“这位是千切,千切豹马。”他轻声介绍道,“我在「蓝色监狱」的「伙伴」之一。”


“……请多指教。”千切冷着脸道。


“请多指教。”夏油杰出于礼貌回应道。


他从少年身边侧身而过,眉眼弯弯地留下一句话:


“总之,慢慢考虑,镜。”


无视背后的咒灵血液,镜安静地挂在千切身上恢复了一点体力后,挪到洗手池边用水龙头里的清水洗净双手,尤其是沾满真人血液的指缝。


“还有头发。”看着那头雪白短发多出刺目的鲜红,千切忍不住提醒道。


“唔……”


镜皱起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干脆洗个头吧,压根没办法用这副样子回寝室啊。”


话音刚落,手边递过来一瓶洗发露。


镜看了看问:“……给我的?”


千切微微挑眉。


“啊。”


镜接过洗发露,“谢谢。”这样就不用考虑怎么取到在寝室储物柜躺尸的洗发水了。


细密的泡沫在镜头顶的发旋间膨胀,水流冲刷后,那头白发去掉了腥气和血色,变回了往日干净清爽的样子。


“正常多了。”


镜满意地评价,说完,顿了顿。


“对了,千切,我有话想和你说。”


来了吗?千切放下手臂,从环抱双臂的姿势变成了自然站立的姿势。


“你想说什么?那个男人的事,还是你为什么会那么熟悉那些怪物的事?”


镜沉默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和w队比赛的事。至于千切你说的那些……”


“……我不想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