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警队分析室。


陆晏清坐在分析室里，正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看着平板上的询问记录和证据链，分析室里悬挂着的白炽灯散发着雪白的刺眼光芒，投射的阴影笼罩着陆晏清的侧脸，照得她的皮肤透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来。


余颂时就站在她旁边，边盯着光屏上的数据分析边不时地偷偷瞟两眼陆晏清愈发阴沉的脸色。


自从上次出了事之后，她们还没来得及查出点什么，相似的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


都是高官，都是在家里，一样的肿胀的肚子，一样的怪物。


直到此时，她们才意识到，这一定是有人在有预谋地推进这件事。


上头下了死命令，要让她们尽快查出案件。


陆晏清就这样一连三天，不眠不休，到处调查，企图从中窥到一点儿破案的可能。


这几天她忙得焦头烂额，余颂时下班了就过来陪她加班，两人总算抓到了一点眉目，就是这几个人虽然职业，身份，人际社交网毫无交集，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去地下黑市买过蓝色玫瑰，并且都曾服用过Ag21。


抓到一点蛛丝马迹，陆晏清立刻来了精神，叫周烈把蓝色玫瑰和Ag21全都买过来，送到医学化验室化验，很快，从化验室送来了一长串的成分，陆晏清召集了所有的工作人员，连夜梳理，最后得出的结果是，这两种药的成分绝对没问题，不管怎么排列组合都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异变。


线索又断了。


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陆晏清想出了一个方法，她把近期购买过此类药品的名单都挖了出来，她需要知道他们真实的用量。


毕竟虽然按照正常剂量来说没问题，但如果是，超剂量使用呢？


与此同时，不知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近期一连串的事件迅速在网络上传播，扩散，发酵，从中变异出各种可怕的谣言，弄得每个人都人心惶惶。


准确的是，每个男人。


他们开始害怕自己真的变成那种可怕的模样，变成孕育“异种”的摇篮，被怪物寄生，他们在互联网上散发一些恐慌言论，一时间，雪花越滚越大，舆论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


余颂时坐在办公椅上无聊地刷着网上的帖子。


现在即使她不想看这些信息，只要一上网，就躲不掉铺天盖地袭来的讨论。


她被迫卷入了信息茧房。


【匿名帖子：你们发现没有，案子受害者都是男人啊，而且据警察朋友说，可能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什么异变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想到有个异物在肚子里我就觉得好恶心。】


【好恶心+1，就不能揪出是谁干的吗？】


【现在我都不敢出门了。】


【警察说最近不要购买Ag21，嗯，会和这种药有关吗？】


【有可能。】


【该死的，我之前都靠它来着……】


【兄弟忍忍吧，为了你自己的健康着想。】


【我死也不想变成那个样子，好丑好恶心。】


【是啊，那让女人怀孕生孩子的时候你们怎么就沉默了？针不扎到自己身上就不觉得痛哈。】


【哈哈，赞同。你们也是时候体会体会女人的感觉了。】


【我倒觉得挺好，这些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是在发动性别战争吗？】


……


余颂时刷到后面，帖子的风向就逐渐变偏了，变成了两派人争吵不休，甚至直接上升人身攻击，她看得有点累，也有点好笑。


有一种，荒谬的幽默感。


明明她已经穿越到了两百年后，但似乎还是什么都没变。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看得有些酸痛，正准备关掉光屏休息一会的时候，陆晏清走了进来，后边跟着臊眉耷眼的周烈。


陆晏清走到桌子边，抬了抬下巴，示意周烈坐在对面。


周烈瞥了对面的余颂时一眼，看起来很不情愿地坐在了对面。


余颂时满头问号。


陆晏清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负责问他的情况。”


余颂时皱眉：“问什么情况？”


“他最近购买了Ag21，你可以问问他。我还有事情要忙。”陆晏清点了下手环，“要问什么我都已经发到你的手环上了，记得要查收。”


余颂时脑子还没理解清楚，就已经忙不迭地点头了：“哦，好的。”


等到陆晏清离开之后，面对垂头丧气，看起来特别像被主人踹了一脚的狗的周烈，余颂时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她干巴巴地开场：“你好。”


周烈眉眼里都写着哀伤，他抬起头，扫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了下去。


“你好。”


余颂时扯出一个她自认为十分“友善”的微笑：“我们问一些问题就好，别紧张。”


周烈咳嗽一声，回答道：“好的。”


“第一个问题。”余颂时正大光明点开光屏看起了小抄，“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购买Ag21的？”


“嗯…去年年末。”周烈回答道。


“去年年末，因为什么原因？在哪里购入？”余颂时又问。


“因为…”周烈的头低得更低了，连耳朵也染上微妙的薄红，“因为交了女朋友。在，在便利店买的。”


便利店还有卖这玩意儿？


余颂时思考了一瞬，这说明很多人用嘛。


她尽量无视周烈的反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冷静自持，“那你用Ag21的时长是？”


“……一年吧。”周烈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到了。


而坐在对面的余颂时，从一开始还能看到一点周烈的脸，到最后面对的就是周烈头顶的发旋了。


“使用频率是？”余颂时继续问道。


周烈抬起头，他两颊通红，眼睛瞪得滚圆，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诉求一样。


“这也要说？”


余颂时：……


她突然有种调戏良家男的错觉，这对吗？


她尴尬地又咳嗽了一声，然后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


要说。这可是陆晏清布置的任务。


她完成任务是有钱的，不赚白不赚。


周烈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痛苦纠结，像是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才最终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长呼一口气，然后说：“大概一周一次吧。”


余颂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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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点头，隐晦地说：“那好像还不多。”


周烈：……


余颂时瞥见周烈的表情，忍住笑，继续问：“那你有使用蓝色玫瑰吗？”


周烈摇了摇头：“蓝色玫瑰是违禁品，它会让人意识模糊，许多人用这个来做违法犯罪的勾当，所以只有在黑市隐秘流通。我怎么可能用？”


余颂时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那你在使用的时候，有觉得身体有什么感觉吗？身体有出现异样吗？”


周烈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变得煞白：“你该不会是说？”


余颂时看到他摇摇欲坠的可怜样子，连忙摆摆手：“你放心，现在这事儿没定论的。”


周烈似乎放心了些，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但还是没完全脱离警惕。


“使用的时候，嗯……倒是没有什么异样。”周烈挠了挠头，“就是觉得，挺，挺……”


他好像一台出故障的卡带机器，反复播放一个词，余颂时忍不住接话道：“挺好的？”


“嗯，嗯，挺好的。”周烈的脸已经彻底红成了熟透的番茄，他结结巴巴地继续解释道，“其实之前我也试过其它的，但是Ag21是最靠谱的，可能因为它是伊甸集团旗下生产的吧。”


余颂时本来在记录，听到伊甸公司这四个字，猛地抬头。


“等下，你说Ag21是伊甸集团生产的吗？”


余颂时快速翻到前面的资料查看，发现上面只写着Ag21是一家名叫“馨灵”的制药公司生产的，却并没有提到伊甸集团。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去年，伊甸集团收购了馨灵。”周烈沉思片刻，“不过虽然伊甸收购了，但是生产啊之类的应该还是馨灵负责，伊甸只是成了名义上的大股东罢了。”


余颂时点了点头，在光屏上把馨灵这两个字圈了起来。


“我应该没有其它问题了。”余颂时收起手环，正色道，“你可以离开了。”


周烈早已经如坐针毡，听到余颂时这话，马上从座位上弹射起来，拔腿就要跑。


余颂时觉得好笑，又叫住了他：“对了，你最近先不要用Ag21，自己多注意点。”


她朝周烈眨眨眼，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周烈：……


几秒钟后，周烈惨白着一张脸，全身上下水淋淋的，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走出来，像是遭遇了什么非人虐待。


余颂时转头看见周烈仿佛丧家之犬一般离开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又集中注意力到整理资料上去。


她有种直觉，这件事应该和伊甸集团也脱不开干系。


从游乐园那时候开始，伊甸集团的身影就无处不在，会这么巧合吗？


先从这个制药公司馨灵下手，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查的可疑线索。


她上网搜索馨灵两个字，蹦出无数搜索结果。


她直接点进去第一条的科普，上面写着：馨灵，成立于2180年，现任执行董事长，董馨灵。创始人董沛，于2190年去世，其养女董馨灵继任董事长之位，掌管馨灵。


她再往下看，找到产品，往下拉，看到了Ag21的那栏。


Ag21系列研发经理，周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