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礼拧眉思忖半晌,“一个月前江洋大盗在上京连连犯案,倒是有可能。”
温若初故意引思路到江洋大盗身上,上次萧石案结束以后,她听旁人说江洋大盗在赌坊落网,没过几日便斩首示众了。
枯井藏尸案闹这么大,沈惊澜被放出来,定然要找到真正的凶手,如此一来,凌玄礼就算是想继续追查下去,也无从下手了。
提醒点到为止,说多了反倒令人生疑,温若初说要回去,凌玄礼派了一个信得过下属跟着温若初一起回去取脉案。
马车等在大理寺门口,温若初钻进马车,意外地发现座位上有一本账本,翻开一看,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账本所记账目竟然是萧石赌坊的流水,其中有一页数目往来巨大。
张柏从三年前开始就是赌坊常客,萧石还借了张柏一些银子,起初十几两的小数目,后面越来越大。
这个张柏平常行事高调,上京城纨绔子弟没有不认识他的,就是张万的那个老来子。
寻常人借赌坊银子,三日内还不上就要上门收房子收地,这个张柏很不一般,借的银子不仅没还,反而越借越多。
按照赌坊的规矩,利滚利连续三年算下来,粗略估计差不多一万两。
更离奇的是,一个月前这笔银子连本带利还上了,正好一万两。
张柏不过是纨绔公子哥,没有正经营生,张万号称两袖清风,孩子养得多,听说张家主母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突然还上一万两银子,就有点蹊跷了,这里面摆明了还有别的事。
温若初隔着车帘问冯文,“方才谁接近过马车?”
冯文挠了挠头,“没有啊,对了,刚才尿急去一边方便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好事。”
账本不管是谁送到她手上的,张万这次是完了,运气好可能还会让英王妃喝上一壶,送账本的目前来看,是友非敌。
刚要吩咐冯文去皇宫,话到嘴边停住了,凌玄礼的人还在车外等着呢。
如今沈惊澜牵涉枯井藏尸案,她和沈惊澜关系密切,此时若是她把这本账本送到圣人面前,圣人会以为她救沈惊澜心切,故意搞凌玄澈和英王妃,极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思来想去,温若初让凌玄礼的人去博阳侯府找秋菊,让秋菊去拿脉案。
温若初抬头吩咐冯文,“去丞相府。”
温若初一进丞相府大门,王安如叽叽喳喳围着她说个不停。
“表姐,我听说你进了刑部大牢了,我这正打算去找那个张万说理去呢,表姐怎么可能滥杀无辜呢?”
“就是,还是安如懂我。”
温若初揉了揉王安如的脑袋,“舅舅呢,我有急事要见舅舅。”
王安如就是温若初的小跟班,对温若初的话言听计从,赶紧拉着温若初的手,去书房找王丞相,站在距离书房好几丈远,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走了。
王安如一脸惧色,“爹爹就在书房,你自己去吧,我就不送你进去了。”昨日爹爹罚她抄写女戒,她还没抄完。
温若初不逼迫王安如,上前两步叩开书房门。
见过礼之后,温若初掏出账本递给王丞相。
“舅舅你看看这个。”
王丞相翻看账本脸色大变,“岂有此理!张万身为刑部尚书,竟然做出如此腌臜勾当,简直就是愧对圣人对他的信任……”
王丞相唾沫星子横飞,骂了好一会张万,骂累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偏头看向温若初。
“账本是何等隐秘之物,怎么会到你手上?”
温若初手里拿着半块桂花糕,这桂花糕是舅娘亲手做的,香甜软糯,很和她胃口,每次来都连吃带拿的。
她咽下嘴里的桂花糕,一五一十,从去大理寺找凌玄礼,到莫名其妙在马车发现账本的整个经过,说给王丞相听。
王丞相一脸狐疑地盯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拿我爹性命发誓。”
王丞相轻哼一声,“早警告过你很多次了,朝堂局势瞬息万化,你不要掺和进来。”
温若初当然知道朝堂局势瞬息万化,是另一种形式的战场,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几个回合下来定然有人被斩于马下。
书中温若初为了帮凌玄澈上位,多次染指朝堂之事,惹得女皇不悦,还曾禁足过温若初,最后落得个人厌狗烦的下场。
温若初不愿意步书中温若初的后尘,早早放了圈禁在别苑的男宠,尽量远离政权斗争,更没和朝臣私下走动。
她只想在这个世界安稳地活下去。
温若初起身正了正神色,看着王丞相的眼睛,定定道,“我说的是实话,看到账本,我绝对此事非同小可,没敢直接去见圣人,觉得这账本给您更合适。”
王丞相盯着温若初打量半晌,最近这丫头表现还算乖顺,没像以前一样犯糊涂。
他收起账本,“这事不用你管了,老夫定会呈禀圣人,以肃朝纲。”
温若初拿了赌坊账本,此时就有人心急了。
英王妃一大早刚睡醒,凌玄澈过来说书房昨晚进人了,旁的物件倒是没丢,唯独丢了要命的账本。
那账本原打算留着牵制张万,关键时刻能为他们所用,没想到竟然出了纰漏。
如今反倒成了威胁。
英王妃头不梳脸不洗,狠狠瞪了一眼凌玄澈。
“你平日向来谨慎,怎么连个账本都看不住,账本若是落入他人之手,我们母子苦心谋划的一切,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凌玄澈皱着眉头,神色凝重,“母妃息怒,此事确实是儿子疏忽。”顿了顿,“我在想……这事会不会是温若初干的,昨晚我让张万给沈惊澜用刑,可不知为何,张万答应得好好的,却突然反悔,好生安顿沈惊澜,还放了温若初。”
“温若初昨晚从刑部大狱出来,昨晚咱们账本就丢了,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
英王妃听到这话,焦急的面色缓和下来,冷笑一声。
“若是温若初偷走账本倒是好说了,她拿着账本去找圣人,圣人一定会认为她救那个敌国质子心切,故意编造证据。”
女皇对滞留在大虞境内的质子,处处设防。
凌玄澈不由得喜出望外,“若真是这样,可就太好了,说不定圣人一怒之下宰了沈惊澜也说不准。”
母子两人暗暗高兴一会,英王妃面色一变。
“不过,不能高兴太早,万事做两手准备,账本丢了,张万便没什么用了,为了你的将来……”撩起眼皮看向凌玄澈,“你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