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政司府衙
大堂之上,布政使司马庆正襟危坐于案前,目光扫视着下方分列而站的左右参议。
"该敲打的人都敲打了吧?" 布政使司马庆低沉地问道。
左参议孙康佳连忙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大人,都已敲打完毕。那些个冥顽不灵、嘴硬不肯妥协之徒,下官也都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人手妥善处理好了。"
他稍稍抬头观察了一下司马庆的脸色,见其微微点头,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此时,右参议张铎也紧接着开口补充道:"启禀大人,下官刚刚收到一份密报。据可靠消息称,太子殿下的辎重以及随行的官兵预计将在两日之后抵达上阳。不过依下官推测,以太子殿下的行程速度,此刻想必已然进城了。”
他同样小心翼翼地看向司马庆,等待着进一步的指示。
只见那司马庆面色阴沉,双眉紧蹙,眼神犀利如刀,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的两人,沉声道:“两位大人都是久经官场的老人了,要是谁在巡检时出了岔子,二位大人可就别怪本官无情了。”
司马庆心中暗自思忖,上阳此地定然是有内奸作祟,否则陛下又怎会如此轻易察觉到此处的异样?竟然还派遣太子亲自前来巡查。想到此处,他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而那两名参议听闻此言,连忙躬身作揖,异口同声地应道:“大人尽管放心,所有事宜皆已安排妥当,绝不会有任何疏漏之处!”
司马庆微微颔首,表示认可,但脸色依旧凝重。稍作沉默后,他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掸去身上那件华丽官服上的些许灰尘,然后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边走边道:“罢了,暂且还有两日清闲。待到太子殿下驾临之时,便是咱们这场硬仗的开始。诸位今日不妨早些返家,养精蓄锐,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说罢,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处。
在前往上阳的路上,太子赵怀熠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轻装前行,只带了李玉及季清等亲信随从率先离开京城。而跟在后面的辎重和随行官兵远远的跟在后面时刻准备着听从太子的召唤。
此次行程所选的路线乃是京城至上阳之间最为繁忙的官道,这条道路贯穿南北,连接着诸多重要城市和郡县。一路上,他们将要穿越江夏郡和安庆府等地区。尽管沿途的风景如诗如画,美不胜收,但赵怀熠却无暇分心去欣赏这些美景。
他每当抵达一处新的地方,便会毫不犹豫地下马,亲自走进民间,与普通百姓亲切交流。他耐心倾听着人们诉说自己的苦难与需求,用心感受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对于那些仗势欺人、鱼肉乡里的恶吏,以及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的官员,赵怀熠绝不会心慈手软,更不会轻易放过。
一旦发现此类行径,他便会立即下令展开全面深入的调查,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采取行动。无论是谁,只要被查实存在不法行为,赵怀熠都会仔细地将其罪行一一记录下来,并整理成详尽的奏章,及时上报给朝廷,恳请圣上对这些违法乱纪之徒予以严惩,绝不宽贷。
就这样,赵怀熠一路前行,不辞辛劳。终于,在将近一个月后,他率领着这支五百人的队伍抵达了上阳城外。此时,只见这些士兵们身着锃亮的甲胄,手中紧握锋利的兵器,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威风凛凛地朝着上阳城那高大雄伟的城门走来。
只见那布政使大人身着一袭华丽的官服,昂首挺胸地站立在前排中央位置;其左侧和右侧分别是两位参政大人以及两位参议大人,他们个个神情严肃庄重,身姿挺拔如松。而在这些高官身后,则紧紧跟随着来自上阳城各个部门的大小官员们,一眼望去,乌泱泱一片,人数众多且井然有序。
此时,司马庆极目远眺,视线越过人群,远远地便瞧见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正缓缓朝他们行来。
这支队伍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蜿蜒曲折,气势磅礴。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威风凛凛的卫兵,他们手持长枪短剑,步伐稳健有力,为整个队伍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紧接着便是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车窗紧闭,让人无法窥视车内之人的面容,但从那精致的雕刻和奢华的装饰不难看出乘坐者身份之尊贵。
而在马车之后,则是一队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禁卫军。他们清一色身穿灰色铠甲,头戴红缨盔帽,腰佩锋利宝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前进,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人们的心弦之上,令人不禁为之震撼。
只见那辆装饰华丽、气势恢宏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轻轻掀起,赵怀熠率先从车内走出。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一袭锦衣华服更衬得他贵气逼人。
站在城门口迎接的司马庆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禁一怔。按照之前收到的密报所言,太子理应早已抵达城中才对,但此刻却见其方才现身于此。然而,司马庆毕竟久经官场,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朗声道:“下官率领上阳臣民恭迎太子殿下!”
赵怀熠面带温和的笑容,微微抬手示意司马庆免礼,缓声说道:“司马大人免礼。”话音刚落,那一抹笑容犹如昙花一现般迅速收敛起来。
司马庆见状,赶忙再次笑呵呵地开口对赵怀熠说道:“太子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请快快随下官进城歇息吧。”说罢,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引领着赵怀熠往城内走去。”
“有劳司马大人。”赵怀熠微微颔首道。
他转头又向着身后的禁卫军统领吩咐道:“你们且先在城外寻一处合适之地安营扎寨、整顿军容,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再行禀报于孤。”说罢,便只留下了十几名贴身的随行亲卫相随,转身朝着城中走去。
只见那乌泱泱的一行人气势非凡,引得沿途百姓纷纷侧目观望。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专门供官员们歇脚的驿站前。
此时,司马庆躬身施礼,脸上堆满了谦逊的笑容,开口说道:“太子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如今既已抵达驿站,不妨先歇息片刻。下官特意为太子殿下备下了一场丰盛的接风宴,以尽地主之谊,还望太子殿下能够屈尊移驾,给下官一个薄面。”
赵怀熠微微颔首,表示自己一定会前往宴会。他那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缓声道:“司马大人尽管告知地址便是,待到晚些时候,孤定会亲自前去赴宴。”
司马庆一听太子如此爽快地应承下来,心中大喜过望,赶忙拱手施礼道:“回太子殿下,这宴会就设在咱们上阳城的醉仙楼。下官已命人在酉时派遣专人前来接应殿下,还请殿下届时稍作等待。”
司马庆再次躬身行说:“下官先行告退,太子殿下先休息一番。”
女卫朱颜身着驿站洒扫侍女那身粗布衣裳,手中拎着一只铜壶,步履轻盈地走到赵怀熠所住房间门前,抬手轻轻叩响了房门,轻声问道:“大人,请问需要热水吗?”
此时,季清和李玉公公正随侍在赵怀熠身旁,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季清便快步上前,伸手打开了房门,并侧身让朱颜进入屋内。
朱颜进屋后,季清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怎么样,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朱颜微微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回答道:“回殿下,首领,城中的百姓们似乎被人敲打过,看着脸生的都一副恨不得离你远一点的样子。”
赵怀熠闻言,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接着追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发现?”
朱颜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属下昨日在城外偶遇了一户人家,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城中司马庆府上一个月前死了位极受宠爱的姨娘。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位姨娘死后竟被无情地丢弃在了乱葬岗,甚至连个像样的坟头都未曾留下。”
赵怀熠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地道:“此事倒是有些蹊跷。你速速去查访一下,看看这位姨娘家中是否还有亲人在世。”
朱颜连忙拱手应道:“遵命!”说罢,她忽地提高嗓音,大声说道:“大人,您慢慢享用热水,若是有任何事情需要差遣小的,尽管呼唤便是。”然后转身打开房门,大踏步离去。
醉仙楼
酉时,赵怀熠携李玉及季清,随布政使所遣之人,至醉仙楼。此楼虽名为酒楼,然其庭院之布局,实乃别具一格,清幽雅致。
里面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两旁绿树成荫,花草繁盛。庭院中央有一座小巧的假山,潺潺流水从山上流淌而下,形成了一道美丽的水帘。
几座三层的小阁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庭院中。阁楼的建筑风格古朴典雅,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座阁楼都有一个独特的名字,如“清风阁”“明月阁”“流云阁”等。
此次宴请赵怀熠的正是这众多楼阁中的一座——清风阁。当赵怀熠及其随从抵达时,早有训练有素的阁楼女使等候多时。她们身着统一的淡青色罗裙,身姿婀娜,笑靥如花,恭敬地将众人引入阁楼之内。
一踏入阁楼,赵怀熠便被其内部精美的装饰所吸引。只见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名家书画,笔触细腻,墨韵悠长;桌椅皆是用上等的紫檀木打造而成,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柔软而舒适,让人有一种踩在云端的感觉。整个阁楼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古色古香之气,令人心旷神怡。
“殿下来啦,快请!”
随着一声热情的呼喊,左参议张铎率先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满脸笑容,快步走到门口,亲自将赵怀熠迎进屋内。
赵怀熠抬眼望去,发现上阳城的近五位高官此刻都已齐聚于此。
“几位大人久等了。”赵怀熠微笑着向众人拱手行礼道。
“不久不久,下官等也是刚到一会儿。”布政使司马庆连忙起身,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让出了上座的位置,请赵怀熠入席就座。
“多谢各位大人盛情款待,那孤就不客气了,请入座吧。”赵怀熠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走向主位,安然坐下。
其余众人见状,纷纷按照官职高低依次落座。
且看那宽阔的檀木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和五种鲜美诱人的水果。其中,有那糖缠玉盘,犹如晶莹剔透的琥珀,糖丝缠绕着白玉般的食材,令人垂涎欲滴;有那金缕虾球,金黄酥脆的外皮包裹着鲜嫩多汁的虾肉,宛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还有那芙蓉鸡片,如同一朵盛开的芙蓉花,洁白的鸡肉片在翠绿的菜叶衬托下,显得格外诱人……
这时,张铎面带微笑,轻轻拍了拍手掌,随即,一连串身着统一服饰的侍者鱼贯而入。他们手中稳稳地托着一道道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正菜,有条不紊地将它们放置在了餐桌上。一时间,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浓郁的美食香味。
有那松鼠鳜鱼,鱼身被巧妙地雕刻成松鼠的形状,油炸后色泽金黄,外酥里嫩,再淋上酸甜可口的酱汁,让人回味无穷;有那东坡肉,红亮油润的肉块,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还有那龙井虾仁,鲜嫩的虾仁搭配着清香的龙井茶,味道鲜美,香气四溢……
还有那鲍汁银鱼,在鲍汁的浸润下,银鱼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它的鲜美;淮阳干菜,经过精心晾晒和腌制,保留了蔬菜的原汁原味,每一口都能感受到阳光的味道;太仓青笋,鲜嫩欲滴,翠绿的颜色让人眼前一亮,仿佛是大自然的馈赠……
坐在首位的司马庆见状,缓缓站起身来,双手举起面前斟满美酒的酒杯,对着赵怀熠恭敬地说道:“下官等今日在此特意设宴,为太子殿下接风洗尘。愿殿下在上阳的日子里诸事顺利,一帆风顺!”说罢,他率先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
赵怀熠微微一笑,毫不迟疑地拿起自己桌前的酒杯,同样豪爽地一口饮尽了这第一杯酒。
刚刚将第一杯美酒一饮而尽之后,左参政罗玉冀紧接着提起了第二杯香醇的佳酿,面带微笑地说道:“微臣在此郑重表态,太子殿下您在咱们上阳巡查的这段日子里,我们上阳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定然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且全力以赴地予以配合!”他的话语铿锵有力,透露出满满的诚意与决心。
话音未落,只见罗玉冀毫不犹豫地仰起头来,将手中那杯晶莹剔透的美酒一口喝干,动作干净利落,仿佛要以这豪爽之举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而坐在一旁的赵怀熠见状,也迅速端起酒杯,同样一饮而尽,并微笑着回应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罗大人以及诸位了!孤先谢过各位的支持和协助。”
一时间,宴会上气氛融洽,众人皆欢声笑语。
参议张铎此人向来以处事圆滑着称,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说道:“前两杯酒啊,都是由咱们上阳这边来提杯的。现在到了这开局的第三杯酒,那就有请太子殿下您来引领啦!”
赵怀熠倒也没有丝毫推辞之意,只见他从容地站起身来,优雅地抬起手中精美的酒杯,缓缓说道:“此次孤奉父皇之命前来巡视各州府,孤深信在座的各位大人们皆是根正苗红之士,为官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然而,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下面总有一些做事不守规矩之人。诸位大人平日里政务繁忙,难免会有所疏漏,顾及不到每一个角落。”
此时,一直在一旁默默聆听的右参政谢雨阑突然开口,他语气坚定地附和道:“那是自然,对于那些违反律法的家伙,就应当严惩不贷,绝不姑息迁就,该斩立决时绝不能手软!”
“来来来,大家都别愣着啦!快把手中这杯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咱们就可以尽情地享用桌上这些美味佳肴啦!”张铎满脸笑容,热情洋溢地招呼着众人,并率先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只见醉仙楼的老板满面春风地领着一名琴女缓缓走了进来。
那老板身材微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一进门就连声说道:“诸位贵人安好啊!今日能得各位大驾光临醉仙楼,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呀!这不,我特意带来了我们醉仙楼最出色的琴女,为诸位贵人弹曲。”
于是他侧身让到一边,将身后那位身着素雅罗裙的琴女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琴女生得眉清目秀,气质温婉动人。她先是朝着在座的宾客们盈盈福了福身,然后优雅地走到一旁坐下。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弦音响起,宛若黄莺出谷,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紧接着,那悠扬婉转、清脆悦耳的凤管鸾笙之声便如潺潺流水般缓缓流淌而出。时而高亢激昂,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时而低旧婉转,如泣如诉,令人心碎肠断。这美妙绝伦的琴声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渐渐地将原本稍显冷清的宴席间逐渐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只见上阳的一众官员们纷纷站起身来,端着酒杯,依次走到赵怀熠面前向他敬酒。而赵怀熠则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那张冷峻的脸庞宛如千年寒冰一般,但出人意料的是,对于这些官员敬来的酒,他竟然并未推辞,而是一杯接一杯地仰头一饮而尽。看到这一幕,那些前来敬酒的官员们心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场饭局就在这样一种有些尴尬却又不失礼数的氛围中缓慢地进行着。终于,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众人纷纷起身告辞。这时,司马庆亲自将赵怀熠送出了客栈门口。赵怀熠站在台阶之下,转身面向司马庆,开口说道:“明日孤要借用你们布政司的府衙处理一些公务,还烦请司马大人提前将相关卷宗整理妥当,并做好交接工作。”
司马庆听后,连忙躬身行礼,恭声回应道:“太子殿下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依下官之见,不如您先歇息两日再行办公之事?”
然而,面对司马庆的好意,赵怀熠却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回答道:“不必了。”
听到赵怀熠这般果断的拒绝,司马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微笑着应承道:“既然如此,那么明日待太子殿下来到府衙之时,所需的卷宗必定已经整整齐齐地放置于公案之上,请殿下放心。”赵怀熠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迈步登上了停在一旁的华丽马车。
当马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之后,一直目送着马车离去的司马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冷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