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儿 作品

红宇琼楼22加更

王妃看着这高高大大的菩萨雕像,眼神沉凝。

在知道三姑娘可能还活着之后,她就找画师画了她记忆中的永昌公主,画像上的脸逐渐与船上那个小妇人的脸重合了。

将这副画像拿给从金陵带回来的小丫头看,小丫头一脸的笃定:“三姑娘!这就是三姑娘。”

三姑娘酷似永昌公主,这是她得到的答案。

为了把稳期间,她拿着这幅画像找到了太后宫里的老嬷嬷:“侧妃的生辰快到了,本妃不知该送何等生辰贺礼。想了想昔年给永昌公主做伴读,便请人做了这副画像,您老人家瞧瞧,像还是不像?”

不仅老嬷嬷说像,便是太后听说了,拿过去瞧了又瞧,也说:“像!极像。”而后又道:“侧妃倒是不随永昌的长相。”

王妃点头:“是啊!倒是有些随贵妃娘娘的样貌。”侄女随姑姑,好似也并不出奇。

太后不喜甄贵妃,对太子侧妃也一直淡淡的。

更遑论皇后乃是继后,亦非太子生母,又怎会喜欢侧妃?

昨日刚得了一个消息,世子沿河打探,查问到前年秋里,曾有人打捞出一具死尸,还打听到,曾有一对年轻的男女问询过此事,甚至在那女尸的坟前祭拜过,且这一年的年节,那荒坟都有祭扫的痕迹。

虽不知祭扫之人是谁,但不难判断出,有人知道那个女尸的身份。

甚至于那女尸身上的东西都被高价买走了。

而巧合的是,差不多的时间里,有对更夫夫妻,从河里捞出个姑娘,还剩下一口气。恰逢一家富户的儿子病重将死,欲冲喜。这姑娘便入了这一家,谁知两人皆活。

据见过这姑娘的人说,此女貌美伶俐,一瞧就出身不凡。可惜的是,竟是头部受伤过重,竟是不记得前尘往事。

当时儿子说的时候,她揪心非常。

却不想峰回路转,富户家的儿子去年顺天府秋闱,高中解元。今年下场春闱,这才有了千佛寺替相公求平安,被自家的嬷嬷看见的事。

而今,当日做媒的刘三姑已经被秘密请到王府别庄,画像她也辩认过,她说:“长相是像的,只是四奶奶神采飞扬,观之可亲。”

她又根据这个描述,与当时自己所见的一眼结合,请画师重新画了一幅,刘三姑便道:“更像了,这便是四奶奶。”

而后,王府又秘密的将当铺掌柜、客栈伙计、捞尸汉子一起放在了别院,只等将来宫中查问。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省的被杀人灭口。

可以笃定,甄家三姑娘英姐儿,就是金家四奶奶,而今的解元娘子。

不过,此事不能急于捅破,甄家若不认,奈何?

从捞尸的汉子那里知道了金家解元和甄家三姑娘都问了些什么,带走了什么,她就猜测:当日碰见她自金陵返回京城,必是她忘了前尘往事,但根据身上的线索,找寻了回去。无奈,木已成舟,便也只能如此作罢了。

所以,需要将每个环节抠死。

而今还需要找到更夫夫妻,这二人因惧怕而连夜出走,不知往何处去了,寻找他们需要时间。

还有,东宫有一媵女名甄贵,她顶替了二姑娘,可她原来是谁,这需要去金陵验证;侧妃身边有一叫红梅的婢女,这是进宫之前名册上就有的名字,此人只能叫红梅。

可真正的红梅应该是三姑娘的贴身侍婢,如果所料不差,那句女尸才是红梅。

而这个假红梅,原来又叫什么呢?

况且,三姑娘等闲不见人,那二姑娘呢?二姑娘去没去过寺庙?见没见过别人家的女眷?这些女眷不揭穿,那她们的奴仆呢?

甄家就没有被赶出来的下人?就没有被发卖的下人?这些人都没见过二姑娘、三姑娘?把这些人证都聚齐了,对方才能辩无可辩!

而今,需要先撕下这层皮,而后看太子想怎么样!他如不遮掩,就得彻查;他若遮掩,我就有罪证。

只看太子想怎么选!但不管怎么选,太子都不敢叫太子妃死在这个时候,面对天下士子,他怕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王妃杨氏看向身边这个从金陵带回来的小丫头,问说:“今日之后,我便认你为义女!许你十里红妆,将来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小丫头跪下,郑重的行礼:“是!奴婢定然将事情办好。”

杨氏将其扶起来:“去吧!”

主持大师急匆匆过来:“王妃,山下来报,贵妃因身体抱恙未能成行,侧妃已出京城。”

杨氏嘴角微微勾起,贵妃本也没打算来,她对外说要来,不过是为侧妃造势。等势成,她便临时更改主意,今儿侧妃便是主角。

贵妃不来正好,侧妃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且嫩呢!打她一个措手不及,看她如何应对?!

“那快去山门口迎驾!”

桐桐不用银翘扶,她抱着四爷的臂膀混在人群里往山上去,周围尽皆南腔北调属于各地举子的声音。

这所谓的山地势缓,着实不高,不过一刻多钟便上来了。许多人从山林中穿上来,人头攒动。

这是毫无景致可言的。

远远的便看见巨大的雕塑耸立在高处,上山者无不膜拜。高僧们在菩萨脚下坐着诵经,一声声梵音使得周围慢慢的安静了起来。

空旷之处摆放了许多的竹编蒲团,凡来者尽可坐于蒲团之上静静的听经!

桐桐和四爷才坐下听了两段,便远远的听见肃穆的锣声,这是开道锣,有贵人来了。

于是,诵经声止住了,香客尽皆起身,看向山道。

果然,好生威严的依仗。

太子妃的依仗略减而已,这一行护卫过千,宫人五百之众,前呼后拥,好一个皇家威仪。

大太太赶紧跪下:“……恭迎侧妃娘娘!”

周围的人尽皆跪下:恭迎侧妃娘娘。

一片一片尽皆拜倒。

四爷和桐桐对视一眼,并没有对着仪仗的方向,他们只对着悲悯世人的菩萨,跪了下去。

周围乱糟糟的,谁管你怎么跪的?

都只去看那侧妃娘娘,就见一鹅黄礼服的女子从车辇上下来,有一面珍珠穿成的帘子自发冠垂下,半遮面容。

那礼服上凤凰飞舞,头上凤簪七尾,熠熠生辉。

桐桐嘴角勾起,好生张扬,七尾凤簪只有贵妃、太子妃有资格佩戴。便是亲王妃,嫡公主,亦是非恩赏不可佩戴。

敢佩戴此物,必是甄贵妃赏赐。

甄贵看着满目尽皆俯首跪拜的人,眼中含笑:“平身!”桐桐能听见大太太的声音:“谢侧妃恩典。”

周围人尽皆看向大太太,都猜度这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桐桐回头看她,就见她面色潮红,极其激动。

而此时,陪侧妃出行的王妃们与诰命们,尽皆绕行至高处,有侍卫拦着,与观礼百姓隔开。

甄贵看向菩萨,在礼官一声声的主持中,上香,行礼,祈祷。

那一举一动,合乎礼仪,动作行云流水,尽显皇家风范。

王妃杨氏跟在甄贵后面,一板一眼的做。她的视线数次落在甄贵膝下的蒲团上,心中不无焦急。

就在此时,甄贵觉得膝下有什么东西蠕动了一下,她微微低头,就见蒲团的缝隙里,伸出一个蛇头来,这青蛇吐着信子,正朝外游走。

她惊叫一声,‘啊’的一下跳了起来。

宫人急了,纷纷上前。杨氏距离最近,她去扶甄贵,打落了她的头饰,遮住面颊的珍珠帘被打了去。

坐的远是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的,只能听见有人喊着:“蛇!蛇!侧妃的蒲团下有蛇……”

好些人都站起来,想看个清楚。

就在此时,桐桐清楚的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孩的声音:“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那不是太子侧妃……那是甄家二姑娘!二姑娘……不要玩了!菩萨怪罪了!”

然后还是这个女孩的声音:“菩萨勿要降罪,二姑娘并非有心!”

说着就喊:“二姑娘……摘了凤簪!快!”

勋贵女眷纷纷起身,尤其是几位亲王王妃,面色大变:这话是何意?

小姑娘的声音满是惊恐,她是真害怕了,但还是得喊:“……菩萨!菩萨!二姑娘是驸马与袁氏所生庶女,并非永昌公主所生三姑娘……二姑娘知错了!莫要降罪!莫要降罪!”

周围一片哗然之声,陪着甄贵出宫的有甄贵妃给的宫人,也有她自己的丫头。

丫头们一听见菩萨显灵,便真的怕了,噗通往下一跪便请罪:“菩萨勿怪!我们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有那举子愤然起身:“我等堂堂男儿,膝下有黄金。拜天拜地拜神拜佛,拜君拜师拜至亲!我们习得文武艺,乃是为了辅佐君王,匡扶天下。一卑贱庶女,竟敢堂而皇之忝居君位,受百姓子民大礼,真是岂有此理!”

后面不知谁喊了一声:“若此事为真,定要敲响登闻鼓一问天子,此乃何意?”

有一年过五十的长者,从人群里走了出去,看着狼狈不堪,已经慌神的女子,见了一礼,而后问道:“敢问,此确乃东宫侧妃否?”

有宫人便呵斥:“岂有此理,此不是侧妃能是何人?”

这人再问:“此女确乃永昌公主之女,册封为东宫侧妃否?”

王妃杨氏一脸着急,却又轻轻‘无意间’踹了蒲团,又有一蛇自蒲团出,吐着信子直往甄贵脚边去,到了跟前,便直立了起来,似有攻击之意。

甄贵吓的瑟瑟发抖,不能发一言!

“二姑娘……二姑娘……想想驸马……想想袁姨娘……”那女孩的声音如疯癫了一般:“你把三姑娘扔下船……冒名顶替……三姑娘阴魂不散……找你来了……”

话音才落,那蛇一下窜了起来,冲着甄贵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