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看着眼前这小子:“而今,衙役四面八方围剿,当如何脱困?”
“此处有多少人手?”
“一百三十八人。”
“分十组!四面八方的跑,不要与之冲突,跑便是了。”
老五哼笑了一声:“小小衙役,便是全杀了,我等难道不敌?”
桐桐看了道长一眼:“那你们去吧,在下就不奉陪了。”
“你想走?”
“我为何要走?我是被绑来的,跟那些孩童一样,是你们掳来的。”桐桐看他:“至于跟你们说的话……怎能当真?那都是说说来骗你们,保命用的。我一没图财,二未害命。便是官府将我羁押了去,还能要了我的命?我不跑,便没罪;跑了,才有罪。”
说完,往神像前面的蒲团上一坐,朝他们扬扬下巴:“你们只管走吧!当然了,为了不泄露你们的行踪和老底,你们得先杀了我……但能不能杀得了,各凭本事吧。”
老五还要说话,道长拦住了老五:他曾在码头发现了咱们的人有问题,且记住了脸。但咱们的人没有一个对他有印象。
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与他纠缠未必明智。
况且今儿也来不及纠缠,只看对方:“老五是粗人,公子勿怪。”
桐桐这才看老五,问说:“敢问,你们与衙役交手,能令对方以为你们就是一般匪盗否?”
“呵呵!我等岂是盗匪可比?”
桐桐一下子就笑了:“既然如此,一交手岂非露了老底?!事未成,底先露,岂不愚蠢?”
老五一噎,竟是无言以对。
“如流民匪盗一般,见了官兵就跑,他们必以为你们是一般的盗匪而已。”桐桐给他解释,“而官府找来为了什么?为了失踪的孩童。人质活命是顶顶要紧的,而后,再缉拿你们便是。
轻重缓急这需得分清!如此,自然就错开了。你们只是此事事败,仅此而已。今夜为佛王取了大笔的金银,将功折罪,此次的事端便揭过去了。”
老五还要说话,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道长拦住老五,也不等外面通报的人进来,便下令:“听令,分十队,分开撤离,老地方汇合。不许与差役交手……”
说完这才看桐桐:“公子,请!”
桐桐起身:“走了!”
“跑了?”四爷看了雷夋一眼,再看看果然四散逃窜的人,心说,桐桐要想杀,一个都走不脱。
但既然没杀,就说明她这脑袋里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因此,他就下令:“先找孩子,咱们的人手不够,别折了兄弟们。回头协查通缉,调兵围剿!”
是!
于是,就是象征性的追了一下,真就连交手都没有。一方四散的跑了,一方顺利的找到了破庙。而后四爷看见了佛像上拍上去的油乎乎的手掌印。
孩子就在神像下吧!
找到机关,也看见了上面遗留下的油指印痕迹,拧开之后,佛像挪开,看到了被关在下面的孩子。
孩子们被带回衙门,贴告示叫各县县令带苦主来一趟,将孩子们一一带回去。
此事在姑苏引起极大的轰动,这几天都在流传什么莲母,什么重生……结果,孩子这不是被找回来了吗?
金镇金大人当真是包龙图在世,清廉公正,断案如神。
一时间,声望陡涨。之前弄那么些农具,朝廷知其价值,但百姓并不会很在意。可这次不同,遭难时有人真的能救你于水火,那这就是咱想要的官员。
好似耕种辛苦一些,有没有这个工具对个体来说意义也没那么大,大家都一样嘛!但灾难不同,他会压在个体身上,围观的也多能感同身受。
但父母亲人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那种感激是无以复加的。
乡绅们出门,订制了匾额,送到了通判府。
贾雨村:“……”这般的案子,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就侦破了。
他继续给朝廷上折子,禀奏这个案子,说了这件案子的侦破过程,可谓是神速。又将百姓的反应上奏了,他只一个想法:调走吧!姑苏这个地方,自己便是干的兢兢业业,也是无功劳的。
卢文辉:“……”什么佛王?也不过如此。
今夜的姑苏一点也不安静!
距离姑苏城三十里,有兵营,总兵孙成。
桐桐坐在船头,指着有灯光的那一片地方:“这里是军户所。”
老五皱眉:“军户?”
“姑苏的官员换了一茬,原来的都被治罪了,家业被抄了。没换的只有两个,一个是通判金镇,但此人到任时间不久,没来得及贪,姑苏之事便败了。
或者,此人也用不着贪,他的妻子乃是郡主,郡主继承了长公主的所有嫁妆,甄家又陪嫁许多。因此,此人带往姑苏的钱财不多。新上任的更没多少油水捞!
只有这个总兵,在姑苏任职已经第八年了。你猜这个人富不富?!”
老五:“……”这是军中,“你疯了?”
“姑苏今儿走脱了那么些‘盗匪’,金通判必然上报知府。知府必要召总兵议事,商讨追剿盗匪之事。那么,此人而今应该在姑苏城内,说不得正在与知府饮宴。因此,军户所……除了家眷,连他的亲随都没剩几个。抄了他的家,他会报官?”
老五:“……”他摇头,“不会!”
桐桐摊手:“他家后门处就是河道,顺着河道,咱们只管走。一夜行船,至天亮早不在姑苏境内了,他能奈何?”
老五犹豫:“他若有那般家产,必不至于放在任上。”
“铺子、田地,这些一查便能查出来,所以,他藏的最多的便是古董和黄金。而一个粗人,不懂古董,因此,最喜的还是黄金。黄金占地极小,他的老家无甚直系亲眷,他会将这般要紧之物放回老家?”
老五:“……”所以,就在军户所?
“你也知道,挨着军营,一般盗匪不敢去!何处比家中还叫人放心?”桐桐起身,“挑五个好手,跟我一探,敢不敢去?”
老五一咬牙,叫其他人待命。一招手,来了五个。加上他自己和桐桐,一共七个人。
船悄悄的靠过去,那后宅里便想起一群狗的叫声。
老五脖子一缩:这哪里能靠近。
果然,后门打开了,涌出来好几个人,提着灯查看。
狗子对着河道狂吠不止,显见是闻见什么了。
桐桐将青布拉起来,人遮在里面。
看见不见人,只看到一艘小船在河里荡着。夜色掩盖之下,倒像是没拴好的船被水和风吹来的,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这才发出了响动。
“无异常,回吧!”
那些人牵着狗又回去了,门从里面关上了。
老五才要冒头,被桐桐给拦住了。叫他从缝隙里看,果然,墙头冒出好几个脑袋来。这是在暗中观察。
良久,人下去了。他们就这么缩着,足有一个时辰,桐桐才在青布下打手势:我去看看,别动,等着。老五就看见这人站起来,手中的绳子摔出去,勾住那后门台阶边的围栏,那么远的距离,借着一根绳索,还真就过去了。
稳稳的站住之后,并未有犬吠声。
而后就见到此人绕着后墙下的河边走,远离了这总兵家,去往了别处。不大功夫,这一片的狗全都叫起来了。隐隐的,能听见有女人拍打门户找自家男人的声音。
“挨千刀的……你钻谁被窝了……你给我出来……”
“扯你娘的臊……老娘找自家男人,碍着你们了?”
“……谁今儿敢藏那挨千刀的……”
于是,很多人家的灯好似都亮起来了,应该是有人起来查看是谁。
“……二狗子……你朝哪跑……躲什么……你对得起老娘不?”
有大门的开合声,都跑出来瞧热闹,有那三三俩俩的凑到一起,说谁今夜当值,谁家的婆娘风骚,风评不好……是不是谁谁谁钻了谁家婆娘的被窝,被家里的女人发现了。
男人们站在一起说起了黄段子,声音杂了,女人抱怨着,孩子哭闹着,男人有说的,有骂的,吵的这一片不得安宁。
还正闹腾着呢,老五发现,总兵家的狗好似不叫了。在狗吠慢慢平息之后,这狗真不叫了。
而后后门缓缓打开,那个自称叫做张百胜的人从后门出来,朝这边招手:过来!
几个人划船靠近,下了船,进了后院,狗安静的趴着,有七八个人在后院躺着。
桐桐朝里指了指,老五却先看了看那些狗和躺着的人:没死!像是迷晕了。
只怕这栋宅子的人都被迷晕了。
桐桐朝演武场去,指了指武器架边的铜铸小狮子:“搬!”
啊?
“搬!”
老五伸手去搬,竟是没搬起来,两人抬一个才算是抬走。
一共五个狮子,小船未必吃的住这玩意的重量。
最后只桐桐一个人坐船,其他人扒着船泅水而过,这才将其运到大船之上。
道长带着人正在船上等着。桐桐看着东西抬过去,这才朝道长摆摆手:“走!马上离开,七日后扬州见!”
道长一上手便知这狮子里包着黄金。就凭这个重量,折算成银子,不会低于二十万两。
他一招手,一个瘦高的男子便从大船上下来,站在桐桐所在的小船上。
道长拱手:“请小甲服侍公子。”
桐桐并不推辞:“莫要耽搁,从速离开!”
道长拱手作别:“保重!”
“保重!”
看着船驶离,桐桐才看这个小甲:“去姑苏城中,观察两日,若是无甚破绽,我们再行离开。”
“是!听您的。”
天不亮,两人就进城了。将小甲安顿好,桐桐就偷偷溜回家了。
四爷眼睛一睁就看见桐桐一身寒气的钻进来,他没起身,只瞪眼问:“做什么去了?”
桐桐回的理直气壮:“做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