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宇琼楼126

大帐里除了马高的嚎叫声,便再无声响了。

水家老二、老三的边上就是马平的尸首,这会子早已经凉了。

而今这大帐里还剩下谁?除了四爷这边自家的人,还有水渝、水涌,再便是陈瑞武和牛继祖的亲随。

水渝、水涌是北静王水溶的亲兄弟。

陈瑞武和牛继祖是北静王的亲信。

此时,水渝和水涌对视了一眼,便朝前走去,“金大人,此事……还请代为保密。”

四爷看了马高一眼,便不再言语。此人需得你们让他闭嘴。

水渝转身断了那冰盐水,冲着伤口倒了下去,马高更加惨烈的叫了起来。大帐外面围了越来越多的人,水崇也不由的出了大帐。

才要进去,便听见水渝暴怒的声音:“金大人,这北境还轮不到你插手!出去!马高这畜生,爷今儿非要了他的命。”

马高眼神迷茫,但四爷带着人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薄怒,而后对着水崇潦草的拱手:“北境……领教了!”

说完,袖子一甩,回公主大帐去了。

水崇:“……”水渝和水涌跟这位驸马有了什么龃龉?这是怎么了?

他才要上前,就听到里面水渝的声音:“都给老子滚出去,谁要敢近前,别怪老子翻脸。”

于是,连陈瑞武和牛继祖的人也被撵出来了。

水崇拦住想问,可不等问,里面就又发出惨叫声,除了惨叫声,还有水渝暴怒的声音:“酒西施是老子的人!原来是你这混账干下的好事……”

什么跟什么呀这是?

陈瑞武和牛继祖的亲随,两人受到提示,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马高等人怎么糟践了酒西施,又怎么杀了商人,掩盖罪责,还拿了军功。

“……他不知道,酒西施是二爷的相好……本是要纳进府的……”

众人:“……”

侯孝健:“……”水渝在外面有过相好的?

水崇便无法再进去了,这种牲畜东西死了也不可惜,不打死就行,折磨折磨也无所谓的。

他转身走了,侯孝健下令:“归营!都归营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

而后,这惨叫声不时的传来,谁也不知道水渝和水涌怎么折磨的。

这个月份,大帐里便是火不断,依旧是冷的厉害。

姜汤熬的极浓,全靠这个驱寒。

北境的问题很大,但四爷现在做的就是不能叫北境真的反了。水崇与蒙国来往频繁,暗地里有勾结,一旦哪里没处理好,这必然会导致他应激反应,造反了怎么办?彼时,蒙国策应,边境压力骤增。

战端不可轻易开启,一旦开战,就不再是北境的百姓没好日子过了,是整个天下的百姓都没好日子过了。

得征兵,得征粮,谁还能安心的种地读书?

因此,而今首先要做的是:稳住水崇,别叫他造反。

四爷烤了火,又不停地搓着,低声跟桐桐说:“这个南王要好好处理。”

桐桐‘嗯’了一声,既不能跟蒙国开启战端,也不能叫水崇跟南王继续勾勾搭搭。四爷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此事得密报朝廷……看宫里如何决断了。”

桐桐就问:“你觉得朝廷会怎么办?”

“放北静王回北境。”

桐桐:“……”那宫里是足够信任你的!

而今的北境就像是关在栅栏里的一头狼,它还能随时唤来巨蟒。而今自家进了这个栅栏,一方面怕狼冲破这个栅栏,另一方面,又得防着巨蟒趁着这狼冲破栅栏的契机,长驱直入。

朝廷要是再塞个猛虎回来,这栅栏关得住谁?

是!虎回来了,可能是虎和狼有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不是我吃了你,就是你吃了我。

可也要防着,万一狼和虎又媾和呢?万一狼和虎都觉得联手巨蟒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而四爷存在的意义,就是要推着三方按照朝廷的利益走。得有能耐拨动着三方顺着走,这就是在玩火,稍有不慎,就玩完了。

四爷就说:“杀了水崇最便捷,可一旦群龙无首,无法辖制,他麾下这些虎狼可真的就会毫无忌惮的祸民。水溶比起水崇,要可控的多。此人在京城长大,有野心,谋多……”

意思是:想法多的人,总是瞻前顾后,反倒是不容易激化出更大的祸患来。

换言之,他不敢动手,或者说,轻易他不敢动武造反。

但是水崇不一样,他而今频频示好,只有一个原因:他还没准备好!一旦准备好,就要动手。

这个人生在北境,长在北境,在北境做了十多年土皇帝了,他是真敢说动手就动手的。反正自来他也不是北静王,他也没去过京城,没见过皇帝,他就知道他在北境说一不二。

战争一旦开启,就坏事了。

桐桐打着哈欠:“睡觉!睡觉。”知道怎么办了。

在马高一声声的惨叫声中,桐桐真的睡着了。

果不其然,早起就听到,马高死了,马平也死了。

水崇指着水渝,手指都抖了:“死了?被你弄死了?”

水渝梗着脖子:“死了!那兄弟俩死有余辜!”

“混账!”水崇抬手,‘啪’的一巴掌甩到侄子脸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马高便是十恶不赦,你也不该擅自动手,要了他的命。”

水涌往下一跪:“叔父!那混账太过可恨!”

“那你们便连马平也杀了?马平又有何错?”

“马平要对我们动刀,判断失误,失手了而已。再说了,马平未尝没有错,他有包庇之嫌,又有营救对我们动手之举,杀了又如何?”

“混账东西!”水崇抬脚踹到水涌的脸上,当时鼻血便流了下来,滴滴答答。

侯孝健来拦:“老叔王!老叔王!”

水崇朝外喊:“来人呐——”

“在!”

“将这两个混账拉出去,斩了!”

外面果然有人押着水渝和水涌朝外走,真就在大帐外跪着去了,只待行刑。

四爷给桐桐把貂皮小帽戴好,这才牵着她出去。果然,水家兄弟被押着跪在外面,水崇在大帐外站着,嚷道:“谁都不许说情!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尔等。”

水渝和水涌隐晦的对视了一眼,昨晚那位金大人临走的时候就说了:“此事不会善了,你们少不了一番皮肉之苦。老叔王会叫嚷着治罪你们,甚至于你介意摆出来要杀你们的样子给军中之人瞧。

但做样子,以维护军规只是一方面的原因。他还想看看,这军中谁是终于北静王的,谁是两面倒的,谁是忠心耿耿只忠于他的。”

果然,水崇口口声声嚷着要斩了他们。

因着那位金大人确实预料准了,这叫他们心中并无多少惧怕之意。

水渝还道:“要杀便杀!那等牲畜,杀的晚了!王爷将北境交给叔父照管,叔父却提拔这等牲畜,而今我等除此害,反倒是被治罪!那便治罪,杀啊!”

水涌跟着道:“北境而今之境况,绝非王爷之愿!叔父口口声声都是军法,敢问……若是军法严明,何以重用此等恶将为臂膀?难道我北境军竟是无好二郎么?”

陈瑞武和牛继祖是知道内情的,也知道这兄弟俩与四爷的密谋和私下交易。他们站出来,要求以军法惩治。

既然马高、马平犯罪在先,而今被失手致死、被误杀,原也罪不至死。

军中有四成将领战出来,反对杀了这兄弟。还有些在两边劝和,这属于两边摆的。

而今分清人心向背的又何止水崇,水渝和水涌看着这些说话的将领,一个个的都记住他们的名字。

四爷和桐桐在边上看了个全程,将北境的各方势力和各个阵营,就这么摸了一遍。

最后侯孝健说话了,劝说,“按军规,五十军杖则罢了吧。”

水崇看向那兄弟俩,到底是给了惩处:“军杖五十!”然后指了指马家兄弟的麾下:“去监刑!”

用马家的人监督,这就是要实打实的真打。

这种天气,褪去外面的皮袍,将裤子也得拉下去,一杖一杖下去,当真是打的皮开肉绽。

桐桐回大帐去了,要是一般将士,这么打,活着的概率就不高了。水崇确实已经不想忍了,他也真的不想叫水家这俩兄弟活。

只要水家大房死绝了,他才更名正言顺。

此人行事确实是霸道!

这件事,四爷和桐桐没有再干涉。稍后便得启程,再往前走五里,便是蒙国的大营。今儿中午,那边设宴,要去赴宴的。

水崇叫人来告知一声:“南王妃昨儿已到帐前。”

桐桐转身问说:“南王妃?”

“是!王妃听闻南王受伤,三天便赶到阵前。”

桐桐之前听四爷说过,这个南王妃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早前嫁给塞尔部落的首领,在丈夫死后,她接手了部落,而后与北境贸易,壮大了部落。而后率领部落军助南王平叛,后南王聘其为正妃,婚后两人又生了三子两女。

此女乃是草原文明的女英雄,在丈夫病重后,曾带着部族击败周围部落的攻击,不仅保住了部族,更是带着部族壮大。而今在蒙国,塞尔部落乃是数一数二强盛的部落。

她与前夫所生的儿子而今掌握着部落,她与前夫生的女儿,嫁给了南王的长子。她不仅在南王府有着独特的权利,便是在蒙国,也有她一席之地。

桐桐本来兴致缺缺的,一听南王妃也到了,她便高兴了起来:她喜欢这种女人,无关立场与敌我。便是为敌,她也喜欢这样的敌人。

于是,她马上去找镜子,还问四爷:“我的金项圈呢?”

我要打扮的金光灿灿,把她比下去!